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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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纪-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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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弥摇头:“我到时,正好看到他拿钗刺夫人,几乎吓得手脚发软。”

阴丽华微叹,“要说心中不感慨那是假的,我只是可怜他。”

但傅弥却道:“夫人心怀悲悯,心中可怜他,也不过是因为他为人所利用,做了一个傀儡皇帝,但身为百姓,我却是觉得他是罪有应得。既为帝,而不为天下计,纵死不亏。”

阴丽华拍拍她的手,点头,“刘秀曾说过一句话,他说,‘天下人人皆起兵,但这江山这皇位却只有一个,不是谁想当就都能当皇帝的。’楚霸王项羽如此英雄,尚且自刎于乌江,何况庸庸如刘玄者?”

“陛下一口气派出这么多将军共同围攻雒阳,看来雒阳就要拿下了。”

“看他如此布军,倒是有几分志在必得的意思,只怕雒阳不日就能拿下了。”说着,她忽然想起更始元年时,刘秀在宛城对雒阳是否能够作为都城的一番说辞,心下暗自猜测,他对雒阳如此志在必得的打法,莫非是想定都雒阳?

她是看不出来雒阳是否真为四方之地,只是知道三国之时便有逐鹿中原这么一说,都说得中原者得天下。雒阳既能在历史上受到如此高的赞誉,便说明定然是有它的理由在里面,作为都城而言,它是最合适不过的。

吴汉等人围攻雒阳达数月之久,因朱鲔坚守而一直未能攻下。刘秀因为廷尉岑彭曾经做过朱鲔的校尉,便派岑彭前去雒阳说服朱鲔,于城下向朱鲔陈述利害得失。但朱鲔却因当初刘之死,而不敢降。岑彭将朱鲔之顾忌,转告刘秀,便得刘秀一句话,“举大事者不记小怨。朱鲔若肯降,则官爵可保,又怎会治罪于他?以此黄河水为证,吾决不食言。”

九月二十六日,朱鲔自缚而降,与岑彭一起到河阳面见刘秀。封扶沟侯,为平狄将军。

同样是杀兄之仇,他封了刘玄为淮阳王,饶他不死。封了朱鲔为扶沟侯,饶他不死。死的人唯有一个——最初和他们一起起兵,最后却对他们反戈相向的李轶。

唯一的解释便是:刘秀绝容不下背叛者。

雒阳拿下了。他会不会来?

他跟朱鲔说,以此黄河水为证,决不食言。可是,他对她的诺言,又兑现过多少?他可还记得,他对她许下过多少诺言?如今有妻有儿的他,心里究竟还记挂着她多少?

虞氏上个月诞下一子,取名为躬,如今快要坐完了月子,阴夫人和阴识已经在准备着离开的事宜了。

邓奉要留他们多住,可是如今她的身份尴尬,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给他们再添麻烦的好。更何况,邓穗的悲伤与怨恨她看在眼里,也实在待不下去了。

哪怕是回新野看旁人嘲笑的脸,都比再留在这里强。

她找了傅弥来,告诉她,“如今雒阳已经被拿下了,你就去雒阳吧,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了。刘玄势败,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伤害到我。”

没想到傅弥却摇头,浅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我现在是奉陛下之命,来陪伴夫人左右的。”

第十七章 终登帝位(8)

阴丽华一惊,“你说什么?”

傅弥略带歉意地低头,“自来了淯阳,我便一直与陛下有联系。”

“你在邓府里很少出去,又整日陪在我身边,你是怎么联系他的?”

傅弥笑,指了指外面,“自古便有鸿雁传书啊,夫人。不然,你以为那些有关陛下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呢?陛下心中记挂着你,便只给了我一道旨意,就是要我好好陪着你。”

阴丽华沉默着,突然失笑,“原来他在我身边,竟还安插了个细作。”须臾,又问她,“我的事情,你全部都与他说了?”

傅弥摇头,“我只说了夫人的近况和夫人的心思、夫人的意思,其余的一句不曾多言。”

阴丽华点头,“你还是回去吧,我打算回新野了,总不能带着你回新野吧?你到底是傅将军的妹妹,又不是我的奴婢。”

没想到傅弥却道:“我接受的是陛下的诏命前来侍奉夫人,就是夫人的奴婢了,夫人到哪里,我自然也要到哪里。除非……”她抿笑,“除非夫人让陛下下诏命我回去。”

阴丽华扭过头,不再说话。

是啊,她又傻了。他现在是皇帝了,而她还是他的女人,只要他不同意,她就是躲回到新野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阴丽华的身上烙上了刘秀的印记,就永远都摆脱不掉了。

冬季,十月十八日,刘秀入雒阳,幸南宫,遂定都。

“你要是真不后悔,明日便跟我回去,咱们赶在过年之前到家。”

阴丽华点头,“早该回去了,总是住在别人家中,老也不自在。”

阴夫人又问了一句,“你真不后悔?”

阴丽华伏到她怀里,叹了一声,“娘啊,您还真想您女儿回去跟人家争丈夫啊?”

