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侯爷惊讶的正要起身,老夫人叫住了他,并代他作了决定:“老爷,你先别忙,她这般去的倒干净,赏她家人些个钱,就说是意外,让他们买口棺材葬了吧,这件事不必再深究下去。”顿了一顿,靠在床头转了几下佛珠子,略有所思的缓缓道:“这几年,七娘管着这个家也辛苦,如今媳妇既已进门,她也该是卸下担子,享几年清福的时候了。”
午后,老夫人撑着下了地,亲自前往大夫人屋里看望,屏退丫鬟们,与大夫人谈了近一个时辰的话,离开时,手中捧着一个古朴的香檀木匣子。脚还未踏出房门,身后,便响起大夫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老夫人脚步顿住,摇了摇头,由钟嬷嬷搀扶着,步伐沉重的出了大夫人的庭院……
端木鸿与端木玥立在廊柱后头,凝视着老夫人远去的蹒跚背影。端木玥美丽的双眸,阴郁而冷冽:“祖母以前多喜欢我们,可自从四哥哥回来,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刚才手里拿的,应该是母亲管家的牌子,之前母亲还说,再过些日子,便让我学学管家。可是以后,连我们都不知要看谁的脸色……”
端木鸿转头望了一眼大夫人的正屋,不待端木玥说完,便焦急得走了进去,端木玥也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大夫人见是一双儿女,向她的床榻走近,赶紧拭了拭泪,将头转向里边,不想让她们见着自己的懦弱失败。
端木鸿看着她这样子,心里却比刚才更加难受,他本来想问大夫人一句,常嬷嬤所做的事,是否真的与她无关,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母亲,刚才我们见着祖母,拿着管家的牌子走了出去,莫非她将常嬷嬷做的事,怪到您的头上?就因为此事关系到,四哥哥四嫂子的名声吗?”端木玥此时异常气愤。
她打小既乖巧又美貌,声音稚气而娇美,深得老夫人及侯爷的喜*,母亲又是后宅当家主母,她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人敢无视她的存在,因而清高、傲气且自信。可自从端木涵回府、杜婉婷入门后,她便明显的发觉他们分走了,老夫人与侯爷对她兄妹俩的宠*,加上近来所发生的这么多事,她从未在端木涵及杜婉婷手中讨得便宜。
而此时,端木玥更是没有想到,老夫人会收回大夫人管家的权力,大夫人竟也软弱的交出来了,这不象她平日的作风。
“他们是嫡子嫡媳,我不过是继室,老太太让我好好歇着,让儿媳妇去操心家里。”大夫人自嘲的笑道,而后又忍不住哽咽:“常嬷嬷今早撞柱了。她跟了我这么多年,竟这么死了。”
端木鸿倒抽了一口气,怔怔得立着,不敢相信:“昨日好好的,怎么一个晚上就?”常嬷嬷时常仗着大夫人的势,欺主欺奴,家里的姨娘庶女,都被她收拾过,但她对端木鸿兄妹却是极好。
端木玥则比端木鸿平静的多,她早知道常嬷嬷要死,只有她死了,其他人才能安稳,包括常嬷嬷的家里人。端木玥皱着眉,更不满老夫人的作法:“她既畏罪自杀,没有人证明是母亲指使,这件事便已经了结,祖母凭什么收回您的令牌?”
“常嬷嬷毕竟是我的陪嫁嬷嬷,何况,你四嫂子也是有手段的。但至少我现在,还是侯爷夫人,只要鸿儿争气,将来有能力继承侯府,谁还敢给我们这等气受。”大夫人转过脸来,眼中闪着水雾,宠腻的望着端木鸿,看得端木鸿一阵心虚,轻声道:“母亲,以后这话……”他本想说“莫提”,但望着眸底满满含着希冀的大夫人,与一脸怨气的端木玥时,低下了头,沉吟片晌后改口为:“在外头,莫提。”逃似的出了大夫人屋子……
老夫人回到墨韵阁,差人唤杜婉婷过来,让钟嬷嬷将木匣子承到杜婉婷面前,威仪的沉声道:“打开它。”
杜婉婷看了眼匣子,听话的打开,里面是一对对可插可拆的木牌子,及一长串的各式钥匙。心想,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对牌,大户人家当家主母,发号施令的信物,抬眼不解的问道:“祖母,这是?”
