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问我何事这般伤神,我叹了口气,只说我要救一个人,却想不出办法。万流芳问详情,见我什么都不说,颇有些八卦的问我救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我横了他一眼,未答他。
》 最后帮上忙的还是颂王,他并未教我怎么救,只给我说了一段当今太后的秘辛,太后允许公主的种种行径,细细分析,想来也和太后当年的那段旧情有关,同样是青梅竹马的故事,而太后的青梅竹马却另攀了高枝,就算太后苦苦等了竹马多年,仍未能唤醒他一丝情谊,直到先皇巧遇太后之后,被她所感,安了假身份接她入宫,给她荣宠,却仍然弥补不了她心头的那一道伤,也抹不去她深藏心底的那丝柔软和缺憾。
听完了故事,我最感兴趣的是太后的竹马怎么样了,知道当年的青梅一飞冲天,混的比他高杆,可有后悔过。颂王淡淡的说,那个人的岳家犯事,被株连九族。当年知道太后事的老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我不经大脑的问颂王怎么会知道被刻意隐藏的太后秘辛,一股寒意自颂王身上传来,冷的我打了个激灵,颂王看着远处浅浅淡淡的冒出来的绿色告诫我道“阿胖,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的,纵然我是王爷,亦然。”
话题有些沉重,我不敢再没轻没重的乱问。颂王很是平静的告诉我说公主虽然不理朝堂上的事,却能在皇上太后面前说的上话,皇家事,有时一人一言足已,所以颂王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去和公主对立,我出了王府,也不必和外提起这段日子发生的种种。
颂王的话让我一阵默然。诚然,身为皇家人,谨慎是天性,就连给我说个故事,都要选在空旷无人藏不住身的院地中央,而他虽然说不能明面上帮我,却依旧给我提供了一切便利,这份恩情,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还。
如今唯一能让太后出面的方式,就是能一击即中打动太后心里最软的那根弦。我罗列了无数动人故事,搜刮了我会的所有伤感情歌,一个个讲,一首首唱,让颂王看看哪一个更能打动太后。多年以后,每每想起那段场景,想起那个如玉般的冷清男子,耐着性子听我鬼哭狼嚎的在哪里做动人状,然后淡定的评头论足指点我,我都会无限怀念,对他始终充满着感激。
我讲的精疲力尽,唱的声嘶力竭。颂王才慢悠修的告诉我说,我讲的故事再多,也不及亲身经历的感人,我唱的再投入,也不如发自脏腑的感伤动人。
用带着幽怨的眼神望着美的天怒人怨的颂王,用神情控诉他,不早说,早说我就换别的法子了,又的着又是摆姿势,又是酝酿情绪让自己做伤心欲绝状么。
颂王指点完毕,无视我受打击的小眼神,迈着优雅的步子,弯着嘴角先行离开,远处的一根廊柱后面
,飘过一片淡蓝的裙角,悄然隐去。
几日不曾沐浴,身上还好,头上却是有些发痒,我极想沐浴,却不想在自己房里,省得又有话柄落在某人手里,再来一招颠倒黑白说我意图□他。
叫来丫头问她府里可有其它地方供我沐浴,其实我的意思就是问她有没有类似公用澡堂类的地方,一般府里丫头多了,都会给她们弄个大浴房什么的,谁知这丫头弄拧了我的意思,她犹豫了一会,让我稍等,管自己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说有,将我带到了一处类似温泉泡澡的屋子里。
我舒舒服服的洗完了,回院子的路上表扬王府的待遇真好,弄这么好这么华丽一澡堂给丫头们用时,那丫头才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说那是王爷王妃沐浴的温泉池子,于是我头大了,这下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祸患。
当晚我在床上翻来复去,想了好几种打动太后的方式,直等着明天能得到颂王的认可。万流芳从我嘴里问不出因由,又被我翻的心烦,结果睡到梁上去了,哼,我就不信,睡梁上有脚榻上舒服。
第二天用过早膳,我难得主动去求见颂王,却被告知颂王一早便入了宫。
等颂王回来时,还不等我再次求见,倒是他先召见了我,告诉我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三日后宫中大宴迎接外来使臣,接见之前会有助兴项目,换句话说,这是我见太后的一个机会,也是一次极大的冒险。大厅广众之下,若稍有差池,不仅救不出钱增,我极有可能性命不保。
颂王说的明白,他不会和我同入宫中,我若出事,他亦不会保全我,在外人面前,我与他素不相识,不曾有过任何瓜葛。他唯一帮我的就是安排一个艺人的身份让我随外聘的艺团进宫助兴。
我想皇宫之内,必然有着固有的歌伎舞伎,能从民间招征召演艺团体入宫,这里面必然有着颂王的一份功劳,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我,抑或掺杂有其它目的,我一无所知。但我心里,依旧只有感激。
