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出乎意料的,君无双竟然开口回答道,“辛苦两位了。”
我盈盈一笑,也不请他的令,只自顾自寻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君无双的心思似乎有些出神,竟然对我这般失礼行为也不置可否。
“只是,伊人有一事不明……伊人与家兄不过是进宫制药,又住在皇宫偏远一角,那些刺客何以抛弃这一宫的达官贵人,专来行刺吾等无名小辈?莫不是这皇宫太大了,把那些刺客绕晕乎,所以,逮着个人就砍了?”
话,是用质疑的口气问的,也是十分有失分寸的。然而,身为楠朝皇室的君无双却似乎毫不在意,只微微抬起眼,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说道:
“是我疏忽了,害两位受惊了。”
在对一名皇族提出了无礼的质疑后,尤其还是对一名一直深受国人爱戴的皇族,对方不但不怪罪,甚至还有些妥协的道歉时,只要是个稍微聪明些的人,豆应见好就收,叩拜谢恩。
然而……今日我来,便不是来扮一个聪明人的。
若我想扮,便不会提出那一句不客气的质疑了……
所以,对君无双的示好,我不过是冷笑一声。
大约是从未见过我这么不识抬举的人,饶是一贯冷清的君无双也不住蹙了一下眉。
“国师大人,依伊人之间,那些刺客虽是武夫,却也有规有矩,并不鲁莽,不像是会胡乱砍人的。”我勾唇一笑,玉手一伸,便捞起桌上的茶碗自斟自饮了起来,“再者,伊人查阅了些医术,发现家兄配制的几味药……”
意味深长的一顿,毫无意外地看见君无双双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我苦涩一笑,却不知是为何而苦,为何而涩……
是为那相似的容颜,还是为那自欺欺人的幻想……
“胡小姐,你与家兄的职责,便是进宫配药。而且,若君某未记错,当初这进宫一事,也是二位主动要求的,并非君某所迫。”君无双说着,白玉一般的手指便轻轻敲打起了石桌,一声一声,昭示着它主人心中的层层涟漪。
“的确,今次这件事,要怪,也只能怪我与家兄二人急功近利,咎由自取。”我唇角微扬,话中虽是带了笑意,并无半分亲切可言,“然而,国师大人,与其煞费苦心,为我们营造一个幽静的环境,倒不如布些铁血侍卫,铜墙铁壁,来的叫人安心……毕竟,您终究还是需要这药的,不是吗?”
我言,我笑,凝望着君无双。在看到他眸中刮起一阵风暴,却又在时间的流走中,一点一点地归为平静后,我的笑意却愈加深刻了起来……
半响,君无双低叹一声,淡淡地说道:
“……从今起,我会派宫中最好的侍卫去你那院子的。”
不是妥协,不是理亏,只是单纯的容忍和宽待。多么可笑,多么荒谬……
我想着,竟是无法再笑出一丝一毫。
在来之前,我便翻看了玉无殇平日经常查阅的几本医书,对于此次所制之药,我心中也有了一个大概:
一味能解人摄魂、失忆之毒的药。
在得知这个结果后,我不是没有惊讶,不是没有因此将君无双与尹安联想在一起,只是……
我眸中一暗,脑海中不其然的划过玉无殇为我挡去那一剑的情景……
“国师大人……”我唤,缓缓抬起头注视起了面前的君无双。
胸口这异样的复杂情绪是什么?我不知,也不想再知了……
浅浅一笑,我听见自己在说:
“希望您从今以后,好自为之。”
…………………………………………
好自为之么?
君无双想着,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落在了身边的石凳上。
那女子临走前的话和眼神,仿佛是一个烙印,深刻的印在了他的心上。
明明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无礼粗鄙的山野女子,可自己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在意?心中那么不由自主的情绪又是什么?
君无双蹙了蹙眉,双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心口。
这份谋生,却又异常熟悉的躁动是什么?
是因为那个女子吗?……
此时,院中。
“你想到回来啦。”
还未进门,便听见一道男声迎面砸下,若不是那语气中太过明显的傲慢,如此低沉磁性的嗓音,我倒不介意多听上两回。
自然地抬头望去,正想吼他一声,却被那片耀眼的美丽所震撼……
坠落的阳光打在祝然的身上,仿佛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微仰着头,神色静宁而安详,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腿上,动作自然而潇洒,就像美型的王子,那样优雅而充满阳光,吸引着少女的爱慕和所有贵妇的爱恋。
我微有出神的看着他,竟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
“小姐!小姐!”正在此时,却见小荷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
“怎么了?”
这丫头不是一向稳重的很?怎么突然这幅模样?
“小姐,玉公子他醒了!”
