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的脸上又落寞了几分。
她叹了一声道:“哀家哪是牡丹花儿,皇后才是牡丹花儿,哀家年岁大了,也只能做那落红花瓣儿,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皇后唇角蕴着最妥贴的淡笑,笑不露齿却温和大方:“母后若成了化作春泥的花瓣儿,那臣媳岂不是连春泥都做不成了,顶多也是就春泥旁边的几粒细碎的小石子儿,到哪里去找这样风华正茂,国色天香的春泥呢?”
皇后一语引得众人曼声一笑,平阳公主淡淡道:“若连母后,皇嫂都成了春泥石子儿,那我岂不成那脚底流沙了,风吹吹就散了。”众人又是一笑。
皇帝虽未说话,但眼角间也隐着几许笑意,只是那笑微有些冷,只略微的从晋西王的脸上扫过,晋西王又抹了额头上的一把汗道:“皇后娘娘不亏是国母,说出来的话果然不一般。”
太后笑道:“皇后的话,哀爱听着很是称心呢。”
晋西王心里很是不快,但面上还是作出笑来:“母后称心就好,母后称心,儿臣也就称心了。”
他想着太后句句袒护皇后,就是袒护皇上,他原本不过想借机试探罢了,毕竟太后是他的亲娘,对他总有几分真情的,他想让太后开口命皇上将他调回京城,只是太后不松口,还处处护着皇后,想必自己想回来也是万难了,皇后是厉家人,这就是最大的障碍,想当初他打了多少饥荒要娶厉醒,倒不是因为他喜欢厉醒,只是因为厉醒是最适合做妻子的人,因为一旦娶了厉醒就等于得到了母后乃至厉家的鼎力支持,偏生太后将厉醒嫁给了莫战,显而易见,太后心里的天平早就偏上了莫战,到底是他奢望了,唯有自己争夺了这天下,才能将一切都践踏在脚底,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再不用小心翼翼的试探任何人,哪怕那个是他自己的亲娘。
太后面带微笑,皇后又吩咐司膳房掌膳传令开席,一时间觥筹交错,道不尽的热闹繁华,席间,忽然晋西王突发疾病,牙关紧闭,晕倒在地,把太后唬的个半死,连忙叫如意前去看看,如意一搭脉便知晋西王必是要装病回京,赌的不过是太后待他还存在一丝母子亲情罢了。
如意也不便于当众说破,只得施针扎了晋西王的人中穴,晋西王醒来,太后长舒了一口气,晋西王望着如意竟然一怔,嘴张着,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半晌,他又对太后声情并茂,将煽情之处演到极好,惹得太后恨不能立刻让他回了京城承欢膝下。
他已失了两子,又被平南王重创,就算有那谋反之心也该无力了,不能总将他放在那荒凉之地,何况他身子这般虚弱不堪,自己瞧着也大是舍不得,但就是再舍不得,她也不可能当众对皇帝提出任何要求,反让皇帝难做。
太后与晋西王又说了两句体已话儿,便笑道:“母后,臣媳素闻福瑞郡主才艺非凡,今儿趁着母后的寿宴何不让她表演一番,岂不更添乐趣。”
鄂贵人接口道:“若论寻常表演看着多了也无趣,况且今儿个宫中众姐妹都想为太后献礼,以博太后一笑,不如咱们拈个阄儿,谁拈到什么就表演什么,拈到空白揪儿就不表演,这样在时间上也不耽误,又不显得厚此薄彼,岂不四角俱全,新鲜有趣儿。”
皇后笑道:“你这主意倒好,只是若拈到的却不会,又作如何是好。”
愕贵人笑道:“那就罚她讲个笑话儿,一定能惹得太后发笑,不然就罚酒三杯如何?”
太后又笑道:“听着却有趣儿,就按你说的来。”说着,又转头问皇上道,“皇帝,你可怎么说?”
皇帝笑道:“今儿都凭母后定夺。”
不一会儿,鄂贵人命宫人取了写好的阄儿,又放在了一个刚能伸进一只手的青花缠枝的瓷瓶儿内,除了卫妃有孕在身不便拈阄表演,其他众嫔妃都拈了阄儿,也有拈着的,也有拈不着的,拈着的自是欢喜,难得见天颜一次,可不要好好表演一番,拈不着的心里却不开心,但表上也不敢表现出来,都静静的退下。
如意展开一方淡粉纸笺儿,上面用小楷写了四个字儿:凤落明月。
如意双手微微将纸笺儿卷起,明欣早迫不及待的问如意道:“如意姐姐,你可拈着什么阄儿了?”说着,她伸手拿过如意手里的阄儿慢慢念到,“凤落明月。”她摇了摇头,“这是个什么意思,是歌还是舞,我竟没听过。”
皇帝脸色一动,皇后却笑道:“是谁那般促狭,竟弄这样的给福瑞郡主选了,也难怪明欣从没听过。”说着,又对如意甚为和蔼道,“如意,你若没听过,便说个笑话儿给太后听听,能引得太后笑了,便算你过了关了。”
120如意沐浴,惊现意外
如意嘴角微微上扬,浮出一弯新月般清冷的淡笑,小时候娘亲曾亲自教导过她舞蹈,后来娘亲去世,她再不曾习舞,况且前世她腿脚落下了一点残疾,更不会舞了,今儿自己拈的这阄《凤落明月》却是当年娘亲交给她的一支舞,虽然那时她还小,但稍许有些记忆,后来又听御国夫人与她聊起绾妃,方知《凤落明月》乃由绾妃根据赵飞燕《归风送远曲》所创。
绾妃虽是楚夏公主,但却在图然长大,图然女子大多热情奔放,酷爱舞蹈音律,绾妃自小便听得汉宫飞燕之名,后来嫁入天纵,又悉心寻求赵飞燕的掌中舞《归风送远曲》,只可惜寻求不得,便突发其想自创了这一曲《凤落明月》一舞名动天下,这凤就是指的绾妃,而明月只是皇帝当年手里托着的一个南阳金玉盘,皇赞扬她‘轻盈飘飘乎,如飞凤落明月’,当时便御笔亲书《凤落明月》四字,但也正因为此舞,让绾妃落下了祸国妖妃的名号。
即使如此,后来无论是宫中还是民间都欲效仿此舞,但却难得其精髓,倒是当时在平阳公主府的卫蝶舞尚能效仿一二,后来便被皇上看中,盛宠一时。
卫妃见如意拈着此阄,心里也知必是鄂贵人故意的,她冷笑一声对着鄂贵人道:“今儿如意拈着这阄真真是好巧,若事情太巧未免落了刻意之嫌,这写阄的可不就是你身边的宫女么?”她撇了撇嘴又道,“臣妾可是听闻《凤落明月》非十年之功不能所有成,福瑞郡主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这不明摆着强人所难么?”
