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被崔莞问得一愣,脸上都有些诧异,似乎完全没有想到面前这个游魂会有这样的反应。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迟疑着开了口:“这里是枉死城,我们当然是管理这里的鬼差。”
“枉死城……鬼差……”崔莞抬眼朝着队伍的前方看去,那里隐隐约约有一座高高的城池,笼罩在黑暗中看不清,城墙上只有一点橘红色的光。原来真的有地狱……“呵呵~”崔莞笑了,却笑得那样嘲讽,没想到最后他竟然还是死在了女人肚皮上,这可真真是讽刺。他伸手捞起了一把河水,“这一条河想必就是忘川河了吧!”浑浊的河水从指缝间滑落,他看见了泛着水光的河面,那上面倒映着他生前的一幕幕,直到最后被割断喉管颓然地倒在地上。
两个鬼差看着崔莞的目光越来越怪异,终于其中一个似乎看出了点什么,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惊慌还有害怕,然而不等他有什么反应,“扑通”一声,忘川河上已经溅起了高高的浪花,而河边的那个身影已然不见了。
……
耳边是一阵阵的哭声,还有奇怪的音乐,持续了好久好久,听上去让人感到深深的悲伤。从沉沉的黑暗中醒来,崔莞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然而却怎么也睁不开眼,他想动一下手,却只觉得浑身都被禁锢着,没法动弹一下,他想张开口说话,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来,他急得浑身都难受。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跳入了忘川河中,被淹没被吞噬,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又会有了意识,却什么也做不了,到底现在是什么状况?!
张小五望着满目白纸白幡的灵堂,鼻子一酸又险些掉下泪来,抱着小女婴的双手不禁紧了紧,今天是崔夫人盖棺的日子,然而奴奴却还没有睁开眼睛,她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娘亲了。
崔先生形容枯槁地扶着棺木,望着棺材内安详地睡着的崔夫人,满目沉痛,摇摇欲坠。即使再不舍,他却不能耽误她入土。他无力地挥了挥手,嘶哑着道了声:“封棺吧!”
沉重的棺盖在村民们的帮助下终于合上了,几个匠人拿起长长的木钉铁锤,一下下将棺盖钉死。
张陈氏抹了把眼泪,摸了摸张小五的头顶,伸手从他怀中接过襁褓,“小五,一切都会好的!”
“嗯。”张小五重重地点了点头,双眼紧紧地盯着小女婴粉色的脸蛋。
崔莞听着耳边寥寥几句他听不懂的言语,心中的疑惑不安更加扩大了,然而当他想要集中注意力仔细听的时候,却觉得很累很累,不久便又沉沉地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终于写回到古代了,好累!
这里没有把那个害了崔莞的女人具体写出来,不过想列为看官都应该能明白,就是一个小明星出卖了崔莞,给他注射毒品,把他带入毒巢,折磨他,这个女人其实是那群毒枭的人,是特意接近的。额,这个以后慢慢可以解释。
为啥要安排这样一段事情呢,是因为这样就可以让崔莞不喜欢女人,呵呵,以后对他变成女人会有好处的。
☆、崔家有女
崔家有女
秋高气爽,天空明净一洗如碧,朝阳才缓缓升起,草叶上晨露犹在,崔家宅子前面的堂屋却已经开始了读书声,不是朗朗的,而是稀稀拉拉,原因是秋收到了,各家各户忙着收粮,这些在学堂里读书的半大小子们都要去田里地里帮忙收粮,于是整个学堂留下的也就一群还流着鼻涕和哈喇子的小屁孩。
而这群小屁孩的先生崔灏崔先生,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堂屋正中的几案后翻看着手中的几页纸,不时地皱一下眉头,又隐晦地得意一笑。这几页纸上抄的都是诗经里的内容,粗粗一看约有百来首,字迹虽然稚嫩然而已然工整而秀气可观。崔灏捻着这两年刚蓄起的一小撮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丫头虽然平时顽劣不堪,然而天赋却是让人赞叹惊喜可望而不可即,他刚想放下手中的这叠纸,两指一捻却是忽然黑了脸,数了数,果然少了二十来张。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唰地一下,崔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捏着那叠纸沉着一张脸向堂屋后面走去。
堂屋内一群小屁孩看着崔先生甩着袖子怒气冲冲地离去,顿时吓得不敢出声,面面相觑。张小六望了眼堂屋后面的方向,叹了口气又有点担心,他知道准是莞莞又惹先生生气了,不知道这一次先生会怎么惩罚她了。想到莞莞,张小六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一张唇红齿白玉雪可爱的小脸,顿时不由得有些脸红,虽然他还只有5岁,然而读了这几年书,对于爱慕这样的感情却已然有了懵懂的感觉。莞莞自小和他一起长大,他只觉得这世上没有比她更好看更可爱的女孩子了,如果能够一辈子看着她那该有多好。
对于学堂内这个小小年纪就思春的少年咱们先不管,来看看崔宅后面的书房内是何等情形吧。
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正站在椅子上半趴着高高的书桌,白玉般的小手握着一支毛笔在写着什么,看上去小女孩小小年纪就能这般勤学苦练是很让人欣慰的,然而走近一看,你就会发现小女孩可爱的脸上满是嫌恶。墨色的一对秀眉紧紧地蹙起,嫣红的唇瓣不是可爱地嘟着而是很痞气地撇着,好吧,虽然这样的动作依旧很可爱,她清亮的双眸像是瞪视着仇人一般瞪着面前的纸张,手却还能稳稳地落笔抄着东西。
“崔小莞!”忽然书房门口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怒吼,小女孩的手随着这声叫唤就是一抖,一滴墨迹便从笔尖滴落污染了这一张大字。望着自己辛苦半天才好不容易快抄好的一纸诗就这样功亏一篑,小女孩脸上顿现怒容,双眼迸射出小火苗射向书房门口。
书房门口,崔先生正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对上自家女儿愤怒的小眼神顿时怒火更胜一筹了,这是什么眼神,这是看爹的眼神么?!“崔小莞,怎么少了二十多张?”他大步走进书房,把一叠纸拍到了书桌上。
崔莞看着书桌上的那一叠纸,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啪的一下搁下了手中的笔,毫不示弱地接着瞪崔灏,“你又没说这一次什么时候要完成,我现在不是在抄吗?如果不是你大声嚷嚷这一张也不会毁了!”
