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奇怪的是,每次针灸拔毒,药液熏洗之后,莲贵妃的精神都会好上许多,她自己也觉得舒服多了,可是一夜之后,又会恢复原状。看来这种慢性毒药是一直存在于莲贵妃身边的,如此反反复复地折腾,只怕莲贵妃虚弱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不是没有怀疑过身边的人下毒,莲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统统都换过了一轮,宫中的摆设器皿包括被褥衣物也都全换了新的,现在伺候她饮食的厨子和宫女,每天都必须分食莲贵妃吃剩下的食物,所以在饮食中下毒的可能性也不大。
如果说是熏香之类的,每天在宫中共处的人这么多,也都没有旁人有中毒的迹象。
唯一让人觉得有点特别的地方就是莲贵妃特别爱吃鱼,每日无鱼不欢,现在身体不好,能吃进去的也只有一点鱼汤罢了。
为了防止有人在鱼身下下毒,特地在莲贵妃所居的琉华宫中开辟了一个鱼池,里面养的不是观赏的锦鲤,而是莲贵妃爱吃的一些食用鱼类,每次都是由两个人一起活生生地捞上来宰杀现煮的,当中绝无纰漏。
鱼池和喂鱼的饲料苏文青都仔细地查看过了,并无问题。
这几天苏文青除了给莲贵妃拔毒之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太医院中翻看一些古书典籍,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灵感了。
这天太医院里特别忙,太医们都被传唤去了各处宫殿,太医院里除了熬药的药僮之外,就只剩下了苏文青一名大夫。
突然有太监急急过来传唤太医,说是漱梨宫中的梨妃娘娘身子突然不适,让太医马上去看,苏文青正要表示自己不是宫中的太医,不适宜去见后宫妃嫔之时,已被心急如焚的太监不由分说地拉了去。
梨妃虽以梨为名,长得却是十分地娇艳浓丽,据说其母系一族有大理景颇族血统,是以眉眼之间颇有几分与一般汉族女子不同的异族美女风情,很得皇上欢心。
梨妃娘娘不仅长得艳丽,平日的衣饰还有寝宫中的装饰等都喜欢浓艳华丽的色彩,苏文青进到漱梨宫中,只觉得满目浓墨重彩,奢华非常。
苏文青替梨妃诊完脉,不过是普通的风寒,开了方子交给宫女便完事了,可是漱梨宫中却为这一点小事闹得人仰马翻,管事的宫女太监也没注意到苏文青并不是熟识的太医,没有特地安排人带他出去,苏文青不认识宫中路径,心里又一直想着莲贵妃之事,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竟然来到了漱梨宫的后园。
漱梨宫的后园也沿袭了前殿的一贯风格,潺潺溪流之旁,种满了花型奇特的艳丽花朵,此花花瓣向后反卷,形状奇特,犹如燃烧的火焰,花色变幻多样,姹紫嫣红,艳丽而又高雅,给人极强烈的视觉震撼。
考虑到以自己的身份出现在妃嫔宫殿的后花园中极为不妥,趁着旁人没有留意,苏文青匆匆寻路离开,这一次倒是十分顺利地回到了太医院。
林婕仪默默地发了几天脾气,发现苏文青并没有进一步想要哄她的行动,就有点儿拉不下脸了。而且她发觉苏文青最近十分不对劲,药僮说他已经好多天没回医馆了,可依然是每日早早出门,月上中天才一身疲惫地回来,还搬了一大堆医书在床头挑灯苦读,几天下来,整个人就瘦了一圈,黑眼圈也出来了。
还说要两个人携手共度难关,自己一个偷偷干了什么来着?林婕仪决定,今晚等他回来要好好谈谈。
来到这个时代这么长时间,林婕仪早就适应了早睡早起的健康起居习惯,等了半天等不到苏文青回来,早就哈欠连天了,为了不至于睡着,特地坐在桌前等的,可惜最后还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苏文青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婕仪趴在桌上流了满脸口水的不雅睡相,他微笑着轻叹了一口气,俯身轻轻把她打横抱起,往床边走去。
林婕仪睁开眼睛,用袖子擦了擦因浸了一脸口水而变得冰凉的脸颊:“你回来啦?”
“怎么不到床上去睡?当心着凉。”
“我在等你呢!”
“嗯?有事吗?”
“你很久都没去医馆了,这些天到底在做些什么?”
☆、嘉兰
苏文青沉默了一下才道:“我进宫去了。”到了床边把林婕仪放下;林婕仪斜靠在床头,又拉了他在旁边坐下。
“进宫,你一个平头小百姓;好端端的进什么宫啊?”
“皇贵妃重病;贴了皇榜悬赏,我揭榜了。”
“为什么要揭榜啊!”林婕仪急道;“你不知道自古伴君如伴虎吗?治好了还好说;万一要是治不好可怎么办呢?你说咱们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要去蹚这趟浑水啊!”
