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找到剪刀,外面的婆子听见声音跑了进来又掌了几盏蜡烛,小丫头看着倒吸一口凉气,大夫人的后背处的衣服已被烂了一大块,那肌肤处也凹陷了下去,形成一个糜烂的翻出血肉的洞,洞周围血脓泡鼓鼓发亮。
小丫头拿住剪刀的手抖作不停,那手指一不小心触到了大夫人带毒的衣服,小丫头尖叫一声,手指上就被腐蚀了,“咚”的一声,剪刀掉落在地,小丫头跌落在那里痛的两眼泪汪汪。
大夫人厉声道:“没用的东西!”
老婆子赶紧捡了剪刀,她虽然也有些害怕,但毕竟比小丫头能经得住事,轻轻的挨着大夫人的肌肤将她被毒浸到的衣服边角剪了下来,那受伤处似乎还在往外冒着青烟,大夫人痛的满头大汗硬是咬牙撑住:“快!将我身后的肉都挖了下来。”
那老婆子吓得腿脚俱软,结结巴巴道:“大夫人……这……老婆子不敢……不如传唤大夫……”
大夫人一脚踢开老嬷嬷,径直走到屋外打开一个楠木箱子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然后将匕首往火上烤了,直到匕首被火烧的发红,那热度传到匕首柄上已灼的难以握住,大夫人将刀递给老嬷嬷道:“若等大夫来我这身上就要烂光了,现在也顾不得了,你先帮我将肉剜下来兴许还有救。”说着,又喝道,“你若再抖下手,我就用将匕首将你的手指全跺了喂狗。”
此时夜风乍起,吹得那窗棂子咯吱咯吱作响,小丫头还哭的坐在那里,也不敢再动,檀香随风弥散,屋子里的味道淡了不少,大夫人转头怒视着小丫头道:“快将剩下的酒一并拿来。”
小丫头也顾不得痛,起身就去屋外端了整整一壶酒来,大夫人仰头就饮了,然后坐下就近从桌上拿了一厚厚的书喝道:“快些剜!”说着,将那书含到嘴里。
老嬷嬷拿刀的手仿佛被火钳烫到一般,却不敢将刀扔了,她直觉得脚下有些虚浮的站不住,又怕自己再这么抖擞下去真被大夫人砍了手指头,一咬牙一跺脚将火红的闪着锐利峰芒的刀剜入大夫人腐烂的肉皮之上,脸上的汗水早已迷糊了眼睛,小丫头将手包了,跑出去将另一个在外间值夜的赖嬷嬷叫来,赖嬷嬷拿了块干净的帕子替剜肉的婆子擦汗。
大夫人死死咬住书,那厚厚的书几乎要被她咬穿了,全身汗如雨下,桌上烛影摇动白光熠熠,只照的大夫人的脸越来越白,白成一张染上死灰颜色的纸,汗已经糊的她眼看不分明,她也不敢十分笃定自己处理的对或不对,但若不赌,怕是连命都要没了,她没有时间去等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剜了肉顶多养一阵子就好了,她不在乎自己身上再多一道伤疤,征战多年,她身上岂能没有伤疤,兴许就是因为此伯晏才嫌弃她的吧!
血,延着后背流着,衣服早已被血染了个透湿,痛到最后是麻木,她不知道自己已经痛到了什么地步,那种生生在身上剜肉的痛怕是没几个人能承受的了吧!可她偏偏承受了三次,她紧紧握住汗湿的手,那食指间的痛早已被全身的痛淹没了,食指只被烧灼了一个小洞,毒的量很少,也不至于会致了命,她眼前蒙着一层汗雾,举起手紧盯着那个小血洞,仿佛那里有个无尽的深不可测的黑洞要将她吞没。
眼前越来越黑,痛得她心肺全都撕裂开来,虽然饮了酒麻痹自己,但酒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她有种生命在自己身上悄然流逝的感觉,脸上,手上,臂上青筋暴起,大夫人的脸已痛的完全变了形,却还死死咬着书。
老嬷嬷直勾勾的盯着手里的刀,血将刀浸的红光透亮,凌厉非常,她用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不敢碰及到大夫人腐烂的肌肤,小心的握住刀柄尽量不让自己的手接触到那带毒的肌肤。
幸好那柄刀是柄宝刀削铁如泥,所以剜起肉来也格外的麻溜,她硬撑的着不敢跌倒在地,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手上,她不能出错,不能发抖,不然剁掉的就是她自己的手指甚至性命。
小丫头惊异的看着,似乎忘记了手指上的痛,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有这般胆量和魄力,敢让人往自己身上割肉,她开始害怕,坠入无边无际的害怕,一个人能对自己这般狠心,那她对别人不是要狠的让人无法想像,过去大夫人常年吃斋念佛,每天只安静的坐着,行尸走肉一般,今晚,她才真正看清了大夫人,她忽然想逃,逃到让大夫人找不到的地方,万一自己有一天得罪了大夫人,她是不是会让人将自己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切下来。
惊异之间,小丫头“扑通”一声吓晕在地,大夫人早已痛的视力听力全无。
浓郁的血腥气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老嬷嬷手里的刀转到最后一点烂肉之上,“好了!”老嬷嬷拭了一把汗,只听得又是一声“咚”,大夫人晕的跌落下去。
待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早已被人连夜抬到了盛园,那两个婆子见大夫人中了毒再不敢让她息在碧云庵,赖嬷嬷又出去叫了人,又是命人找大夫,又是命人搬来春凳子将大夫人抬走了。
碧云庵堂转眼之间被府里的侍卫把守的铁桶一般,这些人是大夫人从慕容府借调来的人,一心效忠大夫人,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只等大夫人醒来吩咐他们行事。
服侍大夫人的小丫头赶紧端来了药,大夫人白着脸趴在床上转过头来盯着小丫头道,“你手上的伤有没有事?如果沾的多赶紧把手指头跺了。”
小丫头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连手中的药也打了,大夫人有气无力道:“我又不是鬼,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小丫头摇头道:“奴婢没事,刚刚大夫来已经帮奴婢将食指上的腐肉弄掉了,大夫还说幸亏大夫人治的及时,不然神仙也难救了。”说着,一步一个脚印拖着移到大夫人面前,跪了下来,包着白纱布的手指微微抖着,喂到大夫人嘴里时倒洒了一半。
“没用的东西,什么好怕的。”大夫人将苦药吞入口中,看来她是赌对了,她冷着脸盯着小丫头问道,“今儿可有什么人去了我屋子?”
