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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也不理会朱沅,自持着火折子,凭着这点微光四处翻找,好歹在木柜里发现几套叠放齐整的衣裳,萧源抽出夹在中间的一套来,拿着走向榻边:“换上这个,好歹干净些。”
一走近却愣了,原来朱沅缩在被褥中,露出的肩头却是赤|祼的,一边甩着她*的衣裳。原来方才那些细碎的声音,就是她在脱衣裳。
萧源的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手中火折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熄了。
他抖着声音道:“你,你……”
朱沅已是没多少精神计较这些,只轻声道:“你如何向皇上禀报的,皇上又是如何反应?”
萧源一时被她镇住了,有些机械的将皇帝表现说了一遍,末了他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恶劣道:“你知不知道,我也将你卖了。”
朱沅奇怪的道:“嗯?”
萧源嘿了一声:“皇上问我从何得此消息,我便告诉他是从你这处。你若死了,我下去陪你。反之,若此次我当真被推出去斩了,你也得下来陪我。这才真正是不离不弃。”说完了,他恨不能屋里亮堂些,能教他看看朱沅的神情:“你现在心中作何想?这种滋味好不好受?”
朱沅嗤笑一声:“真真是……稚气未脱。”
萧源炸了毛:“你说甚么?”
朱沅道:“我仔细琢磨过皇上的言行政令,发觉他除了于女|色上头含糊,其余事情都极有章法谋略,这样一个人,又不是全部时候都会丧失神智,怎么觉察不到异样?我只以为他被制住了,你纠集一帮武骑常侍提前护他离宫,熬得到天亮便会有转机。可看你的说法,他明明有所部署。窦皇后和太子满以为计谋要得逞,却被不知皇上还有后招。有心算无心,他们输定了。我们都不会有事,明日一早,我还将成为指认太子、沈娘娘的人证……哼,人人都求活,偏你要效仿共死,自以为悲壮么?”
一番话将些许暧昧一扫而空,气得萧源说不出话来。
朱沅也不管他,将自己往被子里窝了窝:“我若是你,就去再捞些功劳,不管是去城门,还是去护驾,机不可失。”
萧源将牙咬得咯咯响,实在忍不住啐了她一声:“你这个女人……”
话没说完,实在是气愤难奈,甩手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到100了呀呀呀~
第101章
朱沅并非不嫌弃这被褥;只是她此时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嗅觉;闻不到这股异味。
头重脚轻的感觉也很明显;她迫切的需要睡一觉。
等萧源离去;屋中陷入一片漆黑寂静;朱沅合上眼,不过片刻就睡沉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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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寅时末;大雨逐渐的停歇下来;宫中事态;已是尘埃落定。
燕京的超品大员都在殿外侯命;一身官服俱已湿透。
殿内高高的宝座上,皇帝数月来第一回亲自上朝;瘦到可怕的身体;几乎撑不起龙袍。
没有人敢抬头看他;他也就随意的靠在龙椅上,一手支着扶手,另一手举着烟杆,不紧不慢的抽着。
台阶下头,跪着窦皇后和太子二人,一侧还有几名宦官不错眼的盯着二人。
窦皇后钗环有些散乱,一向从容的面上,出现几丝惊惶,她在瑟瑟发抖。
反之太子虽然也有些狼狈,但却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地毯上的一处花纹。
这一场大战,窦皇后先是被太子“黄雀在后”的消息乱了阵脚,急忙调整应对。太子也没料到原本是攻其不备,对方却令人意外的似乎有所准备。
这一场搏命撕杀,最后却被奄奄一息的皇帝得了利。
是啊,谁敌得过他?这天下是他的天下,在他的前半生,也算政通人和,并非无道昏君,朝野内外的臣子只有小半被皇后与太子收买,却大半都只忠于皇帝。
皇后与太子调兵,其中种种谨慎小心艰难不可言表。
唯独皇帝,除非能封锁了他对外的一切渠道,否则他一道圣旨,各路大军都得领旨勤王,光明正大,声势浩荡,绝不是皇后与太子的小打小闹可与之相比。
窦皇后一时害怕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时想起年幼的三皇子,一时又悔恨没给皇帝再多用些福寿膏,一时又想不明白是何处出了纰漏,让皇帝看出端倪,又是如何传旨出去的。
皇帝半闭着眼,吐了口烟:“你们哪,太性急……朕行将就木,你们如何就不能再多等两年?一个是朕的皇后,一个是朕的长子,朕当时就想着,一个将死之人,与你们争什么?”
他的突然出声,将窦皇后与太子都唬了一跳,不由得将头都埋低了些。
皇帝沉默了一阵,才慢悠悠的道:“但只要朕还活着,就算只剩一口气,这天威,终究不容尔等冒犯!”
