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似乎听懂了什么,她的担忧倒非是杞人忧天,想不到连离云都打上了如意的主意,这中间的道道他不是一点也不明白,现在合宫里谁不知道他与太后都看重如意,倘若哪个皇子娶了如意势必会以后离皇位更近了一步,虽然他从没有这样的打算,但不代表他的儿子们就不作此想。
若让人知道了太后的打算,那必然会陷太子于险地,太子是个懦弱无能的,他不能保证离忧,离云从未打过皇位的主意,他虽然心里想着离忧最好,但太子却还是他心目中的人选,他到底没有最决定废了太子。
最重要的是离忧甘愿为了如意冒着生命的危险吸了毒血,倘或知道如意嫁给太子岂能不掀风浪,他的儿子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若如意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兴许离忧不会说什么,但若如意嫁给太子,离忧头一个就不答应,因为如意的心上人不是太子,离忧必不会见如意委屈嫁入东宫,至于离云倒藏的很深,从未见他对如意表示过什么特别的好感,想不到他倒求了皇后,离云对如意到底是有感情,还仅仅是因为如意的身份他不得而知。
他细想了想又问道:”如意之事能跟舒妃扯上什么关系?“
”因为臣妾懂得前车之鉴,后事之师的道理,虽然沈如意未必会像舒妃一样,但臣妾输不起,臣妾必须防患于未然,将兄弟之间共享一个女人的事杜绝开来。“她说着,两手一击道,”将人带上来。“
137杖杀
皇后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沉肃和冰冷,皇上转过头,看见文心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那小男孩显得很局促害怕,大大的眼睛里盛满惶恐,双手紧紧拧在一处,待走到皇上面前,皇上细一看,那孩子年约九到十岁,却生的单弱,身着也极为朴素,他半眯着眼觑着这孩子,心口处有被利刃刺破的锐痛,仿佛能看见舒妃恍然立在自己面前,这个小男孩长得实在太像舒妃。
皇上没有说话,身上的衣服粘湿的紧紧贴附在背上,胸上,那种湿嗒嗒黏腻腻的感觉只闷的他发慌,此刻,他除了愤怒,别无其他,小男孩被他狠戾的目光吓坏了,他颤抖着想移着身子躲到文心背后,皇后却道:“皇上,你看到他想起了谁?”
“皇后,你是想告诉朕他是舒妃的孩子。”
“皇上圣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他确实是舒妃和晋西王的孩子,他叫莫铭。”皇后艰涩一笑,“皇上,这下你应该明白臣妾为何要治死舒妃了吧?”
“你为何不早告诉朕?”皇上眸底盛着血红的光,拳头握的咯咯作响,仿佛能看到舒妃是如何与晋西王苟且而生下了一个孽障,他厌恶的看了那孩子一眼,那孩子直吓得浑身一哆嗦,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皇上,你说这样的事臣妾要如何开口?”皇后的语气软了下来,充满了不得已,眼中包着一汪泪,那泪却未滴落下来,更显得凄楚。
她的身子微颤了颤,几乎连站的力气也没有,文心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她紧紧的握住文心的手腕才得支撑的住,“皇上,您是臣妾的天,赖以仰仗的天,臣妾怎敢拿这样的污秽之事伤了皇上的心,可舒妃罪无可恕,她犯下这样的罪孽千刀万刮了也不为过,臣妾身为后宫之主,自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臣妾想在不惊动皇上,不让皇上感到难堪的情况下暗中处死了舒妃,沈如意不过是臣妾计划里的一小部分,臣妾并不想治死沈如意,只想让她失了太后和皇上的欢心,叫太后打消了将沈如意嫁入东宫的念头,只可惜臣妾无德无能,终究还是让皇上面对了这不堪的事实真相。”
皇后说着,便缓缓跪了下来,抬起盈满泪水的眸子望上皇上,“皇上,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臣妾,臣妾也是刚得到消息不久,所以特地命人寻来了孩子,想逼着舒妃自尽,臣妾原本以为舒妃一死便清静了,谁知道臣妾终究棋差一着,落了个满盘皆输,臣妾不怕责罚,但求皇上忘掉一切,莫要伤了自己,为那个的贱人不值得,不值得啊!”
皇上俯视着皇后的脸,在幽幽烛火之下,她的脸色黄黄儿的,眼睛也是肿肿的,那早已被泪冲褪的残粉落下几条长长的痕迹,益发可怜可悲,他叹息一声却未说话,只转过头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那个孩子,那个令人耻辱的存在。
良久,皇上的眼色越来越冷,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莫铭,恨不能此刻就将他挫骨扬灰,盛怒之下,他想不了太多,打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他便认定这孩子必然是舒妃的,不然怎可能长得如一个模子里刻下来的,他无需再滴血验亲,因为他不愿让这样的肮脏事来一次次的折辱自己的天威,他冷喝一声:“来人啦!将这个孽障拖出去即刻杖杀!”
