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一半还多,佃户们不仅交不上粮食,还要从家里借,哎,都是可怜人,也不能看着他们饿死,也只好我们俭省一些。就这样,还有族人时常来吵闹,还有人来求米粮糊口,为兄已经是不胜其烦,但大家都是一家人,他们都舍下了脸来,少不得要相互接济帮忙。”
李询终于自称了一句为兄,却为的是暗讽李湛跟那些人一样是过来找长房打饥荒的。
李湛何尝听不懂这个意思,不过他宦海沉浮多年,脸皮的厚度还是很经得起考验的,脸色丝毫不变,笑道:“也难为族兄筹谋了,不过若是那些兵户仗着人多闹起事来,小弟来此地时日尚浅,也调不动什么人手,恐怕也阻拦不住啊。再过不到一个月,田间的小麦也要收获了,若是那些兵户饿了肚子,不管不顾的闹将起来,怕是受损失的还是族中啊。”
李湛还是好说好商量的口气,但是言语之中却带了威胁之意。李询听他如此说,面色微微有些沉了下来,想了想说道:“不过是些江南的蛮子,能闹出什么事来,族里的部曲、佃户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敢来惹我家,不才身为族长,自当组织族人自保,相信就算有些族人行动过激,朝廷也会体谅我们的难处,免于责罚。”这段语气生硬,是在回应李湛的威胁,继而口气转软,笑道:“当然,既然是族弟初来乍到,又是头一次跟我开口,我这个作族长的,也少不得要帮一帮你,毕竟祖上早已联了宗,都是一家人,你做这个凉州刺史,我们多少也要帮帮你,你的考评若是不好,人家也会说我们陇西李氏人才不济。这样吧,库里还有些存粮,你尽管悉数拿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上榜
“二千石,他怎么好意思拿给我!这么点米够几天吃的,我可是要安置几万人啊!那些分到地的,也有误了农时的,总不能一点不给,老弱妇孺少发些米粮也罢了,那些在打井、筑城的汉子可是要实打实吃饱了才能干活。”李湛从长房府里回来,一路上就沉着脸,回到家里,终于忍不住发作了:“当真是打发叫花子了。”
涵因笑道:“别生气了,咱们不是开始根本就没打算从它那里弄到钱粮么。现在有两千石还也算是赚了。”
李湛冷笑道:“当真是豪门大户,连我这个刺史都要低三下四的看他们的脸色。”
“姑臧一房,光是族人就有上万,加上依附在他们田庄的佃户、部曲,数万人也是有的,他们若想挑事,真的不好办呢。现在他家吞掉的田地,估计已经分了下去,若是强行要回来,只要族长略加煽动,你就压不住。”涵因说道。
李湛略微平静了一下,分析道:“想要弹压必须有兵,手中有了兵,他们就不敢妄动,但我这个兵马使权限太小了,再加上张克行跟我不对付,一时半会,我还真调不出兵来。”说到这里,李湛叹了口气,往嘴里塞了个蜜饯果子,狠狠的嚼了两下,吞了进去,仿佛这个蜜饯就是让他心烦的对手,之后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他阻碍我调兵,也不过是拖延些时日,我既有这个权限,他也不敢不准,否则到时候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他才不肯。再说他若惹急了我,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不过么,现在还不知道皇上的底线在哪。他肯让我把凉州折腾到什么程度,因此还要从长计议……”
李湛这样跟涵因说着,其实也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涵因听李湛说着。沉吟半饷说道:“夫君说的没错,我们到了这里也不过是半个来月的时间,想要一下子把事情都解决,本来就不可能。只是。就算是咱们受了气,也未必要这样憋屈,夫君是皇上钦点的封疆大吏,咱们不能两头不落好,他们把地吞了,还给咱们摆脸色,我们给他们收拾烂摊子。还要对他们千恩万谢……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李湛抬了眼皮看着涵因:“那……你有什么办法?”
涵因在李湛耳边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李湛眼睛亮了起来……
第二天,刺史府出了告示,说现在州里要加固城防、还要打井,另外兵户还没有完全安置下来,而府库中没有余粮,鼓励当地的富户、民吏踊跃捐钱捐粮,官府会记得大家的功绩。到时候会向朝廷请功。
并且这份文书下发到各县,李湛让那些怠工的吏员,全下到各县。按照郡县志上所列的大小世家,一一走访,让他们有钱出钱,有粮出粮。
在刺史府一片忙乱之中,新任的西北大军监军郭怀安也从长安到达了姑臧,他不过比李湛晚到半个月,也在正常的上任时限之内。品级上,他是上官,而且持节代表天子,他来了。李湛和张克行都要去迎接。
李湛在刺史府的玉关楼设了宴,给郭怀安接风,也请了张克行,两个人虽然不对付,还要维持着表面的融洽。
谁知在宴席上,张克行多喝了几杯。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郭怀安跟李湛说话的时候,聊起凉州的近况,问道:“我看见李刺史在府衙门口贴的告示,难道府库已经没有余粮了么?”
