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沉声一喝:“传御医。”
为着刚才辨药的事御医都一起在殿外侯着,听着皇上传连忙的又进了殿内,几位御医皱着眉头轮番为善奴诊脉并未见善奴有一点中了金蚕蛊的迹象,善奴瞧着御医的脸色心内越来越害怕,难道她真没中毒,不可能啊!她百思不得其解。
几位御医为了慎重起见,又会诊讨论了一番,最后太医院的首席御医跪下道:“皇上,经微臣细细诊治善奴并未中金蚕蛊毒。”
善奴脸色大变,急忙道:“怎么可能,明明是……”
皇上沉声道:“明明是什么?”
如意淡淡道:“皇上,明明是善奴卖主求荣,栽赃臣女,只不知究竟是谁指使善奴的?”
“并没有人指使奴婢,兴许是郡主你医术太好,早就治好了奴婢……”善奴越说气越矮,这会子她已经无法争辨,可她不能说出幕后指使者,因为一旦说出她代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全部都要葬送了,就算说出皇后又如何,皇后是太后的亲侄女,是厉家的皇后,皇上顶多就将皇后禁个足,到时厉家想杀她全家老小还不简单,她咬着牙只喃喃道,“奴婢确实中了金蚕蛊毒,确实中了……”
“来人啦!”皇上厉声道,“将善奴打入暴室,朕倒要看看她的嘴有多硬。”
“皇上饶命啊,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中了毒啊……”善奴一听暴室面如死灰,“福瑞郡主的确给奴婢下了药啊。”
“你当朕的眼睛是瞎子,如意既要害你,又为何要替你解毒?”皇上很不耐烦,森然道,“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不说,朕诛灭你全家。”
善奴浑身抖若筛糠,皇上在说什么,诛灭她全家,不会的,皇上是一代明君不会因她一个人而诛灭她全家的,她该怕的人是皇后,她抖抖嗦嗦道:“皇上,奴婢并不敢说一个字的谎,就算诛灭了奴婢的全家,奴婢也还是这句话。”
宝霞只跪在一旁,她想不到皇上这般信任沈如意,不是说君王的心最难测么,不是说君王的心最多疑么,皇上有什么理由要这般信任沈如意,皇上不怪罪沈如意私带外人进宫,竟连一个字都没提到赵修梅,或许整件事从一开始皇后就算错了局,呵呵……她想冷笑,皇后终究还是会棋差一着,若叫皇后输在福瑞郡主手里,她很高兴,可是莫铭,那个可怜的孩子怎么办?
她想向福瑞郡主说出一切,想借着福瑞郡主的手铲除了皇后,可福瑞郡主终究只是个宁远侯家的小姐,她怎能斗得过皇后,就算皇上知道了一切真相,皇后又能受到什么处罚,皇后身后还有太后啊!
她越想越觉得满心的煎熬和矛盾,而善奴却比她更加煎熬,善奴在赌,赌皇上只是唬她,赌皇上不会做个昏庸的暴君,皇上怎能单凭她撒了谎就诛灭了她全家,何况她并没有撒谎,她还在等,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松口。
善奴没有等到她想要的答案,皇上果然怒不可遏,厉喝一声道:“来人啦,传朕口谕,将善奴全家老小……”
善奴话未听完,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化作灰烬,君心难测,看来这次皇上为护着福瑞郡主是铁了心的要诛灭她全家了,不行!她不能连累全家人的性命,她立时打断皇上的话,极力喊道:“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是……是……”
“是谁?”皇上蔑然喝道。
“皇上……”善奴将头磕的砰砰作响,“奴婢也是没了法子,皇后逼着奴婢这样说的,若奴婢不按皇后的旨意办,皇后就要杀了奴婢全家啊!”
皇上的脸色渐渐深冷了下去,“皇后为何要逼你?”
“奴婢也不知为何,这本是皇后设了一个局想栽赃福瑞郡主,至于皇后为何要栽赃福瑞郡主,奴婢实在不知道内情,奴婢只知道若不按皇后娘娘的意思办,奴婢全家就没活路了。”善奴越说越悲痛,仿佛自己真的是逼不得已,她继续道,“本来皇后还让人在福瑞郡主的妆台抽屉里放了一小包碎金屑子,只要皇上命人去搜,必定能搜到,这是皇后早已安排好的罪证,奴婢并不敢撒一个字的谎,皇上这会子大可派人去搜。”
皇上已相信了大半,只是他不懂皇后好好的为何要与如意过不去,她更想不通一个沈如意为何能在宫里引起这般风浪,难道是自己和太后太过宠着如意,反让她引祸上身了,他命人去搜了忘忧阁,果然连碎金屑子都摆好了,皇后贵为天下之母,却耍着这并不高明的手段,当真是令人心寒,他已经无力再悲伤的,舒妃的死,本来他还很悲痛,如今这点悲痛随着那一首《一斛珠》烟消云散了。
他只觉得有些累,对着如意道:“如意,你先回忘忧阁,这件事朕要好好去问问皇后。”
“不,不能……”宝霞喃喃道,若皇后跟皇上提起莫铭的事,那舒妃就是死有余辜,皇上恨舒妃还不来及,更不会因舒妃的死而责罚皇后,顶多也就是禁个足,这宫里被禁足又被解禁的人实在太多了,皇后大可以推的一干二净,因为从头到尾,皇后从来没有出过面,偶而出面的也只有文心,倘若文心找个理由甘愿背了这黑锅,皇后便可独善其身,皇后之位也难撼动分豪,况且天下人谁不知道帝后情深,皇后更是为皇上舍命相救,说不定连禁足都省了。
如今她还能求谁,求皇上?皇上若知道了莫铭还不立时就要杀了,求福瑞郡主?舒妃在临死都害了福瑞郡主,而且自己也将脏水暗中泼向郡主,她还有何脸面去求,即使去求,郡主又怎会帮害自己的人。
宝霞摇着头,只痛的想一死百了,死了,她就再也不用担心莫铭,死了她就再也不用矛盾自责,可有时候想死也并没有那么简单,她只眼睁睁的看着如意缓缓而去,她跪在冰冷寝殿内,甚至能听到皇上盛怒之下的喘气声,皇上冷冷道:“宝霞,这里只剩下朕和你,你是舒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她与晋西王究竟走到哪一步了?”
