龙雪离诧异的看着婉如，道：“她打了你一巴掌，你不生气，反而为她求情？她素日里处处针对你，挤兑你，你不嫉恨？”
婉如平静但真切的摇头道：“若说当真没有一点不舒服，那是骗人的。不过都是主子的奴婢，若说计较太多，那是对主子的不尊敬。再说，春菇姐姐对主子的忠心，那是日月可鉴啊。主子就瞧在这点难得的忠心上，原谅了春菇姐姐吧。”
春菇也叩头道：“求主子看在奴婢一路上跟着主子来府里的份上，原谅奴婢吧。”
春菇一边叩头，一边抹眼泪，衣袖滑下去的时候，一串粉红色的珍珠露了出来。
颗颗饱满圆润，一整串都大小均匀，价值不菲。
龙雪离一把扯了过来，寒声道：“这是什么，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赏过你。”
春菇慌乱的挣扎了起来，在挣扎中，绣着暗纹的袖口暴露了出来，上头绣着的花却是蓝玉最为喜欢的花。
龙雪离将春菇的手甩了出去，冷哼道：“你有心攀高枝，那就是和我没有主仆缘分了。既如此，还是早早的打发了出去吧。留你在府里，是想要瞧瞧你是否有这样的造化。你若有，就算是我挡了你的前程。你若没有，那就是你自己的命！”
春菇怔怔的看着自己衣袖上的暗纹，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
此时此刻，再说别的，已经不能让任何人信任了。
她只是一个丫头，却肖想能成为主子，这对于主子来说，原本就是背叛。
她原以为，龙雪离知道之后会很高兴的成全她，却不想，她和别的主子也是一样的，只一心想着自己的地位。就算是不得不扶持人代替她的时候，她也不会想到身边最为亲近的人。
如此想着，春菇心里对龙雪离的最后一丝愧疚也消失了。安安静静的看着龙雪离，就好像在重新认识龙雪离一样。
婉如拉了拉春菇的袖子，示意她不要那么放肆。
春菇好像没有看见一样，继续我行我素。
龙雪离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小六子小跑着过来了，打着千儿问是什么事。
龙雪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停一停，让后头的马车挪出来一辆，将春菇送回去，直接送去浣衣房。日后，也不必来我出云阁伺候了。”
小六子虽然惊讶，却也不问，道：“尊离侧妃之命。”
随着马车的叫停，几乎所有人都探出头来看看是发生了什么。
原本在马车上小憩的云悦还下了马车，道：“发生什么事了？”
龙雪离上前屈膝道：“春菇对主子不敬，妹妹将她打发去浣衣房。浣衣房的奴婢自然没有资格随侍在主子身边，因着让小六子这就送她回去。”
云悦诧异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春菇，皱眉道：“春菇是妹妹的陪嫁丫头，按道理来说，不论如何打发，那都是妹妹的事情。可是到底是妹妹的陪嫁，比不得一般的丫头，妹妹何不网开一面？”
龙雪离面色平静的道：“姐姐宅心仁厚，妹妹自叹不如。妹妹已经决定了，还请姐姐不必再劝。”
云悦眼珠子转了转，道：“眼下已经出了城，再挪车让春菇回城多有不便。若是妹妹不介意，姐姐想要替春菇讨个人情，不知道妹妹意下如何？”
龙雪离心里咯噔一下，几乎猜到了云悦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却因为自己此前的话说的太死，不好反悔，只能道：“春菇眼下已经不是出云阁的丫头，姐姐是嫡妃，想要如何处置春菇，那都是姐姐的事了。不存在讨人情这样的说法。”
云悦笑道：“她到底是妹妹的陪嫁，还是问一问的好。”
龙雪离屈膝道：“悉听姐姐的安排。”
云悦点头道：“既然妹妹都这样说了，那姐姐可就做主了。金格格，你此前说你身边的红苕笨手笨脚不会伺候人，如今这儿可是有个离侧妃亲自调教过的。虽说如今犯了些错，可到底是跟过离侧妃的人，你可愿意收她到你的房里？”
金格格大喜过望，却又露出一抹遗憾的表情，道：“回姐姐的话，妹妹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妹妹只是一个格格，哪里配得上两个丫头伺候。”
云悦笑道：“这有什么，你侍奉我和离侧妃素日勤勉，这是我们赐给你的恩典。你就安心受着吧。”
云悦一句话，将龙雪离也扯了进来，还歪着头看着龙雪离，笑道：“如此，妹妹不会有意见吧？”
龙雪离原本以为云悦要将春菇要到自己的身边，却不想是给了金格格，看了看邱格格和阮格格一眼，道：“府里的格格有多少人伺候，原本是定例。金格格既然格外得到姐姐的恩典，多一个也是无妨的。”
云悦不动声色的看着在旁边不哭不闹的春菇，温言道：“你家主子不要你了，你可愿意去金格格身边伺候？”
春菇愣了愣，她没有想到云悦竟然会征求她的意见，当即跪下叩头道：“一切谨遵云妃吩咐。”
