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体恤我们,涵因真是感激。” 涵因抿了一口茶,笑着看看徐妈妈。“对了,不知舅母是否入宫看过了贤妃娘娘。”
徐妈妈心底打了个突,忙笑道:“正要去看贤妃娘娘。太皇太后娘娘降下隆恩,特许大太太和咱们三姑娘进宫小住几日,陪伴贤妃娘娘。明日就入宫。”边说着,边用眼睛偷偷瞄着涵因。
涵因就知道大太太必定有什么事,才想让她过几天再去。原来是入宫没有她的份,又不好明说。又怕她突然回去扑了个空,回头落埋怨。才让徐妈妈过来一趟。徐妈妈承过她的情,虽不会主动提,但是她问起自然不会隐瞒,况且这事情也没什么可瞒的,她就是心存不满,也不能对太皇太后有意见。
涵因笑道:“妈妈回去回舅母,我们这边也没什么事,就是哥哥庚帖都已经换了,另外的六礼还要劳烦舅母操持,等我这边都妥当了,再去向舅母请教吧。”
“这是自然的,表公子是男人,这些事也做不来,姑娘还是个未出闺阁的女孩子,也不得出面管,这件事老爷和太太一早儿就说了,姑娘放心,聘礼也都打点好了,
徐妈妈从冲静居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又看,心想:“这涵姑娘真是个人精,人家想不到的,她能想到;人家能想到的,她还能多想一层。若是以后嫁进来,还不知怎样的。不过这件事……”徐妈妈不由抬头看看天,扶着小丫头的手上了车:“这件事恐怕也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郑钧、郑钦搬家的几日跟衙门里面告了假,眼见家里拾掇的差不多了,便又开始去点卯了。
晌午时分,李谛把地契交了过来。
涵因却让慕云和祈月把拦在前面的屏风撤了,又叫慕云和祈月退下。慕云和祈月知道自家姑娘是有分寸的,也没有别的话,福了福身,转身出去了。
李谛原只见过涵因穿男装,只觉得是个清秀的女孩子,骤然看见她女装穿戴,仿佛良玉碾成,白雪团就一般,心里也不禁跳快了三分。
可还没等他欣赏佳人,那双葱管般的玉手挑着一样东西,放到了他眼前,李谛开始还不明就里,待仔细一看登时便愣住了。
“二管事可识得这东西。”涵因手里挂着两个挂件。那赫然就是分成两半的木雕。其中一半正是从李谛这里拿走的。
李谛接过这两块木雕,拼在一起,才知道,竟是篆体的流珠二字。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两块木雕,眼神从刚才的谄媚变成了严肃,略略躬下的背也不自觉地挺直了起来,半天才咕哝出一句:“姑娘从哪里得到的另外半块。”
“我二叔那里。”涵因观察着李谛的神色。
李谛诧异的问:“你二叔怎么会有这个……”
“是我二叔雕给那个孩子母亲的。”
“孩子……难不成那孩子是我?” 李谛反应过来涵因的意思,忍不住冲着涵因低吼了起来。
涵因却并不在意他的失礼,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你是说……你二叔是……”李谛抬起头,望着涵因,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没错,二叔就是你父亲。”
“怎么可能,我父亲姓李,我是陇西李氏的子孙……”李谛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你是说,我的父亲是沛国公郑仁。”
“没错,堂兄”涵因的回答斩钉截铁,李谛听了这个称呼不禁一阵眩晕,他的手抖了抖,看了涵因又低头看看木雕,又抬起头看看涵因:“那这个木雕上……”
“就是你生母的名字。”涵因说道。
李谛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那我去世的父母……”
“是你的养父母……”
李谛猛然站了起来:“他们临死前都没有跟我说过,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烦躁的左右踱了几步,思索一番,又冲着涵因:“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涵因回答的很干脆:“机缘巧合,不能说。”
“那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李谛几乎嚷了起来。
涵因却丝毫不为所动:“信不信由你,你也可以去问我二叔沛国公。”
李谛疑惑的看着涵因:“那沛国公也知道此事了?”
“另一半木雕就是他给的。”涵因喝了一口茶。
李谛盯着涵因,握着木雕的手,攥得紧了又紧,脑子一片空白,想问又不知道该问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还知道什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你母亲的墓。你若想去,我可以带你去。”涵因的声音温润平和,让李谛烦乱的心思稍稍安定了一些。
“那……那他们之间的事,你知道多少?”李谛的声音有些发抖,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盯着涵因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激动和期盼。
涵因忍住了想把他父母的事情说给他听的冲动,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稳冷淡,仿佛她不过是个路人:“我也不知,只是恰巧知道二叔有这样一个儿子,又恰巧发现竟然是你罢了。至于你母亲的事,还是去找二叔问吧。”
“还有什么人知情。”李谛有些不甘心,去直面郑仁又感到犹豫。
并非涵因不体谅他纠结的心态,但是这话她却没法出口,只好说:“据我所知,其他的知情人都故去了。”
李谛知道使劲追问涵因也没有用,叹了口气,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冷不防涵因一开口,他倒吓了一跳。
只听涵因指着桌子上的一张纸:“这是堂兄的身契,堂兄这便拿去吧。”
李谛愣愣的看了看涵因,半天才反应过来,有点不敢置信,涵因这就把他的身契还给了他。
涵因接着说:“是去是留都由堂兄。”说罢,把慕云和祈月叫了进来。
李谛犹自思索,慕云和祈月却过来送客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李谛还是怔怔的,脑子如炸开一般,这些年的往事纷纷扰扰的涌上心头,父母责备他时候既心痛又小心的态度,他问起这块木雕时候他们支支吾吾的遮掩,临终前那没有说完的半句话,父母的老熟人看他的眼神……一切在意或不在意的疑惑此时终于有了答案。
宁若在一旁,看他这个样子,上前问道:“夫君,有什么事么?”
