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两个男人都古怪地盯着她,苏小培想了想,恍然,摸摸自己的短发:“我这不算,我是说你们这的。”
白玉郎又迷茫了,冉非泽低头轻咳。
苏小培假装看不到他们反应,又问:“在何种情况下,女子要剪了头发?”
“削发为尼。”白玉郎盯着苏小培的短发看,好象明白了什么。
苏小培没好气,她不是尼姑好不好。
她又看了看冉非泽,冉非泽补充:“寡妇也会将发剪短一截,以示对亡夫思念及忠贞。”
“寡妇?”
苏小培想了想,还不能确定。
等了一会见没人说话了,白玉郎干脆问:“那现下我们要做的,就是先回到康县那头再仔细查查这人的身份?”
苏小培点头,继续说观点,帮助他缩小范围。
“没错,找出他的身份,对抓到他有帮助。这册子上面说他年过二十。我们可将搜查目标定在二十来岁,有暴力史。我是说,他常常打架斗殴,性格暴戾,这里的职业我不好判断,但他的家庭状况会有些问题,他母亲也许是寡妇改嫁,带着他嫁的。父亲在他心目中有些份量,所以改嫁在他童年时期带来阴影。比如他的继父对他不好,他遭到过暴力对待,或者歧视和嘲笑。这些都会造成他的心理问题。他的家境不错,所以他对进入大户人家没什么压力,他对钱财不看重,他寻求的就是心理上的快感。他憎恨女人。官府方面照着这个方向去查,也许会有收获。”
“大户人家,寡妇再嫁,被人歧视的继子?”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设想。另外还有一种可能,他的残暴个性一直潜伏着,表现出来的是回避型人格,自闭、孤僻、自卑,是别人眼中的老实人,但发生了一件对他影响重大的事,这件事让他潜伏的残暴个性爆发出来。”
白玉郎又在猜这大姐说的词是啥意思了。
苏小培继续说:“他憎恨女人,从他先削发再杀人的顺序来看,他是先羞辱她们,折磨她们的精神和肉体,再将她们推向死亡。削发这件事对他意义重大。如果真有一件事能将他影响,那么寡妇改嫁和出家为尼该是最大的可能。也许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他童年不幸,没有得到过爱,只有那姑娘对他友善,他想尽办法对她好,他强迫自己扮演成她喜欢的类型,但这与他自己的天性背道而驰,这使他的精神长期陷入了紧张状态,而他心里充满渴望,希望得到对方的认同和喜爱,但最后他没有得到,而且也不可能得到,这时候他就爆发了。”
“你是说他喜欢的姑娘出家为尼?”
“对,而且是为了逃避他而出家为尼,绝望地没有办法回报他,出家为尼。这对他是致命的一击。至此,他残暴的一面就显现了。”
“那为何不是他喜欢的姑娘嫁与别人,他心怀怨恨,故盼着她成寡妇?”
“那他就应该杀掉男人。从他犯案的情况看,他是有能力、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但他没有。他杀害的是女人,他仇恨目标在女人身上。所以推断,他渴望的那个姑娘出家了,对他来说,那姑娘的身心都奉献给了他杀不死的人,她永远不可能回来。他只能将这种愤怒和报复的情绪发泄在别的女人身上。他在证明他可以控制,他可以得到。”
白玉郎听得云里雾里,又惊又疑,但苏小培言之凿凿,却是极有说服力。白玉郎将信将疑,又与冉非泽讨论了几句,将这些都记下了,打算回去依着这范围再查。
白玉郎走时,拉着冉非泽出去,小声问:“大哥,这大姐是打哪儿来的?”
“在山里树上捡的。”
“啊!”白玉郎被惊到。
“那,大哥怎地与她一道?”
“逢人落难,出手相助,乃大丈夫所为。”
“大哥果然高风亮节。”小捕快对冉非泽的崇拜又高了几分。“可大哥不怕她有古怪?”
“怕她有古怪?”冉非泽笑,“她不是一直古怪吗?”
“嗯,确是古怪。”白玉郎点头,“那大哥不防着?”
“那姑娘目光清亮,眉眼端正,防她作甚?”冉非泽道:“我走遍大江南北,见识过许多人,倒是得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世间人物,皆古怪。”
白玉郎张着嘴琢磨半天,一拍手掌:“大哥所言甚是。”
冉非泽送走了白玉郎,回到后院屋里,苏小培正走来走去,有些忐忑。见他回来了,赶紧问:“壮士信我说的话吧?”
“且信无妨。”
也是,他信不信都没什么损失。
“那捕快小兄弟呢?”
“他会按姑娘说的去寻人。”
“太好了。”苏小培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冉非泽看着,暗想这古怪姑娘对自己的判断倒是相当自信。
这时苏小培又问了:“壮士,捕快若是按我说的范围抓到了案犯,那五两赏银会给的吧?”