阴夫人哼了一声,“那丈夫本来就是你的。”

“是不是我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兴儿也说过了,我若嫁不出去,他便养我一辈子。谁叫他倒霉摊上了我这么个姐姐呢。”

一旁的阴兴重重哼了一声,声音冷漠,“姐姐说的好听,早不走晚不走,赶在这个时候走,只怕心里还是存着别的想法的吧?”

阴丽华僵了一下,沉下脸,“阴兴,有话你就直说。”

阴兴冷冷的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道:“姐姐嘴上说对刘秀死了心,只怕心里还是盼着他来接吧?为他做了那么多,到底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吧?到时候三两句话给他一哄,不管是妻是妾,姐姐便又昏了头地任他摆布了。”收拾了竹简,拂袖离去前,丢下八个字,“口是心非,痴蠢至极!”

她瞬间脸色惨白,扭头看阴夫人,却见她一脸了然的神色。

口是心非,痴蠢至极。

简单八个字,犹如一道重雷,狠狠击在了她心口。

原来她一直是这样的么?嘴上说得有多好听,但其实心里还是一直在盼着他回来,仍然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表现得……真的有这么明显么?

她问习研,“习研,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习研反问:“难道姑娘的心思,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么?”

她低眉黯然,原来一直都表现得这么明显。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楚看得明白,只有她还在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告诉别人,她死心了,她绝望了,她不与旁的女子争抢丈夫……但其实……

没人信她。

所有人都知道她那些话说得有多假。

她无奈苦笑。

十月二十日,所有人都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时,傅弥却突然拦住了他们。

“陛下请诸位少安,来接夫人的队伍,很快就到了。”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看向阴丽华。

第十七章 终登帝位(9)

她垂下眉睫,淡然地道:“走吧。”

傅弥拉住她,“夫人,陛下说,他与老夫人之约,一刻不敢忘记。他曾说要亲自来迎夫人,只是苦于政事繁多,委实抽不开身,便只得先行派遣我哥哥日夜兼程,来迎夫人。亏欠夫人之处,回宫他定做补偿。”

多官方的话啊。阴丽华心中冷笑,转首反诘,“补偿?他能补偿我什么?让我在他身上开几个窟窿?算了吧,别在这里惹人笑话了。”

邓奉走出来,堵住她的路,沉沉地望着她,“再等一天吧,你这样回去,终究是不好的。”

她的眼睛转到邓穗的面上,果然看到了颤抖的唇角和愤懑的眼神。

够了,真的够了。

“他既然想要迎我,在哪里都可以,没必要非在你邓府。”

一直沉默着的阴识突然一把抓住了她,将她往里面拖,她挣扎着扭开手臂,“大哥你干什么?!”

“我倒要想问问你想干什么?好好的你在发什么脾气?”阴识寒潭一般的眼睛阴冷地盯着她,“跟我进来!”

进了屋里,阴丽华冷着脸不说话。阴识问她:“你不是一直在等着刘秀来接你?为什么事到临头了,却又变卦?”

阴丽华冷笑,侧头看他,面带讥诮,“大哥不是一直支持我离开刘秀么?现在又阻止什么呢?”

“我说你是胡闹你还不承认,仳离有那么容易么?当初刘秀只是送你回新野,他可曾说过要休妻?三年之期尚且未到,他依约来迎你,绝无半点错处。自来男子便是三妻四妾,你若不容,便是你的错处。不去,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么?”

“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他是不能杀了你,可你有想过阴家么?有想过你将来怎么办么?他做了皇帝,还有谁敢再娶你?难道你一辈子就这样了?我是可以养你一辈子,但是得罪了皇帝,阴家要怎么办?像刘秀这样一个不容背叛之人,你能保证他不会因此而记恨阴家?丽华,你已将阴家带上了这条路,便不能再随随便便地逃开了。”

阴丽华语结,“我……”

“若是他的错处,将你休了,大哥自会去与他理论一番。若是你的错处,他与你仳离,大哥虽无别的能耐,但阴家还是不差你这份口粮的,养你一辈子,我一样疼你宠你。只是大哥虽疼你,却也不能容你这般胡闹。是你支持他走到这一步的,现在想抽身退出,已经不能了。若要后悔,当初就不要追到小长安。”阴识语气慢慢缓下来,“丽华,你并非孩子了,不能做事总是不讲后果。”

她突然无助地哭起来,“那我要怎么办啊?”泪眼婆娑地看着阴识,满脸无助。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沈昼了,她是昏了头的阴丽华。她自私地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迈。

她既爱他,却又恨他。她一边想着再也不要见到他,却又一边祈求着能不能再见他一面。她怨他娶别的女人,并与她生子,却又一边嫉妒着那个女人能够这样陪在他身边……

“大哥,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终究是没有能够离开。

阴夫人对此不做任何的表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刘秀派傅俊来接她,她若不去,便是抗旨。

三日后,侍中傅俊领三百近卫至淯阳。

“臣俊,奉陛下之命,前来接夫人入宫。”

阴丽华避而不见,躲在房中不肯出来。怔怔然看着眼前的铜镜,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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