李谛望着自己的女人,忽地搂住她,把头埋进她的怀里低声啜泣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情浓
李谛一连两日都没有露面。涵因也没有去管他的意思。
横竖无事,涵因也只绣花、下棋打发时间。
刚把书拿起来,却听说崔皓轩和郑钦一道过来了。他们两人都在翰林院,既是亲戚又是同期,彼此很是要好。
皓轩只草草的四处参观一番,便来到涵因的院子。郑钦看着他按捺不住的急切心情,不禁偷笑,刚要打趣。看见妹妹警告的眼神,故作深沉状的咳了一声,说道:“涵因,我还有点事,你先陪表兄坐坐。”
之后挤眉弄眼的推推皓轩,抬脚就出了院子。
涵因立在树荫下,笑盈盈的看着皓轩:“大哥哥别站在太阳地下面,晒坏了,老太太可得心疼。”
皓轩多日不见涵因,思念的紧,正看着她出神,听她说了才发觉身上热腾腾的,额上、颈上全是汗,不由讪笑了一下,向前走了几步,也走到桂树的树荫里。
晌午时分,日头正中,树荫只是小小一隅,皓轩迈进树荫的下一刻便发现,几乎和涵因贴到一起,脸“腾”的红到了耳根,人却没有退开,两个人皆是一愣,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对方。
皓轩失神良久,方才想起来问道:“妹妹好吗?”
只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却饱含着浓浓的思慕之情。
涵因早低下了头,不敢接触他灼热的目光,听他这样问,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时,祈月在从屋里出来,笑道:“姑娘,外头怪热的。叫大表公子进来坐吧。”祈月已经完全适应了新身份,现在跟着涵因,把称呼都改了过来。
皓轩赧然一笑:“妹妹请吧。”
涵因也并不跟他客气,粉面含羞,低着头进了屋子。
祈月笑着让皓轩坐,不过怎么也不肯让两人离开视线。
涵因瞟了她两眼,心想这个鬼丫头,不过也好。毕竟小门小户,若是传出什么谣言才麻烦。
皓轩知道两人年纪渐渐大了,不能像儿时一般亲密,虽恨不能整日守在她身边,却不敢太过肆意,几番语言又止。
“我这里都好,舅父国事繁忙。舅母和妹妹又进了宫,哥哥还是快回去吧,免得老太太担心。”涵因见他一直不说话,只看着自己,脸上刚刚褪下的红潮又泛了上来。
“看妹妹这里一起安好,我便放心了。”皓轩的笑容愈发温柔:“哦。对了,不知妹妹听说了没有,御史上了折子,说令兄郑钊当年案情有疑,请求重查呢。”
“哦,真的吗?希望能够闻达圣听,还大哥一个公道。”
其实,涵因早就知道这件事。这是柳正言、薛进和陆宪一派达成的妥协,同意从轻处置杜胤一案,条件是陆宪则支持给郑钊平反,这件事如果平了反就意味着当年被长公主打压的旧部可以重新抬头了。
郑钊平反的事,涵因早就让高煜在清流之中造了声势。因皇帝想培养郑钧和郑钦做他的孤臣,因此压着这件事。以此阻止他们兄妹入族谱。
而现在,他们和家族和解。而且柳正言获得高位,薛进、李湛这些荥阳郡公的旧人借着朝中格局调整之机慢慢重新活动起来,正是她两个哥哥好契机。当然这也意味着她嫁入崔家的条件更加成熟。
若崔贤妃生得是女儿,那么一切自不必说,贤妃还要笼络泰王,若生得儿子,那么……
涵因看看皓轩,心想:我已经尽我所能跟你匹配,若是天不从人愿,不求你跟家里对抗,只希望你别连争都不争就放弃。
只听皓轩说道:“妹妹放心,这次的事情虽没有十成把握,也有八成准了。父亲已经附议了。”
“多谢哥哥相告,也替我谢谢舅父,为我大哥的事如此费心。”
皓轩心中千言万语,却不知怎样才能出口,见祈月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回避进了里屋,便走到涵因面前,看着涵因的眼睛,说道:“不管怎样,定不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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