冉非泽点点头。
“太好了。”苏小培这下高兴了。“壮士壮士,虽然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但那五两赏银,确有我的一份功劳,所以,我觉得,五两银我们该对半分。一人拿一半,这才公平!”
☆、第 16 章
第16章
“好。”冉非泽丝毫没有犹豫,爽快答应。
他这么痛快,反倒让苏小培皱起脸来。
后悔啊,失策啊,早知道他这么不在乎钱的就该说三七分好了,他三她七。
唉!
“姑娘若是嫌多,我多拿点也没关系。”冉非泽客客气气,让苏小培真呕。
谁嫌多了?怎么可能!
苏小培不理他,继续翻那本案子卷宗,此时手上若有纸笔就好了,她有许多想法想记下来。
“壮士,你说,去问那白捕快要些纸笔过来,他能给吗?”
啊?
冉非泽真是少有的一愣,还好脸上表情克制住了。
苏小培还在说:“反正那纸笔是公家的,我是说,是衙门的,也不是拿他自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他能给吧?他这么崇拜你,一定能给的。”
冉非泽没看她,只说:“姑娘想要,便去问问白兄弟好了。”
“我问不一定能给了吧,壮士问才行。”
“恐怕这事与我不好办。”
“为什么?”
“为何,何故。”
“我在问你,你反问什么?”
“我在教姑娘说话,姑娘若想在这里安稳度日,言语当真是得修正修正,待我别后,旁人未必能容姑娘如此。”
这话真是击中苏小培,她顿时泄了气。
“我有努力在学了。我是说,我当真是认真学的。”
“嗯。”冉非泽点点头。
“唉。”苏小培暗自叹气。
过了一会,她反应过来了,哎,怎么被冉非泽把话题绕开了呢?
“壮士。”
“作甚?”
“壮士为何不好去问白捕快要纸笔?”她觉得只要他开口,白玉郎能给他扛一箱子纸笔来。
“在下皮薄。”冉非泽淡定地答。
苏小培反应了好一会,靠,在下这种词都出来了,还皮薄!
算了算了,原来壮士先生也是要面子的,她明白了。
苏小培再不提这事,转转悠悠,帮忙收拾起了桌子。这时宋老板进了来,把冉非泽叫了出去,想必是问那白玉郎的事。
这宋老板素来是看不上苏小培,话都不愿多与她说,苏小培也不管,乐得清闲。她拿了那册子,回屋里仔细再琢磨去。
过了好一会,冉非泽又回来了。苏小培这时把案情过得七七八八,更是坚定了心里的想法,但她还有一个顾虑。
“壮士,你觉得,那白捕快靠得住吗?他今日听了我们说的,回去之后,官府的其他人真能听他的安排,去那康县探查案犯的身份吗?他才当差三个月,会不会衙门里的其他人觉得他资质浅,不理会他呢。”
“放心,他能成事。”
“为何?”看,她也是能说文绉绉的话的。
“因为他不是普通的小捕快,他是白家庄的六公子。”
“白家庄的六公子很有来头?”
“白家庄是武林十大庄之一,名声响亮。白玉郎是白家六公子,排名最末,甚得疼宠。若不是这身份,他又怎可能一入公门就随秦捕头办案,又怎可能想去拿案子卷宗就能拿到?他带回消息要求回康庄查案,就算旁人对他的说头有所疑虑也不会太过阻拦。官差不派人查,白玉郎也能找到人手帮他查,当然了,于他而言,那是后着。他有办法处理公门关系,你安心便是。”
这样啊,可听起来怎么这么悬乎,比冉非泽那什么武艺高强到比想像中高强还高强更悬乎。
“他说他是白家庄六公子,壮士就信了?”
冉非泽笑:“我又不是他,当然不会这般信。”
嘿,这么说来他也知道他对人家吹牛人家就信了是挺不地道的事吗?
“那壮士是如何确认的?”
“我认得他。”
“啊?”那怎么白玉郎一副刚认得冉大侠的模样?
“六年前,我去过白家庄,那时他才十二,小毛头一个,只一面之缘,他不记得我了,也是正常。”
“壮士去白家庄做什么?嗯,我是说,何事?”
“去给他爹送件兵器,顺便看看白家公子里有没有资质不错能够收来做徒弟的。”
啊,居然是去相看的。
“他爹那时候将他们兄弟六人叫了出来,与我见了一见,我记得他的模样。那日我去衙门探消息,见得他站门口,耐心听来报信的老汉编故事,我便知姑娘所托能达成了。白玉郎为人爽快,热血心善,可惜性急毛躁,不是合适的徒弟人选。”
苏小培好奇了:“壮士收徒,打算教他武艺吗?”
“不,武艺倒是其次。我的手艺名声,可比武艺强十倍。”
“哦。”听上去应该很牛叉的样子,但说话的这个人那种淡然的态度把这份牛叉硬生生的减弱了十倍,加上苏小培对手艺武器这些真的没什么兴趣,所以没感觉。但既然聊开了,还是要捧场多问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