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东离的权臣倾朝类似,北丰国历朝历代均是饱受外戚干政的威胁。到了瑾帝这一代,北丰形成四大家族鼎力之势,为了平衡各方利益,瑾帝登基之后颁皇诏宣称不立太子,待到圣上百年之后于遗诏中宣布继承人。这样一个皇诏,显然加重了四大家族间的矛盾,不失为将皇权之争转为外戚内斗的一个良策。
北丰四大家族中,实力以端木家和戚家为首。端木家从文,如今的家主是当朝宰相端木正;戚家从武,掌北丰兵权,家主乃北丰护国大将军戚风扬。而瑾帝的一后一妃,便是出自端木家的端木皇后和出自戚家的戚贵妃,如此,端木家和戚家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后宫都呈势均力敌之势,加之端木皇后和戚贵妃各育有一子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从而加剧了两家的矛盾,形成了端木家和戚家争锋相对,安家和沈家见机行事的局面。
瑾帝在位二十七载,可谓是将各方势力平衡得非常巧妙。如今北丰四大家族各出了一位娘娘在宫中承宠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看着手中名册列出的人物族谱图,冷秀颜一点一点在心里梳理着四大家族之间的姻亲关系。
端木皇后膝下有一儿一女,其中大公主朝阳为瑾帝长女,驸马是沈家的沈文浩,官拜户部侍郎,两人育有一位公主;
而皇后所出的嫡子——瑞王沐越霄,乃瑾帝三子,瑞王妃同样出自沈家,名唤沈书琴,成婚四载,还未为瑞王诞下子嗣。
而为瑾帝诞下长子的,是戚家的戚贵妃。戚贵妃之子沐隋煜,封号宁王,乃瑾帝长子,所立的宁王妃乃是出自安家的安且柔,而同瑞王妃相同,这宁王妃亦是还未诞下子嗣,成为了戚贵妃的一个心结;
而戚贵妃的小儿子,也就是她的驸马,北丰七皇子沐隋枫,是瑾帝四个皇子之中如今唯一一个还未受封爵位的皇子;而平素里,七皇子殿下亦是随意行事对皇权并未表现出任何野心,从而早已被排除在了皇位候选的范畴之外。
接下来,那出自少府安家的安庆妃,虽然家世不若端木皇后和戚贵妃那般显赫,少府安家却是北丰富甲一方的大户,财力不容小觑。安庆妃为瑾帝诞下了四皇子和九公主,其中四皇子——颐王沐泽轩迎娶了来自戚家的颐王妃戚雁蓉,并育有瑾帝唯一的皇孙沐鸿旭;而九公主佑安仍是待字闺中。
末了,在四家之中实力最为薄弱的沈家,御史大夫之女沈贤妃入宫数十载,却未为瑾帝诞下皇子,而是生了三位公主。其中五公主荣静和六公主临庆乃是一对双生子,荣静公主前年指婚给了戚家的少将军戚雁淮,却因戚少将军常年镇守边外而未能成婚;而临庆公主,则是因为常年体弱还未许配人家。而沈贤妃的另一个女儿,八公主隆淳,想到那日茶话会上这隆淳公主骄纵蛮横的样子,冷秀颜心中一笑,想来许是无人敢娶吧~心中恶意调侃了一番,再是抬眼将这些姻亲关系逐一看过,她心里已是渐渐有了一些判断。
首先从端木皇后子女婚配的情况可以看出,端木家和沈家是呈结盟的状态,这从驸马早先闲聊时提起过的,沈贤妃时常去找端木皇后商量她那三位公主的婚事一事也可以看出,端木家和沈家,是靠着联姻来维系的盟友关系;
而这样一个结盟的形态,在戚家和安家身上,也体现的非常明显。戚贵妃和安庆妃的两位皇子,便是分别迎娶了对方家族的女子作为了正妃。
但是,单单凭着这样的关系,便把北丰的四大家族间定性为端木家和沈家结盟,戚家和安家结盟两两对抗,却是考虑得太过简单了。
至少从这样的结盟关系中,她如今已是可以看出三点不稳定因素来:
其一,便是那诞下了瑾帝唯一皇孙的颐王殿下。如果说在皇孙降生之前,北丰的皇权还是长子宁王和嫡子瑞王之间的争斗,那皇孙降生之后,至少在安家心里,再也无法一心一意只为了辅佐戚家夺权了。在瑞王和宁王均是少了皇嗣这最为有利的保障的前提下,安家的这位小皇孙便成了颐王争权的有利筹码,这一点安家知道,端木家和戚家亦是明了,故而安家的这位小皇孙,便是戚家和安家间盟友关系的一个不定因素。
其二,便是指婚给了戚家少将军的荣静公主。出自沈家的荣静公主,没有指婚给端木家的子嗣,却是指婚给了戚家的少将军,还是戚家这一代男丁中的翘楚,这样一个安排,是瑾帝扰乱四家关系的一步妙招,同时也是沈家周旋于端木家和戚家之间的心态写照!毕竟沈贤妃未诞下皇子,沈家唯一的筹码便是三位公主婚嫁时选择的阵营,要说端木家是沈家如今的首选,那戚家便是沈家的后备,戚家会接受这门亲事同样亦是对沈家的示好和对端木家的示威,因而同样,荣静公主的这门亲事,便是端木家和沈家盟友关系中的一个不定因素。