“这本来是你母亲收着的,但如今你这个嫡子媳妇既已进门,就没有让婆婆继续操劳的道理。这后宅的杂事,今后便你来安排着办,也好让你母亲平日间,陪陪我这老婆子说说话儿,享几年清福。你但凡有不懂的,再问过她便可”老夫人不紧不慢的解释着。
杜婉婷面不改色的,回了声:“是”,可是从她无波的眼中、淡漠平静的神情,老夫人可以看得出,杜婉婷对这当家没多大兴趣。
实际上,杜婉婷是不知该怎么当这个家,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都没有真正接触过。而且也知道,这是费心费神的事,可为了将来一劳永逸,也不想回绝,此时第一个念头便是要找文嬷嬷恶补。
老夫人曾经从婆婆手中接过这个匣子,当时心中的喜悦,无法用言语形容,甚至比得知自己做了母亲,还更加高兴,接过这个匣子,等于确立了在侯府后宅的地位。她也曾将这个匣子交给大夫人,当时大夫人即便尽力掩饰,却依旧看得出激动与欣喜,当时老夫人仿佛看到,刚接过匣子时的自己。
而此时,杜婉婷的平淡神情却让老夫人意外,老夫人转念想想,兴许是杜婉婷还一心在意着,在祠堂所受的屈辱,毕竟对女子来说,那是致命的。只得无奈的对杜婉婷道:“常嬷嬷今早在柴房里撞柱身亡了”
杜婉婷眼中有了复杂的波动,既觉的常嬷嬷可怜,又觉得她可恨,同时,也明白老夫人的意思。
“她所做的事,侯爷已经都对我说了,但人死如灯灭,万事皆空,此事,再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而且若被传到本家叔伯耳中,却是让你父亲难作,将来老四也难让各房心服,嫡系一旦失了威性,便离家族分崩离析不远了。”老夫人凝视着杜婉婷,沉着脸道,却没有从杜婉婷无波无澜的神情中,看到结果,只得又道:“况且她是你母亲的陪嫁嬷嬷,因着你母亲当家,而得了重用,你的聪慧,远在你母亲之上,这兴许让她看到,自己地位随时不保,一时着魔,动了邪念也是有的。你是个聪明孩子,该知道要如何做最正确。”
“孙媳明白”杜婉婷同意不再追究,她是知道,这件事再查下去,也没有结果,尤其现在,常嬷嬷已死,死无对证。且老夫人会将当家令牌交给她,不仅证明老夫人,确定了端木涵与她在家中的地位,也看得出,老夫人对大夫人有所怀疑。
就算为侯府,为侯爷及端木涵的仕途着想,杜婉婷也必须留下大夫人在府中应景。
☆、61上任
当日;侯府就以常嬷嬷与唐嬷嬷两人拌嘴闭殴,被分别锁在柴房,常嬷嬷觉得被扫了颜面;一头撞死在柴房内为由;给了常嬷嬷家里人二十两银子;让她家人把尸首抬了出去。唐嬷嬷则被送入家庙削发,她的家人一律被派往田庄上,这件事就此揭过。虽然府中上下从人唏嘘不已;却也无人敢过问。
次日一早,老夫人便将后宅的女眷;及各房各处的管事们,集中到墨韵阁内;当众宣布;今后这侯府内宅由杜婉婷当家。
老夫人沉着脸,坐在上首,双眼微眯,像是看着堂下的众人,又像是目空一切,什么也没有看。
大夫人与平日一样,一身藕荷色华衣,头戴金丝镶珠簪,一双丹凤眼向上微挑,彩绣光鲜,含威不露。唯有眼周难以掩去的淡淡青晕,让她略显有些憔悴。
二夫人定定的坐在大夫人的对面,双眼不由的偷偷环视堂内,这侯府内没有不透消息的墙,早在昨日杜婉婷接过对牌后不久,她便已经得知这个消息。不由得佩服起自己未卜先知的能力来,先前几日她便猜着,这侯府内宅迟早要变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的快。视钱不动声色的落在杜婉婷身上,却是看不出她的喜悦,一如平常的端庄贤淑,不以为然,似乎胸怀丘壑,却又不动声色。二夫人一怔,倒是佩服起这侄媳的城府气度。
端木玥仰着头,娇媚明亮又倔将佶傲的双眼,将堂上的每一个人扫过,视线与二夫人相对时,微皱了皱眉头,毫不退缩的凝视着她,二夫人只得将视眼收回到自己的帕子上。
其余众人,都低眉顺目,敛声屏气的或立或坐,如同一尊尊木雕像一般,厅堂内安静的只有环佩钗珠微动的声响。
大夫人暗中清了清嗓子,大声高调而又不失沉稳:“蒙老太太信任,将侯府内宅交到我手上打理,这一转眼便是十二年,如今儿媳……”大夫人说到这,目光黯了黯,身子微微一窒,余光瞄到老夫人在看着她,只得挤出一丝笑意接着道:“如今我这儿媳也已入了门,原打算着,让老太太抱上嫡曾孙后,再让她操劳,只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三两天便是头疼脑热的,老太太体恤,便让我早早的撂下担子,也好腾出时间来,每日陪她多打了几时辰的叶子牌。”说着,瞅着老夫人,脸上泛起笑意,只是眼中的落莫与失望,难以掩饰。
老夫人见着,心中暗叹,面上笑着点头,转头向杜婉婷道:“你婆婆也操劳的十多年,如今你既已经入门,总不好让媳妇闲着,婆婆辛苦的道理,今后她就专门陪我老婆子耍牌、听戏、享享福,你这当媳妇的,只好多担着些,这内宅一应琐碎事,家里上下几百号人的吃穿用度,就全由你来安排,该省的省、该花的要花,不求尽善尽美,但也不能太偏了去。”
杜婉婷恭敬的起身,欠身回了句:“是。”
老夫人又对家中众人,及堂下立着的管事们道:“你们也要听从她的安排,别欺负她年轻,若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以来告诉我或她婆婆,我自会说她,但不容你们轻视,顶撞了去。谁要是违了家中的规矩,就不要怪我老太婆不给体面。”
众人应下后,杜婉婷也说了些映景的客套话,随后纷纷向老夫人行过礼,退出墨韵阁,来到后宅回话议事的瑶光堂。
第一日议事,大夫人坐在上首旁听,杜婉婷所提出的第一件事,是让身为丫鬟们教导嬷嬷的甘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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