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太子一扫平时的虚弱之态,丹凤眼满是神彩,颜色浅淡的薄唇也因气血上涌而红了起来:“……那胡甸是然是个借差招摇、钻营无耻的……”他一边说得兴奋,都忍不住挥了挥手。
他这也是有些飘了。多年被压,终于能站到前头了。不管是面对皇帝,还是面对臣下、幕僚,他都要表现出沉稳可靠的一面,一腔兴奋之情都没处诉说,好容易在母亲问起,原本只要回答一句“甚好”便罢,他却是忍不住要长篇大论的。虽本朝并没有后宫不得干政之说,但沈娘娘等人连前朝的臣子名字都认不全呢,也是无异于对牛弹琴了。
沈娘娘听得都犯了睏,却也感受到了太子这满腔的兴奋,不忍打断,可是她双目神采都开始有些涣散了。
太子正说着,眼角一扫,就见朱沅唇角含着笑意。他不由得语速慢了下来,对着朱沅露出个询问的眼神,朱沅便朝着沈娘娘抬了抬下巴。
太子看到沈娘娘这幅犯睏的样子,也是哑然失笑,小声对沈娘娘道:“娘娘,儿子还有事要办,先告退了。”
沈娘娘精神一振,冲朱沅使了个眼色:“你送送太子罢。”
朱沅了然,看来是让她给太子露点口风:早晚要将钱怡许给你,可别私底下做出丢脸之事。
朱沅便请太子先行。
太子也是会意,从屋内出来,并不直接出凤仪殿,却是向殿前的小花园走去,及至走到一架葡萄下头,就令从人退得远远的,这才笑看着朱沅:“方才孤很可笑?”
语气十分熟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沈娘娘十分信重朱沅,太子只要前来,两人必是要碰面的,如今太子同朱沅说起话来都很随意了。
朱沅微微一笑,她不准备去说太子对牛弹琴的蠢事,他现在还飘着,没落到地上呢,给他浇冷水会让他记忆深刻:深刻的厌恶。对未来皇帝做这种事情,也不是她的行事准则。
于是朱沅直接说起了钱怡:“娘娘有意成全殿下。”
太子一瞬间的眼神真是有些迷茫,不过他立即反应过来说的是钱怡,于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唔。”
他转而说起了纯妃:“你的法子很好。”
皇帝会这般痛快的给太子差事,也有纯妃的枕头风之功,如今宫中最得宠的嫔妃,非她莫属了。如果这样偏帮太子的枕头风是沈娘娘去吹,效果肯定大打折扣,但纯妃窦汝珍吹起这枕头风来,真是半点也不着痕迹的。
窦家确实不是铁桶一个。
窦汝珍的父亲是窦老爷的继室所出,窦皇后却是窦老爷的原配之女。窦皇后上头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兄长,来日继承窦家的,也是这个兄长。窦汝珍和她父亲,自然是另有盘算。
朱沅不敢居功:“只是胡思乱想,也亏得娘娘不怪罪。”
她这样藏藏掖掖太子以往是不大喜欢的:你有功,夸你就受着,假意谦虚什么呢?
如果是钱怡,定然是眉开眼笑,喜滋滋的求赏了。
不过太子倒也习惯了朱沅的性情,懒于责备了。只是挑了挑眉,哼了一声,转身去了。
***
窦皇后咬了咬指甲,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将指甲上的蔻丹咬得有些斑驳了。
她座前珠帘相隔,一名太医束手垂立。
窦皇后喃语道:“照你这么说,皇帝如今懒于上朝,神思恍惚,十之八、九是这福寿膏的原固了?”
傅太医将头压得更低了些:“微臣只是揣测……”
其实这事太医院早阵子都看出了端倪,但却无一人敢认。毕竟当初这福寿膏也曾送到太医院来检验。当初是真验不出毒,直接调成汤剂,令宫人直接服食都无不妥。可如今却正是福寿膏出了问题,他们一干太医岂不是该死?
他一家老小都捏在皇后手心,也只敢私下禀报,让他当众说这福寿膏不妥,他一家老小的下场也不会好。
窦皇后紧紧的拧着眉,这几日皇帝有意延迟吸食,却是暴躁不堪,将清元宫中摆设都砸了几套。但只要一吸食,皇帝便会立即冷静下来。
皇帝如此这般的依赖福寿膏,健壮的身子日益枯赢……窦皇后将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握紧。
“可有法子解皇帝这症状?”
