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延伸着。
“还是这外面透气些,与那些贵妇人在一起,不是聊衣服首饰,就是聊他们家的小妾又怎么怎么了,我听着闷死了!”
萧怀柔拿着帕子扇了扇,他们家小妾本就不少了,她对这些向来不放在心上,还乐得他们家林老头去小妾屋里过夜,省得来烦她,她带着烨哥儿还清静几分呢。
萧怀素淡淡一笑,看来如今萧怀柔已经适应了在林家的生活,她该不用为她操心了,便说起了萧怀畅,“原来二姐也是想着一起入京的,只是大伯母那里还要安顿交待一番,来不了那么快,等着她到了咱们姐妹三个也能在京里好好聚聚。”
“二妹要来了吗?”
听到萧怀畅的消息,萧怀柔的面色显见得一沉,只是夜色下看不太真切,她微微侧了侧脸将面容隐在了暗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低哑,“她成亲时我也没能回去,她是不是在心里怨着我?”
萧怀柔与萧怀畅到底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比起萧怀素来她们的关系本就更近一筹,又是在一起长大的,虽说亲近,但却又有种无法言说的微妙关系在里面。
有时候连萧怀柔自己都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萧家的一切毕竟是由萧夫人在掌控决定着,她本不该怪罪在萧怀畅身上,可想着萧怀畅嫁了那样一个人家,她心里便止不住地泛着酸水。
若是她也是萧夫人肚子里钻出来的,就绝对不会被嫁给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
“大姐快别这样说,”萧怀素拉住了萧怀柔的手,“二姐知道你有烨哥儿要照顾无暇分心,所以心里虽然念着你却也没说什么,我离开兰陵时她还说要给你们母子准备好些礼物呢,等着上京时一并给你带来。”
“她真这么说?”
萧怀柔咬了咬唇缓缓抬起了头来,面上似有一抹愧色,“我这样做……难为她还念着我。”话音低沉反复,似乎有一种挣扎的情绪在里面。
“大姐想多了,咱们是姐妹,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你的苦楚我明白,二姐也是知道的,只要你不在心里怨她,她又怎么会怪你呢?”
萧怀素一语点破了萧怀柔与萧怀畅姐妹之间的心结所在,萧怀柔面上有些赧然,不由撇开了头去,闷声道:“你们也别怪我小家子气,谁遇到这种事情不难过上好些日子?刚刚开始时我也怨这怨那的,不过这几年我也算熬出来了,想来慢慢地就能好了。”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竟是泛起一抹甜蜜的笑意来。
“大姐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萧怀素笑了笑,萧怀柔的心结只怕不会轻易地就解开,但是能向好的方向发展也不算白努力一场,相信等着萧怀畅来到京城,姐妹见了面多开导几次就好了,难不成还能记上一辈子?
姐妹俩聊着聊着这船就已经划到了湖心,夜里四处都静悄悄的,只有远处的“永乐宫”灯火通明,和着歌声与笑声,看起来好不热闹。
“看来还有得闹腾,咱们先走也是对的。”
萧怀柔站起来眺望了一番,唇角微翘,“我还要回去看看烨哥儿呢,只怕等着我到家,这小家伙都已经睡着了。”
“都说小孩子睡得早才长得好呢,千万不可以熬夜。”
萧怀素说罢正想站起来,却觉得船身一阵晃动,她险些没有站稳,还是石娟快步上前扶住了她,“少奶奶小心!”
“这是怎么了?”
萧怀柔也被摇得头发晕,幸好扶住了一旁的船沿,又有身后的丫环带了她一把这才没有摔倒,回过神来却是一阵惊忙,又指了船尾的太监高声道:“三妹,你快看!”
萧怀素赶忙回头,却也只见着那个太监跃起跳水的背影,不由目瞪口呆,这太监……竟是弃了船!
脑中似有什么东西闪过,如电光火石一般炸响,萧怀素不由头疼地抚额。
她原本以为宫女有问题,可来传话的宫女一个去回了话,另一个也只将他们引到了船上便离开了,她还以为真是自己多心了,没想到竟是在应在了这里。
如今她们正在湖水中央,那个太监是带着桨跳的水,此刻已经潜入了湖水深处,四处靠不到岸,她们应该怎么办?
“三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怀柔也有些惊魂未定,眼下回过味来却也知道是着了别人的道,不由心慌地向萧怀素靠了过来。
“只怕是我连累了大姐。”
萧怀素一脸歉意地看向萧怀柔,见她无所知的模样,正想向她解释一二,突然便听石娟凝重道:“少奶奶小心了,有人从水底潜近了!”
“什么?!”
萧怀柔脸色大变,攥住萧怀素的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几乎连牙齿都在打颤,“这是在贵妃娘娘的宫殿附近,谁敢乱来?”又突然想到那个跳水的太监,莫不是宫里的人,还是外人假扮的?
萧怀素唯有一脸苦笑,在安贵妃的宫殿附近还敢动手的人,不是这位贵妃又是谁?