“皇榜上说,如果能治好贵妃娘娘的病;可以得到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苏文青;你很缺钱吗?缺钱你跟我说啊;我们林家什么都可以没有,最不差的就是钱!”
苏文青脸色一沉:“我不想用你的钱。”
林婕仪也气了:“什么你的我的,你我之间用得着分得那么清楚吗?”
“这一万两银子我是准备用来给姚家的,仪儿,我做了对不住你的事,心里一直很内疚,我只有先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才能坦然去面对你,我不想让你操心。”
“你这个傻瓜,难道现在这样我就不操心了吗?”
“仪儿,你关心我,你原谅我了,对不对?”
林婕仪长叹一口气:“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我还能怎么样呢?”
苏文青喜道:“那,我可不可以抱一抱你?”
林婕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刚才不是抱过了吗?”
“那亲一下呢?”
“亲过别人的脏嘴,别来碰我。”
“虽然那天我喝醉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保证我没有亲过她,我绝对不可能亲她的。”
“我不管,反正就是脏的。”
“那天我回来之后,就直接用井水整整洗了五遍,皮都搓破了,仪儿,到此要我怎样做你才能不嫌我脏啊?”苏文青说得可怜兮兮。
“罢了,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吧,你呀,还是先把你的风流债解决了再说吧!”
“我这不是正想办法嘛!你看我,这些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瘦了是不是?”
“瘦死你活该!对了,皇贵妃的病怎么样?”
“皇贵妃中了一种慢性奇毒,我现在正用银针帮她拔毒,但皇贵妃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如果中毒的源头找不到的话,只怕还是无计可施。”
“中毒啊,肯定是跟她争宠的妃子干的,唉,这后宫啊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这话在房中说说就可以了,在外面可千万不要乱说。”
“这个我当然知道。对了,我还知道很多后宫中女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例,要不要跟你说说,你参考一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什么线索?”
“那当然在最好不过了,但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还是先休息,明日再讲吧!”
“我刚才睡了一会已经不累了,倒是你累了一天了,要不你躺下来一边休息一边听我说吧!”
苏文青心中暗喜,这是邀请我在她房中留宿的意思吗?林婕仪倒没想那么多,她正努力回忆以前看过的小说中宫斗的情节呢!
“后宫的妃嫔们都很忌讳别人生出皇子,所以一旦有人怀孕,就肯定会有人想方设法地让其流产,一般的方法是在她平时使用的器物上涂抹麝香啊,或者是屋内燃点的香料中添加之人流产的药物,要不就是自己佩戴含麝香的饰品去接近她,这些都比较容易让人发现,不易奏效。心思深沉的甚至会在养蚕的时候就喂食特定的药物,用这蚕吐出的丝织成的布匹就有了致人流产的功效,再制成贴身衣物给怀孕的人穿着,这才是真正的兵不刃血,伤人于无形之中呢!”
“还有,某些地方会出产一些特别的矿石,这些矿石会发射出某种射线会导致人生病或者老得特别快,有心人就会用这些矿石制成枕头或者是摆设之物送给自己特别讨厌的人,不知情的人接触这些器物的时间长了,就会得怪病。哎,说起来皇贵妃的情况跟这个有点像呢!”
苏文青摇头道:“皇贵妃日常所用的所有东西都换过了,日常起居饮食也排查得十分严密,我查看了好几天,都找不到一点破绽。对了,你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这许多不堪之事?”
“在书上看来的啊,我这人不太长进,就爱看些闲书。”
“比方说《蝶为媒》?”
“这是什么书啊,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我曾在院中捡到过,不知是谁看到一半扔在那儿的。”
“啊!原来是你给我私藏了啊,难怪我说怎么也找不到了。”
“女儿家看这些书可不大好。”
“哼,你不也看了吗?对了,你还是跟我说说皇贵妃日常生活中有些什么特别的地方吧!”林婕仪想到书中露骨的描写,不由得有点脸红,连忙转换话题。
“如果说有点特别之处,恐怕就是皇贵妃特别爱吃鱼了,可就是在这鱼身上,我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爱吃鱼啊!不是说皇宫中的人吃东西都非常小心,就算是再爱吃的东西也不会多吃几口,就怕被别人看出了自己的喜好,方便别人下毒?这皇贵妃也太不注意了吧,我看呀,这毒还真的就下在这鱼身上了。”
“但这鱼都是活捉现宰的,从头到尾都有人盯着,根本没有下毒的机会。养鱼的池子和喂鱼的饲料我都看过,没有问题啊!”
“你都说是慢性中毒了嘛,鱼的身上含有微量的毒素,不至于把鱼毒死,但吃鱼的人长年累月吃下去,体内累积的毒素多了,就中毒了嘛!”作为一个曾经长期食用重金属元素超标的鱼肉的现代人,林婕仪对这一点可是了解得十分透彻。
“听你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有道理吧,所以说呀,你要先去查查养鱼的水,这水是死水还是活水啊,活水的话源头在哪里?源头附近可有什么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