文心在听到这狠冷一喝时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了,她转头望着莫铭,眼里竟涌出一丝不舍与可怜,她与莫铭相处时日不多,可每每听到如惊弓之鸟的莫铭胆怯的牵着她的衣袖,喊他一声姑姑时,她有过霎那间的震动,他还只是个孩子,能有什么罪,所有的罪孽都是大人犯下的,可纵使如此,她清楚的知道,这孩子的存在原本就是个天大的错误,皇上怎能容他,这深宫里容不得她去悲悯任何人,她收回目光逼着自己不再看他,不再看他那双纯净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眼。
“姑姑,姑姑救救铭儿,救救铭儿……”莫铭好似知道自己的短暂的生命的即将走入尽头一般,他吓得面色灰白,只害怕的跪了下来,一把抱住文心,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流下惊恐的泪,他瘦弱的胳膊紧紧搂住文心,只哭道,“姑姑……救救铭儿……”
文心强忍着不落泪,但终究内心的柔软被他这小小的呼唤之声震动了,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后,要寻求一丝生机,皇后眸光那样冷,虽然皇后没有说一个字,但皇后的眼神已经告诉她不准管这个孽种,她咬了咬牙狠下了心肠,不肯为莫铭说一句情。
莫铭瘦小的身子像一块被人舍弃的破抹布一样被拎出凝晖宫,他恐惧的叫喊声,那声音虽然凄厉尖锐,却是软糯的童声,他声声叫喊刺痛文心:“姑姑,你说带铭儿来玩的,你还说带铭儿见娘亲的,娘亲……娘亲……姑姑……我要见娘亲……”莫铭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无边黑暗里,这黑暗吞没他小小的身子。
那一声娘亲也刺痛了皇上的心,他的心呕的几乎要吐血,舒娥皇就是这般来爱他的,可笑!当真可笑!他是天子,以百姓为重的天子,可对于这样的孽种,他绝不会手下留情,身为帝王,他的双手早就沾满了血腥,他不在乎再多沾上一个孩子的血,何况这孩子原本就是个孽障。
抬眸望向殿外,尽头处,空洞的摇晃着一排排的宫灯,宫灯散发出晕黄而带着暖意的光亮,那光亮下却是任凭明烈的阳光都照不亮的黑暗,文心好似能看到莫铭小小身子,身上开出一朵朵烈艳而凄惨的花来,那花一朵朵的红光映照天空,映红了她的眼,她的眼里全是一片血腥的鲜红,耳边尤还回荡着他的那一声姑姑救救铭儿
她脑中一片空白,不能想,也不敢想,她告诉自己不过是一条命罢了,死在她手上的何至这一条命,她不怕死后坠落地狱时再多一条罪名,只是她的头那样痛,像被插进一把剪刀般在她脑袋里用力的乱剪乱绞着,忽然,她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皇后微有不快的看了一眼文心,但到底文心是她最贴心的宫女,她关切的唤了一声:“文心……”说着,她又叫道,“快传御医。”
皇上有脸上是无尽的疲倦和悲凉,舒娥皇的死已不能再让他掀起任何伤心,因为她不值得他伤心,他无比颓然的看了一眼皇后道:“皇后,你的身子不好,日后也不可太过操劳了,有什么事就交给玉贵妃去做,她还算是个妥当的人。”
“皇上……”皇后的泪水流了下来,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只恭敬道,“臣妾遵旨。”
“朕累了,皇后你也好生息着吧!”皇上说着就要离开,却又好像记起了什么,又回头淡淡道,“皇后,你不必担忧如意会嫁入东宫,在她进宫的第一天朕就答应过她不会违她心意为她指婚,所以你也无需再费尽心机的想要对付她,至于太后那里,朕自会亲自去说,就不劳皇后你费心了。”
皇后收了泪意,极力按捺住心中的酸楚,她说了这些话不过就是想让皇上认为沈如意根本就是红颜祸水,看来她的话在皇上的耳朵里已是无关紧要了,到最后皇上还是会袒护沈如意,皇上竟然答应不会违背沈如意的心意指婚,那是不是代表她沈如意想嫁给谁,皇上都会为她指婚,这个贱人到底凭什么,她的心越加恨的要滴出血来,她抬手抹了抹泪水道:“臣妾再不会糊涂了。”
皇上回了正安殿,立刻就召见莫离忧和莫离云,莫离忧和莫离云各怀心思,匆匆去了正安殿,一入殿内,见皇上正盘腿坐在御案之下,上面依旧是累的高高的折奏,殿内有幽幽的龙涎香气味阵阵袭来,那丝丝袅袅的雾气将空气都笼罩的氤氲不明了。
莫离忧和莫离云行了礼,皇上打量了他二人一眼,脸上紧崩的肌肉微微松驰了一下:“离云,离忧,朕问你们,天牢被劫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离云忙道:“父皇,儿臣和七弟一起去查了天牢,禁军侍卫都中了迷香,待醒来之后竟连一点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并无一人看清那些劫匪的脸,后来劫匪趁夜跳入京都运河就失了踪,儿臣派人搜寻三天三夜竟未发现一具尸体,想来那些劫匪狡猾无比,定是逃了,至于其他的儿臣一时也查不出个头绪。”
皇上微微颔首,又看了看莫离忧问道:“离忧,你可查出什么来了?”
莫离忧深沉一笑,四哥不愿意提及晋西王,不过是怕被太后知道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