宝霞只恨不得将舌头咬了不能说话才好,她嗫嚅着:“没……没有……娘娘是清白的。”
皇上额头青筋叠起,他的妃子与人私通,这对他是绝大的讽刺,就算是在如意面前他也不愿十分提及,可他还抱着一份希望,单凭一封信不能证明舒妃就与老五有了什么苟且之事,但若舒妃与老五没有苟且之事,又如何能甘愿被人利用暗害如意,皇后究竟与如意有什么样的仇恨,值得她费尽心思的去对付如意,这点他必要问清楚皇后。
目前首要当头,他必须弄清楚舒妃之事,不然他心里的恨和羞辱难以平息,他薄薄的唇紧紧抿起,只盯着宝霞,看着宝霞慌张的模样,他心里那仅存的一点点希望开始破灭,突然他厉喝一声道:“说!舒妃若是清白,为何要被她人利用,甚至还丢了性命。”
宝霞吓得紧紧一缩,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头拼命的往地下磕着,她狠狠的咬向自己的舌头,她若变成哑巴了,皇上便再不会问她。
皇上好似发现了什么,他沉声道:“你若想变成哑巴也可以,朕叫你一家人全都变成哑巴。”
宝霞一听,呆愣愣的住了口,唇角边已有鲜血溢出,她摇头凄苦道:“皇上,奴婢不知该如何说起,既然你已经对娘娘存了疑影,奴婢说什么都是错,若皇上因此而降罪于奴婢的家人,奴婢的家人也只能跟着奴婢一起受罪了。”因着舌头上有伤,她的话是混着血液和痛疼说出来的,却说的不太清楚,虽不清楚,但皇上依然听得很清楚。
“既然你不想说,朕也不必再问你,想来皇后必然知道的比你还清楚,朕总想着你跟着舒妃这么多年也算勤勉,朕想给你也是给死了的舒妃一个辩驳的机会,看来是朕错看了你,错看了舒妃。”他回头看了一眼,直挺挺躺在床上的舒妃,那样貌好似比身前更加好看,脸上竟带着几缕安祥之色,可就是这样一张脸,让他觉得羞忿,这样的女子是根本不配做他的妃子,他起身就欲绝然而去。
“皇上——”宝霞凄厉的叫了一声,“舒妃娘娘身不由已,她或许犯下过什么过错,但也是在入宫之前犯下的过错,自打娘娘入了宫以后,她心里眼里只有皇上一个人,还求皇上看在娘娘真心爱你的份上成全了娘娘死前的遗愿,娘娘她……”
宝霞知道皇上这一去,皇后为了洗掉身上的罪孽必然会大肆诋毁舒妃,而最大的诋毁就是孩子,那个可怜的孩子,因为唯有将舒妃贬入谷底,才能让皇上觉得舒妃是死有余辜,而皇后也不用对舒妃的死负任何责任,今日皇上审问的场景历历在目,皇上明摆着是偏向福瑞郡主的,既然皇上选择相信福瑞郡主,那皇后就成了杀死舒妃的嫌疑人,皇后为了自保,有什么手段是使不出来的。
她此时已是方寸大乱,根本静不下心来再左思右想,或许她说出真相,皇上会同情舒妃而放过孩子,不……她又摇了摇头,不可能,是她痴心枉想了,皇上不可能放过孩子,她不能说,绝不能说,或者事情想像的没有那么糟,皇后不一定会说出孩子的事,她满心里全是矛盾,从来也没有这般毫无主张过。抬眸望了望皇上黑如锅底的脸,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缄默。
其实她心里明白,不管她说与不说,孩子的命终归是保不住了,她颓唐的瘫倒在地上,忽然冲进来两个侍卫将她拖起来就走,她已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只是无尽遗憾的回头望了一眼舒妃:“娘娘,恕奴婢无能为你,你的死或许葬送的不是你自己的一条命,还有莫铭,奴婢没有办法保他了。
天上雷声轰轰,冰冷的雨打湿了皇上的头发,高庸急步跟在皇上身后撑着伞,皇上手一挥,高庸猝不及防,手里的伞掉落地上,就连麈尾也一并掉落在地,高庸几乎要老泪纵横了,可此时不是他哭的时候,他痛苦的喊了一声:”皇上,这天儿冷,被雨坏了可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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