对于春菇的识时务，云悦格外满意，道：“好了，别跪着了。这山路崎岖，不是跪的地方。既然你已经是金格格的奴婢了，就去自己该去的马车上吧。小六子，也不必刻意腾出马车让她回去了。”
小六子看了看龙雪离，见到她不发言，也就只能依着云悦的意思，道：“是。”
云悦笑着看了看跟在金格格身边低眉顺眼的春菇，道：“好了，不过是些许小事。各位妹妹都回去车上吧。此去还有些距离，马车颠簸。各位妹妹好歹忍耐一些，别心浮气躁的，对神明不敬。”
龙雪离知道云悦这是借着说大家的机会在说自己，心中虽然十分不愿，却也只得屈膝道：“是。”
大家在等着云悦上车了之后才陆续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金格格得了春菇，格外的得意，走的最快，还特别道：“春菇你放心，只要你对我忠心，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这话，听在龙雪离的耳朵里格外的刺耳。
阮格格眼巴巴的看着龙雪离，眼睛里的担心格外明显。
邱格格看着金格格那得意的背影，皱了皱眉，走近龙雪离身边低声道：“姐姐……”
龙雪离颔首轻声道：“二位妹妹先回去吧，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了。”
龙雪离说着上了马车，身形略有些落寞，却倔强的挺直了脊背。
阮格格和邱格格都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车上。
婉如扶着龙雪离上了马车，赶紧倒了杯茶给她，道：“主子消消气。”
龙雪离将茶杯放在旁边，轻声道：“我有什么可以生气的。留着一个不忠的人，还不如将她打发出去呢。”
婉如叹了口气，道：“她在主子身边这样久，主子到底是没有亏待过她的。可她方才竟然没有丝毫不舍。与此看来，主子也不必为了她多费心思了。横竖，还有奴婢在主子身边呢。”
龙雪离苦笑道：“她若不是这样心急，她若不是这样爱使小性儿，我指不定当真会抬举她。可她眼下这样，实在是让我没有办法抬举她。与其让她怀着不轨之心在我身边，让我日夜不安，还不如这样的好。”
婉如知道龙雪离是对春菇失望了，不想要见到也不想要提到春菇，可依着刚才云悦的态度，婉如还是忍不住的道：“可是主子，云妃明着是想将春菇指给金格格。可暗地里却是想要抬举春菇，若是有朝一日春菇当真成了格格。岂不是越发的给主子添堵了么？”
龙雪离叹了口气，道：“我如何不知道呢。只是到底主仆一场，我也不忍心做的太过分了。若她当真有格格命，也就遂了她的心愿吧。在云妃和金格格的控制下，她的日子，也难受得紧。”
婉如替龙雪离揉捏着肩膀，道：“主子就是这样宅心仁厚，就算她对不起主子，主子也不忍心赶尽杀绝。恕奴婢直言，主子这样的性子，迟早吃大亏。”
龙雪离拍了拍婉如的手，道：“不是还有你嘛。”
婉如心头一酸，道：“奴婢也只有一个人，如何能伺候主子周全。偏生那翠芳是个没用的。”
龙雪离笑道：“你啊，这是在抱怨我将春菇赶走了，你身上的担子要重了吧？”
☆、172。第172章 跪一个时辰
婉如也知道龙雪离如此说，不过是想要让气氛轻松一点，却也还担心着龙雪离的情绪，道：“瞧主子这话说的，奴婢虽然是笨拙了一些，可好歹不是懒惰的人，哪里就是嫌活儿多了。”
龙雪离笑道：“你自己不会嫌活儿多，我可还会心疼我身边的人呢。回头你好生调教一下红萍那丫头，以后就让她跟在身边伺候吧。”
婉如愣了愣，想着那日红萍端药进来的时候龙雪离的神色，点头道：“自从主子那日夸奖过红萍之后，奴婢就有留意红萍。那丫头倒是个老实肯干的，瞧着也还算机灵。只是胆小了些，若是好生调教，也是可以放在身边的。至于出身，那也是格外的清白干净，听说是家里太穷卖进来的。”
龙雪离点头道：“当初齐嬷嬷就说了，跟着我的人都是爷仔细挑选过的。出身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至于能力和人品，再慢慢瞧瞧吧。只是以后，你就要多费心了。”
马车内陷入沉默，半晌，龙雪离才道：“你回头将春菇的那些东西都收好了给她送过去。”
婉如摇头道：“她的东西怕是不少，奴婢担心……”
不等婉如说完，龙雪离就冷笑道：“怎么，你还担心她会诬赖你不成？”
婉如脸上一阵尴尬，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闹起来，也不好看。”
龙雪离想了想，道：“罢了，那间房先封起来吧。她若是愿意回来取，我自然不会拦着她。可她不愿意，那也不勉强了。”
婉如笑道：“奴婢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龙雪离伸出手指戳了戳婉如的手臂，笑道：“那为什么不说，非得我说出来？”
婉如嬉笑道：“自然是要听主子的吩咐了。”
一路上，除了春菇的事情有些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