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微笑道:“多谢王爷王妃谬赞。”
平阳公主亦笑道:“这孩子有如此技法,暂且不论那雪浪纸绣,单单是以画绘出观音慈悲一笑,净瓶柳枝甘洒人间,就足以令人大开眼界,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
老太太手指轻轻扣了扣扶椅,猛一用力,小手指甲一扭,那指甲缝里却渗出微微血丝,她脸上作出得意与欣喜的笑,仿佛如意出自侯府,身为如意祖母,脸上得光一般。
谁都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却微微落向沈如萱和沈如芝,沈如萱脸色难看,到是沈如芝脸色如常,今儿她特地将亲孙女带来,还费心尽力有意让沈如萱和沈如芝大方异彩,这会子却自知二女才艺已无法与沈如意相提评论,幸好她早有准备,也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素日里平阳公主府里喜欢养一起歌女舞伎,不过是想借着这些个美人亲近皇上与皇子之意,一年前,公主府曾出了个叫卫蝶舞的女子,皇上见了大为喜欢,如今已被封妃,皇帝为此待公主自然不同,极是重视与尊敬。
她想着让平阳公主栽培沈如芝,这样沈如芝离被皇上宠幸的日子就不远了,为此,她先前就带着沈如芝拜见了公主,偏生今日被这贱蹄子占尽了风头,她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旁边的众位贵妇人开始不停的向老太太道喜,说她家又出了个才女,指不定哪日京城四美就要变成京城五美了,老太太脸上不由的溢着喜庆的笑,那笑容好似被风化了似的干了,僵了,那心里却滴出了血般的痛,面上不由附合道:“如意这孩子的确心灵手巧,今天能博得众位喝彩,老身深感欣慰,想来在纸上刺绣是极费功夫的,如意用画也替代情有可原。”
沈如意听老太太如此夸赞于她,心内早已有了对付,老太太是想告诉众人她沈如意不过是无法在短时间完成绣品,转而投机取巧以画代替。
果不其然有人接口道:“为何不全部以画作观音图,何苦还要做纸绣,莫不是想……”言外之意,是想说如意有卖弄纸绣之意。
025突生变故(小修)
沈如意听闻质疑只微笑道:“夫人所言有理,小女深知要想用纸绣技法在短时间内绣出一副观音图实非小女力所能及,小女私心想着雪浪纸画画写意最是托墨,禁得皴搜,不如将刺绣与绘画相结合,单绣祥云,在喷水之时不至于将祥云晕染开来,糊住了红莲花儿,况且祥云以雌孔雀羽毛捻线而绣,方能吸引雄孔雀,若全部以画作之,哪儿能有孔雀拜观音,倒不如二者结合,相辅相成,小女在作观音图时也担心孔雀不来,不想竟真的吸引来了,想是观音慈悲为怀,念及王妃乃心善向佛之人,被王妃佛心所感,方才有了这祥瑞奇景。”
“这孩子很是心细,凡事要讲究个立意,不要墨守成规才好。”瑞亲王妃心内大喜赞道,“果真是个有福的孩子。”
“王妃所言甚是,倒是妾身失言了。”那人赶紧讪笑着说道。
瑞亲王妃微微点头不置可否,瑞亲王大悦,吩咐下人捧了长漆盘过来,却是珠宝珍玉赏赐给了沈如意,沈如意微笑谢了王爷恩典,接着又有平阳公主封赏,瑞亲王妃封赏,沈如意满面笑容一一谢恩,然后回到自己的坐位之上,转头一看,却是沈秋凉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笑,那笑却是刀子般的锐利。
坐在对面的沈如萱怨毒至极的盯着她,今日她原本准备了飞天舞反手弹琵琶,为着这一天,老太太不知给她请来了多少名师教导,又费心寻来了绝世名品螺钿紫檀五弦琵琶,此琵琶不同与四弦琵琶,凡听过此琵琶所奏曲目之人莫不魂牵梦萦,就算沈如意抓尖买乖又如何,若论相貌和风姿,沈如意怎能与她比,待会定定好好表现,说不定还有扳回局面的机会。
正暗自沉思着,已轮到她上场,她手捧着一丝绢所遮之物,莲步轻移似燕儿身轻,衣袂飘飘似娇花艳丽,虽然有沈如意绝技在前,但沈如萱的上场还是引来众人注视,她可是京城四美之一,美名在外,自然招蜂引蝶,何况众多世族男子皆见识过她的簪花小楷,见者莫不心生仰慕之意,再加上她本就年长如意两岁,行动处少女风韵更佳。
待她走至园中央,阳光正好透过树叶儿露在她脸上,深深浅浅,说不出的好看,她盈盈一施礼道了声:“小女在此献丑了。”
众人尤还沉浸在沈如意孔雀拜观音神奇之作上,如今又见其长姐,年纪轻轻就富盛名的京城四美之一沈如萱,不知她又会表演什么惊天地的才艺,众人更加好奇,她手捧丝绢覆盖之物究竟是何物。
老太太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欣慰,寻常人家的小姐那些所谓的琴艺舞艺怎及得上这五弦神器,飞天之舞。
