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内的如芝虽然人昏睡着,但头脑却清醒的很,如意为了救她脱困将计就计制了假死药给她吃,就等自己躺在棺椁里出了这侯府大门,她便获得了自由,她不能开口说话,不能睁眼,就连身子也不能动得半分,可老太太的话如滚滚惊雷震裂她的心肺。
昨儿在自己吃假死药之前,三妹妹派了人去萱芳阁探听消息,那人来回报说鬼市巫医去萱芳阁救了沈如萱,原本她还抱着一份希望,老太太必会命巫医来救她,结果她等来的是绝望,也好!她反正就要走了,何必在乎这些个!
如今她亲口从老太太嘴里得到这个震人的消息,她几乎要震醒过来,她想动,想掀翻棺盖去当面责问老太太,她自小孤苦无依,老太太只拿她当木偶一样训练着,若有一舞跳的不好,便要拿最细最利的枝条抽她,若有一功没练好,便罚跪祠堂三天不准吃饭,若不是南宫婶婶,就算她不淹死在水塘里,也早饿死在那冰凉的祠堂里,但她从来没有怨过老太太,还劝说自己老太太都是为了她好,后来她长大了些,老太太对她稍微温和了一些,她也渐渐觉得老太太还是看重她喜欢她的,昨儿晚上老太太拉着她手哭的那样悲切,她不是没有一丝感动,不是没有愧疚。
呵呵!感动?愧疚?她可真傻,错把杀母仇人当作亲人,她应该在老太太放弃让巫医来治她的那一刻便死了心,偏偏她没死心,如今却要她承担最痛的心,棺外老太太悲切之声仿佛成了一片最薄最烂的枯叶,在半空中飞转的时候就被狂风撕碎了。
她来哭她,是害怕自己入了阎王殿见了娘亲来向她报仇么?真够深谋远虑,都虑到那虚无的鬼神之说上了。
到死了,老太太对她所有的看重若用最铜臭的银钱来衡量,她当真不值一文。
她怎能这样就走,怎能带着娘的怨,娘的冤这样一走了之,大夫人,老太太都是害死娘的罪魁祸首,她如何能听之任之,将这府里所有的恶毒算计交给三妹妹独自去面对,三妹妹为了她费尽思量,而她又为三妹妹做过什么?
大夫人中了三妹妹下的青腰虫之毒,还能活过来,足可见她是个极难对付的人,何况她有强大的慕容家做后盾,如今不过回来几日,这府里竟调来了许多慕容家的家丁侍卫,她这般做无非是冲着三妹妹来的,三妹妹就算再厉害也需有个臂膀去助她,她不能走!她要留下来与三妹妹共同面对。
老太太扶着灵柩自说自话的又哭了一会子,白桃将她扶走了,老太太一出门就撞见如意,便收了泪冷着脸吩咐道:“三丫头,二丫头那孩子是个可怜无福的,我本想将她的身后事办的风风光光的,如今我老了有心无力,这府里是你大伯母当家,她说怎么办我也强求不得,你与二丫头最好,她的身后事我就全权拜托你了。”
如意穿着丧服,鬓角簪了白色绢花,清丽的面容在昏暗的屋内更显苍白,她心中冷笑一声,点了点头道:“如意明白的。”
如意跨过门槛,又自扶了如芝的灵柩哭了起来,老太太在门口停留片刻,便命人将她抬走了,如芝在棺内急得想起身,却挣扎不得,一时血涌翻滚,竟从口里呕出一口血来,那手似乎能动了两动。
如意听棺内似有声音,一时大惊,她弄了假死药给二姐姐吃,只待将她弄出府外在赛姨娘坟前假做一个土馒头,之后的事玄洛和都穆伦都按排了,心中想着日后不能与如芝日日相伴,心内难免有些悲伤,所以那哭里倒带了几分真意。
二姐姐一心想跳出牢笼,怎好好的在里面有了动静,她连忙命沁夏和莲青把守好门,又叫来冬娘,因着大夫人对沈如芝的事不闻不问,连看也不看,所以这里并没有大夫人派来的人,这里树倒猢狲散,就连老太太派来看守的人见如芝死了,也都跑光了,一个个该吃酒吃酒该赌钱赌钱,如意想想也觉可悲。
因棺盖还未钉,如意和冬娘合力打开棺盖却见如芝紧闭着眼,脸色胀的通红,那唇间竟溢出血来,如意一惊,这假死药明明不会损害二姐姐半点,怎么好好的吐了血,莫不是刚刚老太太来哭灵时说了什么话激到了二姐姐,如意也顾不得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玉瓶,拿了一枚解药托了如芝的下巴将嘴捏起把药喂了下去。
如芝咳了一声转醒过来,一睁开眼,那眼里竟有泪盈在眶里,她一下爬了起来,一把抱住棺外的如意道:“三妹妹,我不想走了!就算皇上要选我入宫我也不走了。”
如意疑惑道:“二姐姐好好的怎么了?”
如芝将老太太哭的话一并告诉了如意,如意因听了慧晴的话早就对老太太起了疑影,只是如芝对老太太一心感念,万不肯相信老太太会害了赛姨娘,她想着既然二姐姐要走,不如无牵无挂的走,谁曾想老太太作死的跑来自己说了出来,她劝慰如芝一番,如芝目光怔怔的盯着她道:“就算走,也要报了这杀母之仇再走。”
“二姐姐,你决定了?”如意问道。
“嗯!”如芝坚定的点了点头。
冬娘急道:“合府里的人都知二小姐死了,这会子不走岂不惹人怀疑?”