崔灏闻言,顿时被自家女儿这话堵得一噎,虽然这一次确实是他没有说清楚,但是她这是什么眼神,他才是她老子,“崔小莞,有你这么和爹说话的么?今天不要出去了,把这《诗经》给我多抄一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你才准出门!”
“不行!”崔莞立时站直了身体和自家老爹对峙。
“什么不行,我说行就是行,我是你爹,我说什么你就要听什么!”自觉自己的老子地位再一次受到挑战,崔灏顿时怒火中烧,他本以为养个女儿一定会和月儿一样,温柔美丽端庄优雅,对他百依百顺乖巧可人,可事实上呢?你看看,这是什么女儿,主意大得能捅破天,他说往东她非要往西,从小就跟他不对付,甚至会说话了,开口对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行!”整天像个野小子一样,一点也没有女孩子的温柔娴静。真真是气死他了!
崔莞听到崔灏的这句话顿时脸色一变,也不说话,紧抿着唇跳下椅子就朝着门外走去,老封建,强权主义,她真是受够了,迂腐,顽固不化,也就那群流着哈喇子的小屁孩会听他的,明明年纪一大把却还喜欢当托儿所院长。真是的,这样的家伙居然会成为她的老爹!
“崔小莞,你给我站住!”崔灏看着自家女儿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径直朝着门外走去,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双美丽的桃花眼都翻成了死鱼眼。然而他的咆哮却是连让女儿脚步停顿一下都没有。
“崔小莞,你要是敢踏出这院子一步,你今晚就不要回来了!”
幼稚!崔莞听着崔灏一尘不变的威胁,忍不住在心底冷哼一声,昂着头毅然踏出了院子。
这样父女不合的情景几乎三天两头会在崔灏父女之间上演,这两父女似乎天生就不对付,然而事实上,崔爹却是极为疼爱女儿的,崔莞是他亲手带大的,又当爹又当娘,一把屎一把尿艰难地抚养长大,他看着她从那样一个气息都不强烈的小不点一点点长大,能跑能跳会说会笑,只要想想崔莞现在健健康康的模样,他便觉得什么都值得了。即使女儿脾气倔,主意大,爱和他顶嘴,那也是随了他的,她自小就聪明,天赋异禀,懂事明理,不管她是不是因为没有母亲而早熟,只要她开心,其实他也没有什么还需要再苛求的,即使将来她这样顽劣找不到婆家他也一定会为她安排好一生的。
然而想虽然这样想,真的事到眼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恨铁不成钢,若是她是个男孩儿,以她的聪慧,若能学了他一身的本领,这世间尽可去得,即使是名留青史又何尝没有可能,然而她却偏偏生为了女儿身,女儿生在这样的乱世本就极为不易,更何况莞莞现在就隐隐透露出来的异于常人的美丽。红颜薄命,早慧易折,莞莞她如今年纪尚小还不会怎样,若是等到她长大了,他要如何去保护她。
崔灏望着早就空空如也的庭院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过几年吧,再过几年,等莞莞再长大一些,他们就往南迁移,这北方也是越来越乱了,恐怕不出五年,这天下就会彻底乱了,胡人的铁骑怕是会踩得遍地烽火,到时候也不知道这个他生活了这么许多年的小村又会落到什么样的境地。达者兼济天下,而现在他却也只能穷着独善其身了。他抬头望向北方莽莽蓁蓁的山林。
这一厢,崔莞出了崔宅却是一路向山上跑去了,整整一年多了,自从她能够自行活动之后她总是会不时地跑到自家后山岗上,高高地俯瞰这个小小的张家村,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想起另一个自己,想起完全不同于现在生活的自己,那是个可怜的自己,经历过许多让人想都不愿意去想的磨难,然而那个自己也有过许多幸福的日子,有疼爱他的祖父,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