可萧怀素还来不及细想,便见石娟手中的白绫骤然射向了水中,白绫的尖端闪过一阵银光,竟是一把带着三角刃的利器,白绫入水,只听得水里一阵乒乓作响,接着便是一声惨叫,水面上迅速地浮起了一片血光,在银亮的月色下透着一层妖异的红。
萧怀柔惊叫一声,赶忙捂住了唇。
“大姐别慌!”
萧怀素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又安抚萧怀柔道:“若是公主知道我不在了,一定会派人来寻我们的,还有六哥也会来找咱们,所以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我们一定能脱困。”
“希望如此!”
萧怀柔一双手都攥紧了只满脸的焦急之色,在她身后的丫环也是满脸惊惶瑟瑟发抖,似乎想不到怎么进宫一次便遇到这样的危险,若是她们逃不出去,是不是就要将命丢在这里?
石娟手上动作不停,白绫在水中一阵搅动,顿时水花四溅,萧怀素甚至见到了几个蒙面的黑衣人被搅得探出了头来,不一会儿却又钻入了水中。
“那些是什么人啊,好可怕……”
萧怀柔捂紧了唇,尽量不让自己因为害怕而哭出声来,只是她双目泛红,眸中难掩惊惧之色,只怕这一生当中她都没遇到过这种惊险的时候,就好像命运悬于一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跌进谷底。
“不知道。”
萧怀素心情也是同样的紧张,不知不觉中都咬破了唇角,直到口中尝到一点腥甜她才回过神来,不由举目四望。
这条湖泊太大了,四周根本看不到尽头,若这是湖的中心,她们想要游都游不到岸,更别说水里更是危机四伏,根本不能入水!
“啊,有人在船底!”
听到船底一阵阵响动,萧怀柔身后的丫环忍不住尖叫起来。
“咚咚咚!”
萧怀素侧耳去听,果真听到船底传来持续的钝响,不由心下一沉。
看来是有人在凿船底,若是落入了水中,石娟更是护不到她们了。
萧怀素此刻已经看出石娟应付得有些勉强,他们人太多了,黑压压的潜伏在水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破水而出,给人以致命的一击。
石娟的两只手臂都被利器给划伤了,鲜血浸湿了她淡绿色的衣袖,甚至连脸上都多了一道伤痕,她一边抵挡一边往后退,直挡在萧怀素她们跟前,急声道:“少奶奶,只怕奴婢要应付不了了,若是这船被他们给凿翻了,你们尽量往后游去,奴婢要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好!”
萧怀素咬着牙应了一声,眼下这个时候已是性命攸关,容不得一点迟疑,可站在她身后的萧怀柔却是哭丧了一张脸,“三妹,我不会游水啊!”
“你的丫环呢?”
萧怀素一急,目光又转向了萧怀柔的丫环,这丫环已经吓傻了,只是本能地僵硬摇头。
“那这样……”
萧怀素赶忙转身在船舱里一阵寻找,没有了木浆,还有些桌椅板凳,她每个人怀里都塞了一件东西,道:“若是落水了,一定要抓紧这些木头,它能让你们浮在水面,然后脚用力往后蹬,一定要尽量地往岸边划!”
“三妹!”
萧怀柔哭着摇头,面色灰白如纸,眸中透着一阵阵绝望,“我们会不会……”
“不会!”
萧怀素斩钉截铁地止住了萧怀柔接下来要说的话,“只要咱们尽力了就不会……再说了若是宫里出了什么事,这些人也逃不了的!”
“好!”
萧怀柔这才抹干了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少奶奶,奴婢要撑不住了!”
石娟咬紧了牙关,手中白绫不断晃动,一阵兵器相撞的声音从水中响彻到了空中,她回过身来运足了劲道向萧怀素她们推去,“少奶奶快走!”
萧怀素只觉得一阵大力推来,这股力道并不猛烈,似乎带着刚柔的劲道,将她与萧怀柔主仆一并给推出了船舱。
萧怀素只觉得身体一轻,似乎整颗心都被抓紧了,身后是萧怀柔及丫环的尖叫声,她只能见着石娟离她们越来越远,河面在她眼前成抛物线地往前掠过,脚下悬空,一种失重的感觉包裹着全身,再下一刻,她们已经落入了水中。
冰凉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萧怀素紧闭了一口气这才没被呛着,可被甩到不远处的萧怀柔主仆却是被水呛到咳个不停,也幸好她们抓稳了刚才随手拿着的木凳,此刻勉强攀在木凳上才能不往水下沉去。
而就在她们落水的那一刹那,船底终于被凿穿了。
只听“轰隆”一声,船身骤然四分五裂开来,几个黑衣人破水而出,手上或持着铁棍或持着刀剑向石娟袭来。
石娟脚下一点飞速后退,同时双袖甩出,只见无数的银光在空中闪过,就像最绚烂的烟花平空绽放,萧怀素看得眼都没眨,下一刻便听见哀嚎声阵阵响起,水面上骤然浮起了许多的黑影,可仍然还有落网之鱼。
石娟已经顾不得许多,腰间软剑一抽,踏着船身碎掉的浮板与剩下的黑衣人展开了激战,水面上顿时一片刀光剑影,声势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