平阳公主笑道:“卫妃此话有理,这阄儿根本就不该这样写,任凭是谁又能舞出那等风姿,这不就是想看人笑话儿么?”
鄂贵人脸露尴尬之意,脸色微微一变又笑道:“素闻福瑞郡主小小年纪才艺双绝,不仅会画会绣,更有绝世医术,公主和卫姐姐也不能小觑了福瑞郡主,像她那样的人必有寻常人所不能及之处,不然放眼整个天纵,去哪里寻一个像她这般的人来,况且妹妹见她生的纤巧袅娜,大有飞燕之态,兴许真可做得这《凤落明月》也说不定,今儿趁着太后的寿辰好叫咱们开开眼界。”说完,她轻笑一声道,“若她觉着为难,刚刚皇后娘娘也说了讲个笑话儿逗太后一笑就行了,又怎么强人所难了?”
闲坐在旁柔媚无双的玉贵妃面露嫣然一笑,她曼声细语对着太后道:“太后,皇后说的是,到底是谁这么促狭弄了这样的阄呢?”
太后心知肚明,心里便不大高兴,不用想必是鄂贵人故意来为难如意,她眸光冷冷看了一眼鄂贵人,鄂贵人脸色一寒低下了头,手有意无意的在扶椅上轻扣着,发出轻微的嘟嘟之声,又抬头笑道:“倒不有谁这么促狭,不过是想一睹《凤落明月》的风采罢了,况且宫中众姐妹也有善舞的,也有生的袅娜无双的,想当初卫姐姐不就会舞么?只是偏生让福瑞郡主拈到,说不定是天意如此呢?”她又叹道,“不想倒为难了福瑞郡主,若不会还是说个笑话为妙。”
如意只静静的立在那里,姿态闲雅如水,脸上并无半点难色,她深知今日若不舞必然会落人笑柄,说她空有才艺双绝之名,连盛极一时的《凤落明月》都不会舞,就算她会舞,但也不能得绾妃当年之神韵,况且她多年未再习舞,也不善于舞,若作寻常之舞,自己弄些心思别致的花样也尽可掩盖过了,但此舞却不是心思别致就可掩盖的过的,脚踏明月是极难做到的,正想着,明欣上前一步对着太后和皇上道:“太后,皇帝伯伯,明欣这会子总算有些懂了,原本那《凤落明月》却是一支舞曲,我如意姐姐身体初愈,就算她会舞《凤落明月》这会子也不能舞啊!”
太后笑道:“还是明欣说的最在理,知道如意这孩子这两天身子骨还未恢复完全,舍不得叫她舞。”
皇上心思已飘远到十六年前,这世间再找不到一个如哲哲。依兰朵的女子,他眼光露出几许黯淡,复又收回神思看向如意问道:“如意,你中了毒才好,就找个轻松些儿的才艺来表演吧。”
如意深吸了一口气,淡笑一声道:“既然臣女拈的此阄,若不表演一番恐让众人失望,臣女虽不能舞,却可以画,兴许能得其精髓一二。”
皇帝脸上立刻起了几分兴致之意,太后又笑道:“如意,你果真能画出一番神韵,今儿个哀家也好大开眼界了。”
其余众妃并着底下诸王,乃至众臣神情各不相一,从未听过有人能将《凤落明月》画出来的,画的再好,岂能有大活人舞的好看,所有的目光都定格在如意身上,如意延玉阶款款而下,走向浣林台的正中央。
少顷案几丹青一一备了齐整,如意脑海里只想着玄洛的样貌,兼俱御国夫人也曾给她描绘过绾妃的天人之姿,况且绾妃最喜红色,跳那曲《凤落明月》之时,也是身着一身艳红之妆,想着,雪浪纸一泼,便落了笔。
虽然是故伎重施,但此次画的是皇上朝思暮想的人儿,况且还是玄洛的娘亲,每一笔都格外的精细,众人都屏住呼吸且看这传闻中的福瑞郡主究竟能作出何等画来,只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