声音不大,却似一记重鼓,捶在众人心头。
窦皇后先是忍不住,以额抢地:“皇上饶命,饶了臣妾一时鬼迷心窍,臣妾只是想着睿儿……”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皇帝嗤笑一声:“你想让睿儿继承皇位,他还这般年幼,接着呢,便是你窦太后垂帘听政?接着呢,就是窦家独大……总有一天,这江山都要改姓了窦?”他说得激动起来,声音嘶哑而尖锐。
吓得窦皇后瑟瑟发抖:“臣妾不敢,臣妾绝无此心,绝无此心!”
皇帝捂着胸口,平息了好一阵,方才道:“知不知道你输在何处?你装贤惠大度,装进了骨子里,什么事儿明面上都畏缩着不肯做绝,怕让人说嘴,就这样,你如何能完全禁锢住朕?蠢货……看在睿儿的面上,朕上你做个明白鬼。”
窦皇后一个哆嗦,先是想到自己不该为了怕引人疑窦,不曾换了皇帝身边服侍的宦官,又只肯细水长流般的慢慢渗入控制,从不肯当面违背皇帝的旨意。如今想来,果然是留下许多漏洞。皇帝若未察觉,万事好说,皇帝一旦起心,她果然是必败无疑。
一时心中说不清什么滋味,只得哀哀的哭,想求皇帝看在三皇子面上饶她一命。
皇帝搁下了烟杆:“便是因着睿儿,朕也不能饶了你,有你这样一位母亲,岂不是他一世的污点?更怕你教坏了他。不过,倒能让你体面些死了。你还是莫要挣扎,以免死得难看。”
窦皇后一下瘫软,苦求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皇帝却挥了挥手,便有两名宦官将窦皇后一路拖了下去。
此时便只有太子一人跪着了。
太子心中一紧,却自恃虎毒不食子,最多也就是被圈禁,皇帝命在旦夕,待皇帝大行,三弟身有污点又无人扶持,也只有他能当得了这个皇位了。因想着也最多吃两年苦头便是,倒并没有像窦皇后一般失态。
果然皇帝对他的语气不似对窦皇后无情狠厉,反倒是平淡了许多:“皇后是为了睿儿,太子又是为了甚么?”
太子一听事有转机,忙道:“儿臣不愿父皇被毒妇蒙敝,且她若事成,儿臣将再无活路,不得己奋起反抗,求父皇恕罪!”
皇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似乎方才言语过多,耗费了元气。
太子半晌未得回应,心中也是忐忑,明明凄风苦雨的天,他额上竟冒出汗来,这些汗珠汇聚成一滴,一声微响,落在了地毯上。
他偷偷的抬起头,去看皇帝,皇帝却若有所觉,一瞬间睁开眼,与他对视个正着。
太子心中一跳,立即又埋下头去。
皇帝锁着眉头,拿了烟杆敲了敲扶手。
“虽朕并非慈父,但自你出生之日,朕便对你十分看重……便是你母妃此前疯疯癲癲,也并未动摇过你储君的位置。”
太子听了,心中微微一松,正要附和谢恩。却听皇帝突然用尽了全身之力大喝:“可你是如何待朕的?!”
太子忙道:“父皇,儿臣正是要助父皇脱困,别无他意啊!”
皇帝一掷,手中的烟杆横空飞出,正砸在太子额上,太子眼睁睁看着,连躲也不敢躲,直被砸得眼前一黑。
皇帝喘着粗气,双眼圆瞪,嘴唇微颤,简直像将熄欲熄的风中之烛。
他低低的道:“……你早就知道福寿膏是索命之药,是不是?”
太子愣住了,一瞬间不知做何反应,脑中居然一片空白。
皇帝嗬嗬笑道:“你早就知道……却恨不得朕早死。窦氏这贱妇也就罢了,你可是朕的骨血,眼看着朕一日日的衰弱,却只躲在暗中为己谋划,盼着朕速死……朕的好太子,朕的好儿子!”
太子张了张嘴,反驳不了。他记得自己假意离京去寻福寿膏时,皇帝临行前伸给他那只枯瘦的手。一时又愧又羞,说不出话来。只是白着脸,红了眼眶望着皇帝。
皇帝又一次的靠在椅背上喘气,他虚着眼打量着太子,见他并未狡辩,不禁闭了眼,没了喝斥的兴趣。
皇帝摆了摆手,自有宦官上前来对太子道:“太子殿下,请罢。”
太子被人架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一去,也许就是暗无天日的圈禁,不时何时能再见到皇帝了,可是他终究没有开口说出求饶的话。只是回头看了看疲惫虚弱的皇帝,再相当配合的跟着宦官从侧边走了出去。
走到了半路,就听见王得宝细长的嗓音响起:“升朝——”
这是皇帝数月来第一次上朝,大臣位神情肃穆,依列鱼贯而入。
又是新的一天,是个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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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沅头疼欲裂的醒来,全身只觉虚弱无力,嗓子像堵了铅,发不出声来。
此时天色已经是微微有了些发白。她四下一看,方看清昨夜自己睡的这间屋子是什么样子。还好虽有不少浮尘,但四处摆设还算齐整,并无污秽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