而正是因为两边的盟约关系都渗入了不信任和不稳定的因素,从而导致沈贤妃的两位未嫁公主,和瑞王妃宁王妃未有子嗣这两件事加起来,形成了第三点不定因素。往后,沈家还有两次利用公主婚嫁再择阵营的权利,端木家和戚家亦是可以利用册立侧妃诞下子嗣一事利诱安家和沈家前来结盟,可以说,今后这四家之间任意一次姻亲的结成,对四家的敌友关系都将是一次冲击,最后四家关系将被洗牌成什么样子,如今仍是未可知。
想到这里,冷秀颜不禁从心底里佩服起瑾帝的这一招一石四鸟来。利用人心深处利己和多疑的特制,瑾帝只要稍作调控便能引得四大家族内斗得头破血流,看似是外戚干政皇权之争,实则却是四家被瑾帝牢牢掌控于股掌之中,这便是,朝臣弄权,天子弄臣啊。
同时,她亦是庆幸,如今瑾帝包括四家,还未有人正眼瞧过他们的七皇子府,在皇权之争中,亦是没有一人将他们视作为对手。被人轻视,便可以远离这些纷争,那就继续被轻视下去好了。从她近日的观察中,她亦是发觉了自家殿下确是完全没有一点夺位之心,这样平静淡然的心态和她如今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她现在要做的亦只是知己知彼,让七皇子府远离这一切纷争,在乱世中守住这安静一隅的地位,便是足够了。
想着便是淡淡扬手,宣来身侧侍女:“写意,你去通知宇文白,让他找了蒋进初深入调查戚家,另外命人盯着点其余三家的动向,一有异动,即刻来报。”
——
阳春三月,冬去春来,草木抽起了新叶,燕雀亦是从南方飞回停在了枝头欢快啼鸣。这样的天气里,春风送暖,便是多了许多户外游玩的乐子,三三两两闲来无事的下人聚在了一块儿,便是七嘴八舌聊起了主人家的私事来。
皇子府一处别院,那装潢摆设便是比起主子住的院落亦是不差多少,这日午后,去后厨拿了几壶清酒几碟小点,戚贵妃赐下的五个宫人摆出一桌茶话会,开始悠哉闲扯起来。
“我说啊,这皇子府的差事真是太过清闲了,每日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一个皇子妃还要这么一大堆人伺候,用的着么?”为首的黄衣女子仍旧穿着宫里二品宫女穿的那身宫装,挑眉开口,神态傲慢。
身侧,另一个红衣女子闻言轻笑开口,打趣了一句:“清闲还不好?倒是要忙到昔日里在怀桑宫那脚不沾地的样子,你才满意?”
嘁,黄衣女子闻言冷哼一声,不屑摇头:“你懂什么,昔日在怀桑宫那是服侍贵妃娘娘,和今日在这皇子府服侍那皇子妃,能一样么?贵妃娘娘是怎样尊贵的身份,能有幸服侍娘娘春雪当然是再累也甘之如饴,可是如今呢,被遣来这皇子府,真真是降了身份,前日里出去撞见原来同在怀桑宫服侍的姐妹,我跟紫烟都没敢上去搭话!”
名唤春雪的黄衣女子一番话说来,先前开口的红衣女子淡笑不语,另一侧一身青衣的紫烟姑娘接下了话头:“可不是么,我们做奴婢的服侍主子,哪个不是靠着主子身世显赫来提高自己地位的?如今这般跟了个不受宠的皇子妃,待在这破破烂烂的皇子府,即便是做好了事,又能得什么好处?”
“好处?好处就不要想了~”春雪闻言长叹了一声,冷哼开口:“如今我们的主子是一个异国逃来的废公主,能有什么地位可言?便是连赏赐都赏赐不了什么好东西,倒不若好好想想该如何办好了贵妃娘娘交代的事,早日立功回宫才是正紧!”
话音刚落,就闻坐在正位的周嬷嬷冷冷一哼,开口斥了一句:“小丫头胡诌些什么,这样的话岂是可以如此说出口的?!”
周嬷嬷原是戚贵妃身边的老人,如今带着这么几个年轻侍女到了皇子府服侍,自是要将她们管得严严的好替贵妃娘娘办事,这一句呵斥春雪听了虽然不爽也不敢造次,瞥了瞥嘴不再言语。
却是有另一个好事的又挑起了话题。这个名叫夏荷的侍女,平素最是爱嚼舌根探听秘密的,看着气氛冷了下来便是贼贼一笑,压低了声音:“诶,你们说,外面都传说那七皇子是个断袖喜欢男的,如今我们入皇子府也有些时日了,这件事情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话落,除了那年长的周嬷嬷脸上没带什么表情,其余几个年轻丫头均是一瞬换上了一副意味深长的嘴脸,开始悉悉索索讨论起来。
先前那红衣女子完全是即刻便接起了话题:“要说那七皇子是不是喜欢男子,这一点冬灵我不敢妄断,但是那七皇子殿下碰没碰过那七皇子妃,我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句话挑眉说来一瞬激起了众人兴致,一片催促声中冬灵终于贼贼一笑,不再卖关子:“答案就是,绝对没有!这一点守过夜的肯定都知道,那个谁,流云,你也守过夜,你说是不是这样~”
话落,众人贼溜溜的目光又是齐齐转到了那自方才起便是一言未发的流云身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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