小丫头摇头道:“今儿下午我跟夫人一起去了议事厅,根本不知去了什么人,倒是赖嬷嬷在。”
“将她唤来!”大夫人沉声道。
不一会,赖嬷嬷进了屋,大夫人问道:“今儿下午我屋子可去了什么人?”
赖嬷嬷恭敬道:“除了慧晴并没有一个人去过,现在那碧云庵已派了人把守了。”
大夫人脸色一沉,心下暗想难道是慧晴暗算了她,可慧晴明明已经向二丫头投了毒,难道她还敢反叛她不成,她想了想又道:“你去命人让他们搜搜我床上可否有什么东西?”
赖嬷嬷道了声是,赶紧退了出去。大夫人娥眉微蹙又问小丫头道:“二丫头和三丫头那里可有什么风声传来?”
小丫头惶恐道:“二小姐那里倒又传了些消息出来,说二小姐这会子不仅痛的满地打滚,那牙都将舌头要咬碎了,老太太刚刚连夜命人将她抬到二小姐屋子,如今那屋子里灯如白昼,围着一屋子大夫,老太太见那些大夫都不中用,竟派人到晚晴阁去请了三小姐……”
“什么?”大夫人面孔发青道,“三丫头可去了么?”
小丫头点了点头道:“三小姐已经带着冬娘和莲青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大夫人知慧晴必是背叛了自己,那脸上生出一层令人望之生寒的冰霜,小丫头也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敢拿眼偷觑着,又道,“只是大夫人派去探听消息的人来回报说,三小姐也没办法医治二小姐,说她中了火蚁之毒,无药可解,如今老太太都要急晕了。”
“活该!”大夫人狠狠的骂了一句,血红的眼里全是仇恨的光,冷笑一声道,“叫她娘儿两个都死在我的手上,只可惜没能弄死三丫头,这口恶气要怎么咽的下。”
正骂着,忽见赖嬷嬷跌跌撞撞跑进来正要通报,老太太已经被人抬着进了屋来,老太太眼睛上还带着几分潮湿,歪着身子坐在长春藤椅之上,透过层层光影盯着俯卧的大夫人,屋内闷着如置在蒸笼里一般,大夫人面无表情回视着老太太。
天空明月隐去,忽响起一声雷声,炸得人浑身一冷,闪电接踵而至如幡嫡虬枝,银蛇腾空,陡然劈开天空,将阴森林的盛园照得惨白透亮,老太太和大夫人谁也没开口说话,只剑拔弩张的对执着,下人小心翼翼的立在那里,没有人敢说一个字。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刹那间将屋内照如白昼,接着大雨如注倾盆而下,透过闪电尤还能看到雨水顺着窗棂哗哗落地。
整个屋子像深藏于地的古墓般死寂,只有那紫檀雕螭龙纹桌上的铜胎掐丝珐琅麒麟张着大口似要吞没人间一切黑暗,下人们连头也不敢抬,小心的窥听屋内的动静。
终于,老太太张了口:“我原来以为你出来会跟我一个心,没想到反多生了枝叶,弄成了两个心。”
大夫人冷笑道:“这世上哪有相同的心?”
老太太沉声道:“那日我劝你的话你竟一句也没听得下去,竟然朝二丫头下这样的毒手,你毁了她,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大夫人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那身体随着笑声一起一伏,牵动着背后的大块伤口撕裂,血浸出白纱布外,红的刺目,她缓缓道:“我得到了这偌大的宁远侯府,还让她母债女偿,哈哈哈……”大夫人笑着又重重的咳了几声,“当年我未能亲身解决那些贱人,如今我就要她们的女儿来还,只可惜三丫头狡猾无比,让她逃了。”
老太太挥了挥手,众人退出门外,屋内单留着白桃和小丫头,老太太脸气的发黄,眉眼全都变了,她所有的希望,一生努力培养出来的心血都让这慕容湘兰给破坏了,二丫头要死,她到哪里再去弄个孙女送给皇上,她冷冷道:“你对付三丫头我不管,相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