沈如意与沈如芝说了两句话儿,便淡淡的看着沈如萱,轻抿了唇瓣,脸上露出一丝轻笑,那一笑却落在三皇子莫离云的眼里,他不知她为何会有如此奇怪却又让人捉摸不透的笑。
而另一道华贵清亮的眸子却似有若无的看了她一眼,七皇子莫离忧从始至终未评论过她一句,只不过偶尔与莫离云对酒交谈几句,这个女子是个相当聪慧之人,她今日打扮的这样素净,虽然脸色不佳,身子又太薄弱了些,但就是那一双眼睛就立显得她卓而不群,似水若兰,清幽却又透露着几份神秘,益发让人想继续探究下去,她脸上的笑看起来那样纯洁,却又隐着某种看不透的深意。
坐在他对面的莫尘希根本无心欣赏沈如萱那样艳丽的美人儿,他的心在孔雀南飞那一际不知为何动了一下。
就在刹那间,沈如萱十指纤纤挑开丝绢,众人的眼睛随着她的手望去,这琵琶却有五根弦,平常四弦琵琶是“曲项”,而这件五弦琵琶却是“直项”,琴轸和相以及琴面处在同一平面上,兼具琴上巧夺天工的螺钿镶嵌金色莲花纹样,众人见了莫不惊叹。
“怎么会有五根弦的琵琶?”慕容思诧异的盯着沈如萱,若论谈琵琶,她也会弹些曲调,只是从来不知这世上竟还有能弹这五根弦的琵琶。
“这难道是螺钿紫檀莲花五弦琵琶?”平阳公主微微讶然,大唐盛世之后,此琵琶便流落海外,更遑论有人会谈此琵琶了。
“公主殿下果然慧眼识珠,此物正是螺钿紫檀莲花五弦琵琶。”老太太颔首笑道。
“本公主听闻此琵琶失传已久,怎会出现在你府上?”平阳公主轻挑眉头。
“此事说来话长,若蒙公主不嫌弃,他日老身定当携此物去公主府上如实相告。”老太太笑道,心头乌云也稍稍消除,平阳公主甚是喜欢收集各种乐器,若她直接将五弦琵琶赠于公主,未免会让人觉着她刻意攀附,今日她让沈如萱弹此琵琶,一来是想让沈如萱力压众人,二来是想利用此琵琶利诱平阳公主,为日后沈如芝进宫铺下道路。
寻常女子入宫要经过层层筛选,就算入了宫也是举步维艰,飞上枝头当凤凰又能有几人,她不过是想利用平阳,让沈如芝的入宫获宠之路变得平坦些儿。
沈如萱此时恰如敦煌仙女,将五弦琵琶反弹,那琵琶声悠然响声,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婉转如莺啼,这是一种洁净又而引人入胜的声音,能够深入人的灵魂深处。
渐渐的乐声如潮水般四溢开去,乐声中有个艳丽的仙女在随乐而舞,舞姿瑰丽轻灵。
众人只觉得这是一场视觉与听觉的盛宴,平阳公主不由交口称赞道:“这五弦琵琶当真是名品,非一般乐器可比。”
老太太见公主听的如痴如醉,又见瑞亲王妃目露惊叹之意,她捧起案几上的一杯清茶,缓缓喝了一口,好在萱儿表现不负她所望,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音乐与舞蹈相互辉映,沈如萱化作飞天腰姿柔软,绰约多姿,她缓缓从天而降,一只脸蛋艳丽如初开玫瑰,正是得意非常。
忽觉得眉心处,似有暖暖液体滴落。
“血……凤凰泣血……”
026不祥人
传闻凤凰是富贵不死之鸟,可浴火重生,但只要凤凰泣血,便失去重生机会,只能在世间忍受六道轮回之苦,此乃大不吉之征兆。
众人见沈如萱发间耀眼夺目的凤步摇那凤眼里竟流下灼灼血泪来,那血泪滴落到她额头越发怵目惊心,所有人的神情都变了,就连沉稳镇定的瑞亲王脸上都有怔忡之色。
沈如意目光只端望着园内那荫荫柳树微微出神,浓荫青翠,原本这凤步摇是戴在她头上的,杜氏这样费心,她怎可让她白费心机,那凤步摇凤眼之上原本镶嵌的红宝石被人动过,能做到这样天衣无缝,取下凤眼红宝石,以红烛油滴入细孔凝固,再将红宝石镶嵌完好,也幸亏这杜氏能寻到这样的能工巧匠。
杜氏算准了今日天气晴好,温度渐高,等日头最盛之时,照在那凤步摇上,红烛便遇热而化,凤凰泣血,使她在王妃面前成为大不祥人,只可惜,那沈如萱自寻死路,少不得当了替死鬼。
杜氏心内有鬼,就算看到凤步摇戴在沈如萱发上也未声张,一来她怕打草惊蛇,二来杜氏亦恨沈如萱,只是平常有老太太护着,她得不了手,既然阴差阳错,能除一个是一个。
出了这样不吉利的事,再没有人敢夸赞沈如萱一言半语,此生沈如萱算是要坐实了不祥人的名号,就算她是圣上亲赐的顺安县主又如何,君恩如流水,圣心一时的怜悯不能保她永生,没有哪家敢娶一个不祥人招致祸患,纵然她貌美有才,琴舞双绝,终究是个令人避讳的存在。
沈如萱伸手抚了抚额头,脸色苍白到了极点,难看到了极点,红泪,怎么会有红泪?她忘了尖叫,那心肝儿却深深跌落了下去,明明一切都很好,明明她都要成功了,可为什么?为什么众人皆拿嫌弃和惊惧的眼光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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