李湛趁机诉苦道:“可不是么,现在还有几万人无处安置,只能由官府先给他们发放米粮,总不能让他们饿死。”
“可若是加重了百姓的负担,恐怕也是不妥啊。”郭怀安眯起眼睛,想起走前刘公公的暗示,皇帝的意思可不是让李湛跟那些大族一起从穷鬼身上再扒一层皮啊。
只听李湛笑道:“主要是让当地大户出粮,我已经跟本地大家约谈了,他们都表示愿意为了百姓的福祉出钱出力呢。”
一旁的张克行本来没有搭腔,一听到这话,忽然大笑起来,对郭怀安说道:“监军有所不知,李刺史舍了好大的脸面,从他家本家讨来了两千石粮,真真是为国鞠躬尽瘁啊。”
张克行手下的军官也跟着哈哈大笑。李湛忍住了张克行的公然挑衅和羞辱,只“呵呵”一笑,说道:“若是能为皇上分忧,李某的脸面又算什么。”
张克行冷笑道:“李刺史一再拖延发军饷,若是导致西北大军军心不稳,刺史可是能担待的起?若是大军出了问题,恐怕不是给皇上分忧,而是给皇上添堵吧。”
“本官刚刚接手州务,府库的存粮还要好好的查点一番,只是现在府衙人手不足,所以进度慢了些,还请张将军稍安勿躁,等查清楚了自然会照常下发,该给的李湛一分一毫都不会少给。 ”李湛回视他,目光毫无心虚之意,仿佛他根本没有动用军粮。
张克行又灌了一大碗酒,口齿有些不清楚了,只听他含含糊糊的说道:“我看你能拖到几时,你可别忘了私挪军粮是大罪!哦~我忘了,你是这上头的行家里手呢……”
张克行当着众人这样说,已经是对李湛的污蔑了。李湛眉头皱了起来,立时便站了起来,眼见就要发作。
郭怀安眼见气氛忽然变僵,忙出来打圆场,说道:“张将军和李刺史都是我大隋的肱骨之臣,以后更是要精诚合作,保一方太平。不过,今天晚上是私宴,我们就先不谈公事了,呵呵。”
李湛听他这么说,不好再发作,只好干笑了两声,又坐回了位子上,跟郭怀安闲扯了几句话。
郭怀安看得出李湛和张克行之间有矛盾,于是便说:“我看,张将军喝醉了,还是赶紧把他送回去吧。咱家也有些不胜酒力了,今天要不就到此为止吧。咱家就先告退了。”
李湛亲自把郭怀安送了出去,这个气氛诡异的接风宴终于结束了。
各家反应不同,之前对李湛表示支持的贾家、阴家已经把粮食送过来一部分,还有一些要筹集一段时间,石家、廖家之前还在推脱,后来见催的紧,各送了五六百石过来,赵家五房也给了五百石,还有一些小家族送了几十石,还有送个几石的,也有送些钱来的,不论多少李湛照单全收。
安家之前跟李湛跟前说的好听,却依然一毛不拔,只给李湛回了张帖子,一边诉苦,说现在拿不出粮来,要宽限几日,一边又吹捧李湛一番,最后为了表示自己对官府德政的支持,在姑臧县城两个城门外开设粥棚。
而索家开始就根本没有理会李湛的意思,这时候仍然没有给李湛脸面,多少出些钱粮应付过去的意思。
待各家交的差不多了,李湛便在刺史府大门口贴了一张大红榜。上面李湛亲书三个大字“功德榜”,自上而下,列着各家的捐粮数额,捐了的没捐的全写了上去。贾家排在第一,一万石,阴家第二,八千石,李家第三,两千石……就连安家的粥棚也写了上去,索家这样什么都不出的,在红榜末尾写了个大大的“无”,在最结尾还盖了刺史府的大印。
这张极为扎眼的红榜一贴出来,就吸引了人们的目光,爱凑热闹的人们聚集在“功德榜”下面,围着不多的几个识字的人打听榜上的内容。
市井街头,茶楼酒肆,这些日子便渐渐起了议论。
有人说:“啧啧,李家还陇右第一豪门、“五姓阀阅”呢,怎的才捐两千石,还不如贾家和阴家。”
另一人说:“就是,我听说,光他们长房一家,就站着陇右数千顷上好的良田,这点粮也不过是他家扫扫地缝子就能出来的。”
“嗐,那些个富户还不都一样,谁管咱们老百姓的死活呢。可要说这钱粮也是为了打井,他们那几家也是受惠的,出些钱又怎么了。”一个老者捋着胡子说道。
“是啊,是啊,再说那些江南人都迁过来了,总不能把他们都赶走吧。李刺史也是为了让地方安定下来,听说他亲自一家一户去求那些世家,只有贾家、阴家肯出钱,这两家平时都是跟在别家后头,真是没看出来,关键时候竟这么仁义。”一个矮个子说道。
另一个大汉凑了过来,问道:“这位小哥儿怎的对这些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矮个子笑道:“我有亲戚在衙门里做事,听他说的呗,我那亲戚还说,李刺史为了筹粮,整日睡不着觉,愁得眼睛都红了。”
“你家亲戚……”那大汉还要接着问。
刚刚那老者却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