“醒了?”我一惊,脸上随即又袭上了一抹舒心的笑意,“可算是醒了。”
“人是醒了,可这魂,我看还是没醒透。”旭日紧随小荷来到,嘴角一如既往的挂着一抹痞笑,“玉公子本身身子就不好,如今受了伤,更是弱不禁风。偏是这样,刚一醒,就硬要下床寻小姐,真是不要命了。”
我闻言,不由一惊:
“无殇哥哥怎么会这么无理取闹?”
“小姐?……”
“算了……”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说道:“旭日,你这就去请大夫再来一次。”
“是。”旭日领命,微一躬身,便离开了院子。
我也顾不得其他,便急忙遣了小荷在前头带路,直往玉无殇的房间跑了。
然而,就在我转身往玉无殇的房间走去时,却忽视了原地还有一抹艳红傲然而立……
“小祝……”
站在原地的祝然身后突然闪出一个人影,定睛一看,却是一身灰衣的秦凡。
“做什么?”祝然金眸一闪,对于秦凡这样的突然出现倒也五丝毫意外。
“小祝,你在犹豫。”秦凡的声音软软糯糯,甚至还带了份与生俱来的天真。然而,就是这样的一道声线,却让唯一的听众祝然紧蹙起了眉。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有些事,你犹豫了,就证明你自己都在怀疑……”秦凡敛着一双蓝眸,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祝然,眸中的神色却是高深莫测,“在商场上,若是面对一笔不确定盈亏的生意,我便不会下手。因为,在自己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就行动,不但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秦凡说到这,一双蓝眸却突然射出一道慑人的光:
“……还会让那原本适合做这生意的人,平添麻烦。”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阑犹翦灯花弄(上)
“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秦公子平日一番无害模样,这真说起话来,唇枪舌剑的功夫却是深藏不露啊。”
声未落,人先到,巧修罗一袭花衣翩然而至。他嘴角噙着笑,眯着微微下垂的眼眸,正兴趣盎然地注视着秦凡。
“巧哥哥……”
“不敢当,不敢当。”巧修罗淡淡摇了摇手,截了秦凡的话道,“一直以来,巧某都以自己善易容为傲,今日见了秦公子,巧某却有些挫败了……不知秦公子用的是哪种法子的易容,巧某与公子相处了这么久,竟是一点破绽也没看出来。”
巧修罗说话的时候,面上一直带着笑意,然而,只要是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他这一席话,是在针对秦凡。
“呵呵,巧公子,你可是在怨怼我之前对小祝说的那些话?”秦凡抿唇一笑,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巧修罗,“我承认,我说那些话是存着私心的。可是,那些话同时也是我对小祝的肺腑之言。”
“肺腑之言?”巧修罗轻哼一声,不屑地瞥了秦凡一眼,“你是他的肺了还是他的腑了?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用得着你来提点么?不过是沾了几分理来挤兑别人罢了。”
巧修罗的这句话说的算是十分的不客气,就连站在一旁的祝然也不禁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并不是在提点,也不是在挤兑。”秦凡淡淡而言,脸上并未显出丝毫不悦,似乎对巧修罗的恶言恶语一无所觉,“巧公子你可曾站在小祝的角度想过?他与我们都是不一样的。他自小就生长在闻名遐迩的祝氏山庄,被金钱和权势包围着,加上他独特的制器天赋,更是让他一直处于赞美的光环之下。”
秦凡说话的时候,蓝眸中的神色慢慢的沉淀了下来,就仿佛是原来清澈透明的湖水突然变成了浩瀚深邃的大海一般。
“做为史上最年轻的祝氏山庄庄主,被人拥立,被人赞美,被人尊敬,被人崇拜,这些对小祝而言几乎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天之骄子,你却要叫他放下一切,整天围着一个女子,而且,这个女子身边还不止一个倾心相待的人,你可曾想过,这对小祝来说会是怎样的一种境地?”
秦凡说着,天真的眸中罕见地呈现出了认真的神情。
深藏不露的凤旭扬,温柔多情的玉无殇,百变直率的巧修罗,霸道热情的祝然……一直以来,所有的人都用着自己的方式在表达对胡儿的爱与关心。
然而,可有人曾想过,他们的未来要何去何从?他们和胡儿的未来要何去何从?
如果,胡儿仅仅是一个美貌的女子,那么,大可以娶她,把她当做姬妾宠爱一生。
如果,胡儿仅仅是一个聪慧的女子,那么,也可以招揽她,把她当做知音心腹把酒言欢。
可是,胡儿她不是……她不是那个会甘心以色侍人,做一辈子笼中凤凰的女子。她也不是那个会居于人后,掩藏芳华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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