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看了我一会儿,说他去想办法,便转身走了。
三日后姨母拉着我的手,千叮万嘱,让我早去早回,千万要听表哥的话,每到一地,都要记得捎信回来。我便知道,这事,表哥办成了。
正月十五一过,我便和表哥出了门,看到万流芳,我吃惊的咦了一声。表哥解释道“我借口要和万兄去看玉,顺道带你一起出行,母亲才点头答应我们出门的。”
万流芳一脸我是功臣的模样,冲我眼神乱飞,我不阴不阳的朝他道了谢,把他隔在了马车之外。
马车行的快,很是颠簸。行了一段路程,表哥有些难以启齿的对我说道“表妹,这次出来,我怕是不能陪你同去京城,我请万兄照看你一路,你回来时让人捎信到万福寺,届时我与你一
同回府。”
我愣了片刻,压下心里的疑惑,点头同意。
在一处叉道时,表哥下了马车,带上他贴心随从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而我这边,因当时嫌带着丫头麻烦,除了车夫,就只剩下我和万流芳。
钱府那边我早托人捎了话去,约好十五日后京城相见。不知程管家届时会派谁与我接头。
我又想着表哥不知去万福寺做什么,他不愿随我去京城也是好事,他若去了,钱增被公主强抢的事便瞒不住,难保不漏了风声,是以刚才表哥说不能陪我时,我才没有勉强。
我看看万流芳,又看看车夫,果断道“赶路,越快越好!”
车夫很听话,快马加鞭。我很倒霉,因为我能承受汽车一百六十码的时速,却经不起马车大约四十码的折磨。
车厢看起来很好,风吹不到,雨淋不着。可我在里面不是被颠的东倒西歪,就是砰砰直撞头。
马夫一减速,我就在里面狂喊“快点,不许停”。
我和马车较劲的结果就是头上多了数个大包,胃里翻江倒海,只想找个地方一吐为快。
万流芳看了我半天笑话,才钻进车里来。建议我在下个城镇再找一个车夫,两个车夫轮流赶车,白日里吃干粮,晚间投栈休息,必不会耽误行程,我被拆腾的气奄息息,毫无悬念的依了他。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好日子过的太久,如今一受折腾身体就发出抗议,路上走了三天,两个整日在外吹风的车夫和万流芳丝毫无恙,一直呆在车厢里的我反而病倒了。
两个车夫听从万流芳的安排在就近的一个镇上停了一日,我烧的晕晕糊糊,脑子里恍然想起上回自己生病时,钱增请人衣不解带照顾我的情形。如今他被抢去京城,我忙要去救助他,一时感叹,闭眼倒在床上忍不住念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风寒依旧骚扰中” 。
一声轻笑,万流芳端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
“看来病的不算严重,还有精力吟诗。”
古人的大作,我不敢居功,我虚弱的澄清“不是吟诗,是偷诗”
“张嘴,喝药”万流芳一手托住我的背,稍一用力,便将我顶的坐了起来。
我顺着他的另一只手咕噜几口将药吞下了肚,只觉得一股热气由内冒到
外,万流芳放我躺好,转身去拧毛巾。
我这人心思浅,搁不住事儿。我挂着钱增,一感觉好些,便急着想下床接着赶路。我一用力撑起身子,就觉得整个人发软,砰通一声便又倒回了床上。
万流芳急急回头吼道“轻着点,别把床压埸了。”
☆、第二十四章 入京
如果人真有前世今生,我想我和万流芳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一定有着解不开的怨仇,他只要一开口,总能把我气的七窍生烟,而且每回见着他,似乎总没好事发生。
生平最讨厌拐着弯骂人的家伙。我躺在床上冷笑“压埸了床我赔就是,关你何事。受你一碗药之恩,之前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你也不用再陪我上京了,我表哥在万福寺,你去找他,我回来时,再和你们汇合就是。”
万流芳三两步窜到我床前,手里还拿块布巾,一手托着下巴做思索状道“你对我可不止一碗药之恩”
我侧目,莫非这家伙良心发现,现在想知恩图报?
万流芳瞅瞅我,眼里流出狡猾的笑意“听店小二说,我家娘子为了照顾我,彻夜卧于榻下,为我拧巾降温,如此深情厚意,自当粉身以报”。
当初这些事情,店小二如何会知道,我一边气,一边怀疑。
“要说那小二真是细心,见我房里灯火彻夜不灭,叫门也不见人应,一时不放心便推了推门,见门没栓,便进来看个究竟,这一看,便看到了夫妻情深,还说我娘子走时,千咛万嘱让他好生照看我。”万流芳假惺惺说的情深,一幅缅怀状。
如果我会绝世武功,我一定一招降龙十八掌,直接把万流芳钉死到墙上,让他真正变成万古流芳。可是我不会,于是我只能气的躺在床上直哼哼。万流芳看我气急,一把将毛巾搭在我额上,说道“其实我不是为了你才上京,不过是顺路而已,你不用承我的人情” 。
我狠狠瞪了他两眼,闭上眼想着钱增究竟和公主发展到哪一步了。是被公主生米做成了熟饭?还是宁死不从,为他家的几个姬妾守身如玉?