救钱增的事走到这一步,我不是不慌,我没伟大到舍己救人舍生忘死的地步,若能预知今日我可能会打退堂鼓,再想其它办法。因为做任何事都要以先保住自己的小命为前提,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情,说什么义,报什么恩,尽都是虚无飘渺的东西。当年失恋,我纵然号称痛不欲生,其结果也不过是化悲愤为食量,让自己圆了好几圈而已。
然而世事难料,我的语出坚决,颂王的无私相助,让事
情发展到了今天这步田地,就好比医生准备好了手术器械,给你打了麻药,你忽然觉得害怕,想要放弃,可你又说不出口,于是你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撑,心里求着漫天神佛,但愿自己一切顺利,不要成为医疗事故中的万一。
我想的主意,颂王没说不好,也没说好,只告诉我见机行事,一切自己小心。
而我明天就要出府,混入艺团中接受入宫的盘查并学些简单的规矩。以后发生的所有事,一半凭运气,一半凭天意。
颂王和我都站在院子当中,谁也没再说话。
微微的风吹起,带动衣袂微动,也吹乱了我一颗不安的心。若此时面前有条河,我想我现在的心境足以用风萧萧兮易水寒来形容,到了明天,就极有可能变成阿胖一去兮不复返。
我心里五味杂程,一时觉得自己实在对钱增够意思,算的上义薄云天,两胁插刀,足以流芳百世。一时又在心里哭喊,钱增那个处处温柔留情的家伙招惹了公主关你鸟事,叫你逞能,这下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吧。
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嘲弄的冲我欢快的唱着“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偷了我的给我交出来
”。(请对照嘻涮涮来唱)
呜呜呜,我心里号哭着,钱增的白食的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吃的,当初吃的欢快,用的顺手,也没想到如今要拿命去还呀。
☆、第三十二章 变故
我这里正乱七八糟想的热闹,静默了良久的颂王却开口问我“阿胖,若有一日,落难的是我,你会如此舍弃自身救我么?”
会么?王爷也会落难么?没发生的事,太矫情的话我说不出来,就好比当初受钱增的恩惠时,我有想过粉身以报,而如今真要豁出命去赌,去报他曾经的那份恩情时,我心里却有着恐惧和害怕,还有一种出自本能想逃避的欲望。
我的沉默,让颂王有一丝黯然。
良久,我略偏了头迟疑的问他“若有一日,王爷落了难,会死么?”
颂王的眼里快速闪过一丝厉色,转瞬便平静了下来,望着我道“不会,但我从此再无王爷之尊”。
我笑了“您若不是王爷,我还是阿胖,只要您不再喊着要割我的肉,我就请您吃饭,带您游古塘。”
颂王亦柔和了一张脸,缓缓问道“阿胖,当初我差点杀了你,你怕么?”
我点头,怎会不怕。
“那你可知,当初我为何要杀你?”颂王问的不带一点情绪。
我摇头,委实不知。颂王轻轻的笑了,玉指轻点了下我的额头低声道“阿胖啊,阿胖,不知是福呵。”
就在我以为颂王不会接着往下说时,他却将我未知的陈年旧事一件件抖了出来。
去年,我拦他轿之前,已有上百人毛遂自荐,他杀了不下二十个逗他取乐的人 ,那些人都是在接近他之后,渐渐露出端倪要伤他性命或是伺机盗取他手里文书。
而他会让我入府,不过是想看我这个新“神棍细作”是如何推陈出新的蹦达,如何骗取他的信任,于是他放任着我在府里自由活动,放任着我任意安排指使两个丫头,任我不需要人值夜,一路派人暗中跟着我,看我半夜三更去游泳。
他种种的试探都没见我露出过破绽,唯有一样让他始终对我起疑,那就是莫飞,莫飞对颂王而言是种特殊的存在,自小就伴在颂王身边,当年莫飞的爹以一当十,在刀光剑影中为了救颂王而死,是以他对莫飞名为主仆,实则视他如手足,我处处调戏莫飞,自然让颂王以为我有所图,对我的最后试探,便是回京,当初我若主动要跟他一起走,我便是死路一条,若我承认对莫飞有意,答应莫飞一起走,还是难逃一死。
颂王说的云淡风轻,我听的冷汗涔涔,原来那个时候我在阎王面前打过那么多次转身却不自
知,的确不知是福。
颂王从未提过他的皇帝爹和他的娘,更没提他的兄弟姐妹,他说,我的胆大和容易满足,让他觉得我的日子是那么快活,我没有惧怕的和他说话,逗他发笑,甚至没有形象的吃喝,都让他觉得没那么孤独。如果可以,他宁愿生来就做个和我一样的平民,过的简单而又随性。
我暗自叹了口气,人总是容易羡慕别人的生活。颂王只看到我的自由自在和快活随性,可他看不到我为了三餐温饱四处去推销自己的窘境,若非没人肯收留我,也不至于冲到他轿前当街拦轿,还闹出卖肉的事来。
而我也只看到他的美衣华服,高高在上的权柄,呼奴唤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看不到他的如履薄冰,面对处处算计的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