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咱们终于要回家了。”
冬娘笑道:“莫不是在宫里闷坏了你?”
莲青点头道:“在宫里到底比不得在家里舒坦,宫里的规矩实在太大了。”说完,他又笑道,“这次二小姐也回来了,阿月必跟着一起回来,这下可好了,大家又可以热热闹闹的坐在一处说笑儿了。”
如意看向阿日笑道:“叫你们姐妹分离这么长时间,怕是你要想阿月了吧?”
阿日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她从口里吐出清晰的两个字:“很想。”说着,她又比划道,“现在奴婢已能说几个简单的字,这次阿月回来还请小姐也好好帮她治治嗓子。”
如意笑道:“这个自然,只是不知这次二姐姐会来能不能长住?”
冬娘接口道:“等咱们回去问问二小姐就知道了,这么多天没见着她,也不知她过的怎么样?”
如意掀了帘子望着窗外,街头的京绣坊大门两侧悬挂着两盏圆圆的大灯笼,正迎风飘荡着,映着门头上匾额发出一团晕黄的光影,天下第一绣坊还是皇上御赐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笔力苍劲,乃皇上亲笔所书,她微怔了怔,仿似就在昨天,她还来过这里教萧荷娘纸绣技艺,如今萧荷娘已是京城鼎鼎有名的绣娘了,她的京绣坊日进斗金,生意当真是做的风生水起,若她不是飞焰门的暗卫,兴许她此生会走的顺坦些吧!
马车急驰,那几个烫金大字消失在视线里,如意放下帘子又笑道:“咱们就快到家了,到时见着二姐姐必要让她好好的说说在宁西的事儿。”
冬娘笑道:“如今二老爷回来,两位小姐又一起回了府,这下楠哥儿可要高兴坏了,小姐和老爷不在的这些日子,怕是他还不知怎么思念来着。”
如意心中一热,升起几分愧疚之意,好在如今府里也算清净了,不然她也不敢撇下楠儿入宫,她叹息一声道:“这些日子倒让委屈了楠儿,我心里想着却有些酸。”
莲青笑道:“这会子小姐倒心酸了,若他日小姐嫁了人,那心里还不知酸成什么样儿了,毕竟小姐在宫里也不是长住,左不过一年咱们就能回来了,只是小姐嫁到清平侯府,可不就要长住了,到时不如把楠哥儿接到清平侯府一起住着,岂不热闹又便宜。”
冬娘伸手戳了戳莲青的额头笑道:“你这蹄子竟胡说,楠哥儿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子,怎能跑到清平侯府长住着,到时二老爷岂不要伤心了。”
莲青嘟了嘴巴,叹了一声道:“唉!真真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啊。”说完,又看拉着阿日的手说道,“也不知什么时候咱们都要散了。”
如意笑道:“别再伤春悲秋了,你瞧,咱们都到家了。”
阿日赶紧下了马车,帮如意掀了车帘,如意早听得有人唤了她一句:“三妹妹……”她下了马车,眼中一热,灯火下,一道火红的身影伸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正朝着她奔来,她激动的眼眶里的泪水都要掉落下来,又哭又笑道:“楠儿,二姐姐……”
“三姐姐,楠儿好不容易把你等回来了。”沈景楠欢喜的扭股糖似的挽着如意的胳膊,粉白圆润的小脸上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如意赶紧伸手替他拭了一泪,弯下身子就将他抱了起来。
如意笑道:“楠儿这些日子可长重了不少,下次等姐姐回来就抱不动你了。”
如芝笑道:“可不是嘛!今儿二叔还说抱楠儿抱的手酸呢。”
如意眼中带泪,看看如芝又看看楠儿,心里自是欢快无比,几人正要进门,却见沈致远身后跟着一群人一起迎了出来,幽幽暗光下,如意却发现父亲瘦了不少又黑了不少,只是精神却比以前矍铄了不少。
沈致远脸上含泪带喜,轻唤了一声:“如意,为父总算是见到你了。”
“父亲。”如意心中感念,亲热的唤了一声,又跟众人彼此见了礼,大家说说笑笑的了一起回了屋,沈致鹤瞧着如意出落的益发飘逸了,只立在大门口望着她的背影呆怔了半天都未回过神来,如今他对如意又是惧又爱,如意就如当年的南宫晚一样,都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他摇头叹了两声,心里到底觉得不畅,此生,他怕是再也无法得到沈如意了。
一时间整个宁远候府热闹了起来,在如意和如芝离开的这段日子,侯府就如一潭死水般平静,偶而从佳彤苑传来一两声惨叫,只是侯府里的人早已习以为常,沈秋彤自从被救回来之后,人总是不大正常,半夜三更时不时的闹腾,说沈秋凉化作画皮厉鬼要来吃她骨髓,又说老太太要害她,那些下人也都是跟红顶白的,也不大管她,倒是曾经背叛过她的环佩还忠心服侍着她。