第二天照旧赶路,万流芳将自己的马贡献给了马车,于是我的马车看上去很有气势,三匹大马拉着一个不起眼的小车。万流芳不顾我的意愿挤了上来,还连带着小碳炉,锅碗桶盆,这下原就不大的空间,彻底塞的满满当当。
不可否认,万流芳这人说话虽然不讨喜,做起事情来却还是可圈可点的,这一路上也多亏了他照料,我才既没耽误行程,病也一日日好起来。
只是我不愿承万流芳的情,吃了他的照样不嘴软,拿了他的照样不手短,待我精神好时,我们两人时不时便要闹上几句,充分体现了一车不容二虎,哪怕一公和一母这句话的真理。
到京城的那天
,我在客栈正愁怎么和钱增的人联络,不想没多久阿进就找了上门。
见到阿进,我很是一喜,阿进既然跟钱增形影不离,能见到阿进,就必定能见到钱增。
我兴冲冲的迎了上去,问他“我才刚到不久,你是如何找到我的?你家少爷呢?”
阿进左右看了看,万流芳一扭头,道“既已到了京城,我们便各办各的事”说完看也不看我便走。
我嘁了声,拉着阿进转身上了楼,阿进也不客气,进了门就说“阿胖,这次你真要想想办法了,我和少爷根本见不着面,官场上能托的人都托遍了也不顶用。”
“啊”这是什么情况,和我当初想的完全不一样。
阿进坐定,给自己倒了杯茶,将当初程管家没说明白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话说一次钱增出门时,碰到一位掉进泥塘的女子,女子混身泥水,极是狼狈,周围的人大多都是看着笑话,天寒地冻,唯有钱增好心拿了件披风上前将她裹住,又让了自己的马车给她遮寒,若只是英雄救美倒也罢了,偏巧这位公主趾高气扬的命令钱增忙东忙西,一会儿要他帮忙买身衣服,一会儿要他加个碳炉,不用说,钱增定是按吩咐做了,不仅做了,还做的毫无怨言,让人觉得贴心无比。
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了,公主什么样顺从的人没见过,自然不会将钱增放在眼里。坏就坏在公主表明了身份,钱增没做出诚惶诚恐的表现,而是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顾自飘然离去,他这一去,便引起了公主极大的兴趣。
听说公主很是设计引诱试探了钱增几回,偏他一次也没着公主的道儿,于是乎公主便认定钱增是个百年一遇的真好男人,决定抢回府中长相厮守。
听完钱增和公主的故事,我有些纳闷,既然看上了,那就召了做附马吧,为什么要说是男宠,究竟是程管家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我开口一问,阿进就连连摇头,叹着气打断了我“我还没说完,你别打岔”
“行,你接着说”我也倒了杯茶,慢慢咂着,觉得钱增和公主的故事挺有意思的,如果男主角不是钱增,那就更有趣了,我会觉得那公主其实蛮可爱的。
阿进压低了声音“这二公主有附马,听说公主府上还养了许多貌美的男子。别说公主品行不端,就算公主真当绝世无双,独一无二,要我家公子舍了府中的姬妾,只要她一人,那
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啊了一声,表示不解,男人不能容忍女人三夫四郎我理解,可若公主改邪归正,真想召钱增做驸马,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不是好事一桩么。神仙眷侣,一个有权一个有钱,黄金组合,最佳搭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阿进鄙视的看了我一眼“我家公子是个长情的人,怎么肯丢下陪了他多年的姬妾。”
我低头喝茶,不去反驳夸耀自家主子的阿进。心里默默为钱增的行为做出评价,按凤飞的教导,说好听点那叫长情,说难听点,就叫滥情,谁都爱,谁都要,从不肯停留在一朵花上,不要的花却又不肯扔,看上去极是负责任,实际上是对谁都不负责任。咳咳两声,不小心呛了下,扯远了,凤飞的理论只适用二十一世纪,就这个时空来说,钱增还算是好男人的典范,一夫多妻,哪个妻都不相负。
放下茶杯, 暗地里做个深呼吸,幸好,如今我最多算是狗尾巴草,注定只能和钱增做一辈子的朋友知已,也算知足了。
现在我最疑惑的是,公主既然有附马,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抢男宠,就不怕驸马一怒之下灭了她。
这个问题,阿进的解释很离奇。公主的驸马是名益上的,据闻青梅竹马的情谊,奈何驸马命短,不等成婚便去了,公主重情,硬是跪了三天三夜,求得先皇同意,行了阴阳婚,也就是死人和活人拜堂成亲。
公主守了三年,不知被谁开了窍,转头吃荤上了瘾,却誓不二嫁,只在府里养男宠数人,说要为青梅竹马的驸马守一世的名份。
我听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