傅太医语带颤抖:“此毒如此古怪,闻所未闻,实在是无法可解……”
窦皇后沉吟片刻,这才开了恩:“下去罢。”
傅太医如蒙大敕,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
窦皇后唤来了夏嬷嬷:“你出宫一趟,让我兄长多寻几名番人问话……起由是因番人起,也只能看看能否由番人解。”
夏嬷嬷领命出宫,窦家立即便派出人手,满燕京的搜寻番人。
沈娘娘听到禀报,心中不禁暗道:“亏她想得出这个法子。”原先献药的番人早已经赚够赏赐,遁出海外。但其余番人,还真是难免有知晓的。
一时两方都是心神难安。
***
其实起先从未有人疑心过前来燕朝求富贵的番人会毒害皇帝。
可是随着皇帝状况的日益严重,众人也不由得将目光落到了番人的身上。
清元宫中的福寿膏终于告馨。
整个清元宫的宫人都吓得簌簌发抖,伏地而跪。
皇帝涕泪交流,声嘶力竭的丑态,让所有人都有如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皇帝躺在龙榻上哆嗦着。
他全身的力气都折腾完了。
太医们忙着给他扎针,力图让他镇静下来。
一边的小宫女悄无声息的跪着爬进来,拿了湿帕子一点一点的擦着地上的血迹。擦着擦着,她的泪珠落在了血迹上,她怔了怔,又将泪和着血迹一起擦去。
她单薄而颤抖的身形显得特别可怜。可是在屋中的太医们完全没有心思去可怜她——宫人这两日是死了不少,可是太医又好得到那里去?
沈娘娘都是有些发愣。
她都没有料到福寿膏有这样的效果,原来一旦吸食不到,人会是这样失常。
清元宫如今自然是对外封锁消息,皇后想压着,但太子在朝前主理国事,眼看着大势所趋,自然是有人将消息通报到太子耳边的。
太子此刻都是眉头紧锁:“孤已命人将燕京所有的番人羁押……能救父皇最好,如若不能,也要将这罪魁祸首寻出来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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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清风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2215:36:40
小忧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120:52:31
感谢投雷鼓励~
今天继续加油加油一本文的最后一章是防盗小番外,如果不小心购买,呢,我以后会替换(大概吧……我很怀疑自己写不写得到100章)
第87章
虽然沈娘娘便是被太子咒骂之人;但她也只有脸色怪异的生受着了。
朱沅唯恐沈娘娘沉不住气;被太子看出端倪;便有意岔开话题:“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出海船队能返航,说不定倒能一解福寿膏原委。”
太子对于朱沅出声插话,也是不以为忤了;闻言微微摇头:“海上变幻莫测,兴许两年;兴许三年,兴许……”未尽之语便是:兴许就回不来了。
太子终究是无多少闲功夫耗在此处;面色虽平静,凝重的目光中自是满满的官司;匆匆的就去了。
在燕京的番人大多是行商之人;来来往往的都没个定数,极少有人能定居此处学熟一门燕京官话的。做生意么,会用指头比着收支银两也就够了,至多再学上两句零碎言语。因此太子将满燕京数十名番人羁押下来,命人一连提了十数名番人出来,但审问竟是寸功难进。当场便将鸿胪寺官员批了一顿。鸿胪寺官员也挺委屈:番邦国家多不胜数,就是要研习番语,又去习那一门?且稍有些通晓的,前回子也是同船队出海去了。
只可惜皇帝将福寿膏用得干净,连点渣未也没剩下,连拿着福寿膏去让番人指认也是不成。
不过还好下头官员唯恐获罪,下了死力气,总算自番人中寻出一两名语言稍通的,磕磕绊绊的问了起来。
皇帝只觉着全身虚软。
那股钻心噬骨的痛苦,总是周而复始。
想到这里,他高大的身躯都有些蜷缩了。他身为天子,从未受过此种痛苦,想来地狱业火焚身也不外乎如此。
看着皇帝面色腊黄,双目呆滞的坐着。宫人都小心的贴着墙壁,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求他无视。
但皇帝呆滞的双目逐渐染上了一层异色,皇帝咬紧下颌,一手扣紧了椅子扶手,全身都僵硬起来:朕是天子!朕一定能经得住!
所有太医商讨的结论,便是推测只要皇帝能捱得过,这毒性对皇帝的影响便会逐渐减弱。
皇帝不信自己做不到。他年少之时往沙场历练,肩中箭羽,他连痛也没有呼一声,仍是骑在马上,英勇无匹,将众人吓到失色。他历来坚信自己毅志非常,所以这福寿膏之毒,他定能熬过去。
此时皇帝全身紧绷着,但细看却能发现他全身都在颤抖。
皇帝只觉得脑中一股嗡鸣越来越大,他拍桌大喝一声:“噤声!”
这声一出,宫人们都吓得立即伏地,外间也立即有人去宣在偏殿待命的太医。
明明这这殿中寂静如同坟墓,但皇帝只觉得那声响越来越大,引得他头昏脑涨,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仿佛有什么要蹦出来。
他连眼前都是逐渐模糊起来,只看到一群人冲了进来,却看不清他们的面貌。
他听到有人在惶恐的唤道:“皇上,微臣要给皇上施针了……”
他们扶着他,要他在榻边躺下。皇帝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能控制住自己。
当那细细的银针入体,似乎给皇帝带来了一种噬骨的冰寒,顺着那针,迅速的蔓延至全身,连血都给冻住了。皇帝脸色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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