沈致远回来后见她惨状也大为不忍,将那些捧高踩底的下人又斥责了一番,让下人务必照顾好沈秋彤,沈秋彤望着沈致远只知道傻笑,沈致远深觉烦恼,还有老太太不是呆睡就是傻坐,整日介的给吃就吃,给喝就喝,沈致远一回来就去看了老太太,心内又是伤痛的很,毕竟老太太养他一场,他这个做儿子的半点孝心也没尽,他心内又愧悔,而且这次回来也只能待个三五日,他想着等如意回来之后与她商量看看有没有治好老太太和沈秋彤的法子,若如意有法子,他也无需日日为这一老一小悬心了。
众人都坐在大厅内热络的说着话,沈景楠和沈景瑞两兄弟嬉闹玩耍着,如意这趟从宫里回来,太后,皇上,甚至于连玉贵妃和皇后都赏赐了不少东西,如意取了些一份份的封好,分送给各房,各房婶子姨娘一个个拿着东西都是眉开眼笑,她们见如意这样得皇上和太后的宠爱,少不得要洑上水的夸赞如意一番,就连三房嫡妻平日里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今儿晚上也健谈了起来。
不过,他们对沈如意也没多少歪心思,沈如意得皇上和太后的宠于宁远侯府也是件有利而无害的事,况且如意和如芝当家的时候虽然严谨,但处事却是极为公平的,并不偏袒哪房,也不薄待哪房,大家倒也服了她们两位小姐,如今两位小姐不在府里,这当家的重任反落到三房头上,沈致鹤自是快意,还想着贪些银子去寻花问柳,也不知怎的,他竟然不行了,就算是再漂亮的烟花女子站在他面前,他也不能人事,为此他着实苦恼,每日里在家打鸡骂狗,更时不时拿瑞哥儿出气,只恨得周连翘每日里开始诅咒起自己的亲夫。
如意细看了看瑞哥儿,竟一点儿也未见长高,人好似又瘦了一圈看上去倒好像缩小了些,她见那孩子可怜便冲着沈景楠和沈景瑞招了招手,二人一起欢笑的跑到如意面前,沈景瑞一向都喜欢如意和如芝两位姐姐,所以见到如意也不十分拘束,只甜甜的叫了声:“三姐姐好。”
如意又拿了些笔锭子,金锞子给了沈景瑞,沈景瑞回头看了看周姨娘,周姨娘眼圈红红的冲着沈景瑞点了点头,沈景瑞方收了下来。
沈致鹤忽然咳了一声,沈景瑞吓得连手上的笔锭金锞都掉落在地,沈致鹤骂道:“瞧你这么大个人,慌脚鸡似的在你三姐姐面前失了礼数。”
沈景瑞苍白的小脸儿益发苍白,只垂着头可怜兮兮的拉着如意的袖子也不敢说话,沈致远沉声道:“老三,瑞哥儿不过是个孩子,你何苦对他这么严厉,瞧他见了你就跟避鼠猫儿似的。”
沈致鹤道:“三哥,常言道‘玉不琢不成器,’这孩子也需从小就约好了规矩,长大了才能成个方圆。”
沈致远也不好说什么,脸上却有些不大好看,只淡淡道:“平日里叫瑞哥儿多去懿馨斋走动走动,他与楠儿年纪差不多大,两个人在一处读书写字也不孤单了。”
周姨娘眼圈儿又是一红,只是她也不能插嘴,只干坐在那里,一双眼充满爱怜的看了看瑞哥儿,心中有苦却说不出。
本来她还高兴府里走了如意和如芝,眼看着就是她三房的翻身之日了,况且三夫人是个无才干一味只知怕三老爷的,她还想着在府中施展一下才能,借机也能捞些儿好处,谁知三老爷见府里没了管束的人益发胡闹了,对她和瑞哥儿非打即骂,如今瑞哥儿一听到他父亲的名字就吓得要抖上三抖,她都不知有多少天没看到瑞哥儿笑了,今晚好不容易盼着如意和如芝回来,才敢笑的这样开心,她这个做娘的再也没了那份争强好胜的心,只想着自个的儿子能一辈子都过的这般开心就好了,她甚至想着如意如果不再入宫就好了,毕竟如意在时待瑞哥儿还是很好的,况且沈致鹤也惧着如意,她在时,他倒不敢这般胡闹。
想着,她微微转头瞥了一眼沈致鹤,望着他那一张冷漠而又无情的脸,她觉得甚是厌恶,只是再厌恶他也是自己的男人,她心里只觉得悲切万分,如意就算不入宫,也总归是要嫁人的,她又能指望谁去,怨只怨自己所嫁非人,虽说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其实细想想连狗都不如,昨晚沈致鹤还逼着她……她脸一红,只恶心的想吐。
她正看着沈致鹤,沈致鹤的眉毛耸动了两下,一双混浊的眼骨碌碌转了转又笑道:“瑞哥儿可比不得楠哥儿,楠哥儿能熟读唐诗宋词,诸子百家,瑞哥儿连个三字经都背不周全,我实在怕瑞哥儿叨扰了楠哥儿读书,方不敢命他去,既然二哥这般说,日后我叫瑞哥儿多跟楠哥儿学着点,也好叫他有所进益。”说完,他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道,“今日是你们父女相见之日自然有体己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这就告退。”
众人听他如此说,反不好再强留着,纷纷就要告退,沈致远也不多加挽留,他确有事要跟如意商量,瑞哥儿一听要走,那大大的眼睛就包了一汪泪,只迟疑惑的拉着如意的手,又看了看如芝和沈景楠道:“二位姐姐,楠哥哥,瑞儿还可以再留下来玩一会么?”
如意和如芝笑道:“自然可以。”
沈致远见瑞哥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