如意笑了一声道:“这京城里不还有个鬼市神医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么?”
冬娘恍然一悟笑道:“小姐的话我明白了,今儿晚上必会请来那鬼市神医。”说完,又掩嘴笑道,“大夫人若知道二小姐被鬼市神医治活了,大小姐却被巫医治成了跛子,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如意眸光幽幽淡淡道:“定要呕出血来。”接着顿了顿颔首道,“只想不到大夫人竟然知道那青腰虫毒,还剜了自己的肉,她心狠戾之处却胜过杜氏。”
“三妹妹,从今往后,咱们共同进退,姐姐再不会为着老太太瞻前顾后。”
“只要姐姐你能抛却后顾之忧,妹妹行事也方便多了。”
如芝盯着如意,微张樱唇,吐出来的字字字坚定:“从今往后除了妹妹,在这府里我没有一个骨肉亲人。”
如意按住如芝的肩膀道:“既如此,还要委屈姐姐再在这棺材里待些时候,到了晚间,必有鬼市神医前来医治你。”
说完,又拿了一粒白莹莹的假死药给如芝吞了,如芝沉沉倒下,如意和冬娘将棺盖盖上,又吩咐了沁夏几句。
……
夜风吹起条条丧幡涌起白色水波,悠悠荡荡和着阵阵哭声,轻而缓的拍打在人的心上,益发的悲怆凄凉了,沁夏跪在灵柩旁,独自烧着纸,腾烟阵阵,被风卷起一地烧成灰烬的黑色细碎沫子。
她悲的不是二小姐的死,因为二小姐没有死,她悲的是若二小姐真的死了,除了三小姐会管,竟一个人都不管,下午的时候大老爷来哭了会子就走了,还有府里的其他老爷姨娘也只跑来假哭了一下,因都顾忌的大夫人,没人敢尽半分力,都道世态炎凉,除了这屋子里服侍的几个小丫头婆子想着二小姐的好,真心哭着,又有几个人是真心的。
忽然,府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逼近侯府大门,倏地从马车跳下来一个人,那人着一身白色衫子,脸上带着泪意点点,娇俏的身影似云中飞燕,她急跑着就要入府,却被府中守门侍卫拦了下来,明欣气的脸发白,怒斥一声道:“张大你的狗眼看看姑奶奶是谁?”
那侍卫是从慕容家调过来,两眼一觑细一看却是明欣,连忙讨好似的笑道:“这大晚上的,明欣郡主跑来这侯府里来做什么?”
明欣冷喝道:“我如芝姐姐去了,我是来吊唁她的。”
侍卫正想阻挡,又人马车里下来三个人,一个人莫尘希,一个莫尘寰,还有一个灰纱遮面也瞧不见模样,侍卫脚一软连忙跑进去回报了。
大夫人一听瑞亲王府的人竟然深夜要来吊唁那个贱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可这三人是得罪不了,明欣也就算了,一心想着慕容逸,偏是莫尘希乃堂堂世子爷,深得皇上宠信,这样的人得罪不的,又听侍卫来回禀说还有一个身份不明之人,大夫人虽有疑惑,但想着那贱丫头已然死了,不如卖给世子爷一个人情,侍卫得令,屁颠颠的将四人迎入府内。
092怒悔交加,定下毒计
明欣心急如焚,刚入府门就迫不及待的飞往如芝所住的芝馥院,一阵阵带着雨气的风扑在她脸上,耳边似乎有呼呼声音响起,她不自觉的有些心冷,今儿幸亏她跟哥哥们去鬼市找到了神医,只是如芝姐姐已死,不知道还有没有的救,心底压抑着一种深切的悲痛,这么些日子以来,她与如意,如芝相笑相伴,怎么转眼间就惊闻到如芝姐姐已死的噩耗。
莫尘寰跟着明欣身后也跑的飞快,眸子里早纵横交错了许多血丝,尽管如芝拒绝了她,但他还是跟从前一般的喜欢她,那天明欣将如芝的话转达给他听,他知道自己此生配不上如芝,他只想她能寻到她口中的良人,却不想红颜薄命,香消玉殒,怎不叫他伤悲。
唯有莫尘希回头若有所思的打量了神医两眼,他早已听闻神医之名,却从未见过神医的脸,单从神医的身段来看倒似的妙龄女子,但听神医的声音却明明是个男子,这也就罢了,他总觉得这神医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好似他们认识一般。
如意透过灰纱见莫尘希正打量着她,心内一阵唏嘘,本来她都已经按排好了一切,让二姐姐身边的心腹之人去鬼市请神医,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谁知明欣和莫尘寰今儿得知如芝死讯,天还未黑的时候两人就跑到鬼市坐在自己平常坐诊的地方等着,她去鬼市时一见他两还以为是瑞亲王府出了什么不得了事,刚想问,那明欣急的一把就将她拉住,口里只呼救人,莫尘寰悲伤过度,见到她竟连话也说不周全了,倒是随之而来的莫尘希说明了一切,自己少不得只能装聋作哑的跟着她们回了侯府。
她不想让自己的事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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