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忧见莫离楚脸上带的三分醉意,知是饮了酒,他连忙劝道:“四哥,外面风大,咱们赶紧回去说话。”
莫离楚斜睨着眼,伸手掸了掸暗色织金蟠龙交领直裰又道:“我正要回去换一身衣裳,这衣服上洒了酒正湿的难受。”说完,便一摇一晃的就要走,忽转头问道,“七弟,你有没有觉得玄洛公子很美很美?”
“四哥,你不应该再说这些话。”
“不,七弟。”莫离楚执着的摇着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好像在哪儿见过玄洛一般,难道七弟你没发现他非常像一个人,很像很像。”
莫离忧身子微微一颤,一双沉静的眼睛里笼着几许复杂之色,他只淡淡道:“四哥,你醉了,赶紧回去息着,明儿还要陪父皇打猎呢。”
莫离楚眉心揪到了一处,唉声叹气道:“这酒喝的正不尽兴,如果要是都穆伦那小子在我才能跟他拼个痛快,这次秋狩他竟然没来,也不知他死哪儿去了,前些日子碰到他,他说要回图然去了,难不成他真走了,他与玄洛最是要好,如果他在,我倒想将他两个一道请来,玄洛也就罢了,身子骨不好,我也不好叫他累着了,倒是都穆伦像个猎户似的最擅长打猎,明儿个他一来正好可以灭灭太子的威风……”
莫离忧见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只摇头笑道:“我劝四哥你趁早打消这主意。”
莫离楚还要再争辩,只觉得脑袋里更加晕乎起来,只自笑自话道:“这酒的后劲还挺大,明日若请了都穆伦那死小子过来定要灌死他,呵呵……灌死他。”
莫离忧只得吩咐人将莫离楚扶走了,自己则回到了帐逢内,一时间思绪万千,莫离楚虽是醉话,却也是酒后真言,玄洛与失踪的绾妃那样相像,他岂能不知,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他也不好说,更不能说,因为如意能画出《凤落明月》必然知道玄洛与绾妃娘娘长得非常相似,她没有说,他怎能说。
想着,他轻轻从怀里抽出一块雪白的绢子,那绢子上绣了一朵淡淡的木芙蓉花,这是刚才他替她拭了汗的帕子,这帕子上的花原是母妃亲手绣的,他十分珍爱,抬手将帕子盖在脸上,轻浅的呼吸令帕子随之沉沉浮浮,这帕子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余香,一时间,他竟有些沉醉了。
月上中天,他无法入眠,脑海里只盘旋着她的影子,神思恍惚间,他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了,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面他牵着她的手躲避着重兵追杀,她的腿脚似乎不大灵便,根本跑不快,他干脆一把抱起了她,她的身子那样柔那样轻,在他怀里好似一片羽毛般轻飘飘的,他害怕这片羽毛这就样从他手中飞走了,他将她抱的紧紧的,她的脸上通红,只挣扎道:“七皇弟,我自己能走。”
他冷喝一声道:“听话!”
她身子微僵了僵,只闭上了嘴巴如绵羊般温顺,他的心跳的厉害,后腿轻轻一蹬,他抱着她飞身上马,“驾!”的一声,烈风马风驰而去,后面的追兵不断,他和她却走到了绝路,那是一丈深不见底的悬崖,回头处却是上百追兵,马声嘶鸣震天,他和她再无退路,他低眸问她:“你怕不怕死?”
她坚定的摇了摇头道:“七皇弟,你几次三番救我,若没有你,我的命早就没了,若这会子死了,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他想吻一吻她的红唇,低眸望着她清澈如水的眸子,他却没能唇得下去,他握一握她的手只道:“如意,若有来生我定要娶你为妻。”
“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我都是你皇嫂。”
“不,你不是,你不是我皇嫂,在我心里你只是如意,只是沈如意。”他执扭的望着她,缓缓覆下身子,低低道,“你放心,我不会叫你死的。”
“嗖嗖嗖……”如雨冷箭密如蝗虫闪着凌厉青光飞射而来。
“驾——”他未再犹豫,冷喝一声,烈风马仰天一声狂啸,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雪白光影,他紧紧搂住她微微颤抖的身子,他甚至在想,如果烈风马不能成功跨越两座悬崖,他和如意必死无疑,或许这样死了于他是最好的结局,他就可以永远和她一起了,再也不用顾着她的身份,他知道她不爱她,可他总存着一丝奢念,哪怕是死了,他与她在一起了也总是好的,可他刚刚答应过他不会叫她死的,他给她的承诺绝不能成为空口白话,他用力的夹紧马腹,双眼直视着前方,眼看马蹄就要踏上那悬崖之上,却听她喊了一句,“离云……”
他的心蓦然抽痛,即使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她想的还是莫离云,他心底最后的一点柔软被她的这一句离云狠狠的吞噬掉了,他放弃最后一点生的希望,抱着她从马上纵身跃下,黑暗,周边是无穷尽黑暗,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内的声音:“如意,我从来也没有这样执着的喜欢过一个人,为了你,我几乎丧失了杀掉莫离云的机会,因为我害怕我会伤了你,可现在我不想再这样傻了,这一次,唯这一次我想要伤害你,想要逼着你与我一起死,这样我就可以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七皇弟,如此我便还清欠你的债了。”她好看的双眸回望了他一眼,她轻轻的伸手将他往上一推,他的身子便轻如柳絮般向上徐徐飞起,而她的身子却朝下急速坠落。
“不——”他伸手想要将她抱住,可是两个人的身体却越来越远,无边的黑暗和寂寞的荒凉将他完全吞没,“如意,你为何宁死也不愿和我在一起。”
“原谅我,七皇弟,我是你的皇嫂啊!”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不,你不是我的皇嫂,不是……”莫离忧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淡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了个透湿,心还在猛烈的抽搐着,很痛很痛,几乎痛的让他不能呼吸。
是梦,他潜意识的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可这梦为何如此清晰,就像曾经发生过一般重演在他的眼前,皇嫂,如意怎么会是他的皇嫂,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她都是他的皇嫂,他注定要得不到她,他茫然的摇着头,鼻尖上浸着细密的汗珠,他不要这样的前世今生,不要的这样结局,可他不能伤害她,因为他对她总是不忍。
他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便再睡不着,趿着鞋子踱出帐外,抬眸处,满天繁星,连月亮也是格外的月格外亮,他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带着冷冽的清新,他恢复了冷静,可心底到底还是伤感,微动了动胳膊松驰一下自己,一阵冷风吹过,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早有贴身服侍的人拿着披风跟了出来,他挥了挥手,任凭吹在身上,因为这样才可以令他完全清醒。
……
漫长的夜似乎还有很长很长,帕英莎转醒过来,帘幕似的睫毛扇了两扇,她费力的睁开双眸,脸上,身上到处都有种黏腻潮湿的感觉,冰凉凉的紧紧吸附在她的肌肤之上,就连柔顺的长发也尤如一条条冰凉的蛇的在濡湿的贴在脸颊上,有一种惊惧的令人倒竖了寒毛的感觉逼近了她,她竟然感觉肌肤上那冰凉的东西在蠕动。
她睁着惊恐的眼垂眸望去,好似能看到鼻尖处正吸附着一个黑黄黑黄的物体,她大惊失色,艰难的摇头想要将这些恶心东西摇的掉落下去,可她的头却根本无法移动,她身边的两个宫女早吓得扶住了她的头,一个名唤梨花的小宫女颤抖着声音道:“公主,福瑞郡主交待过了,你千万不能动,否则残毒除不尽,你必要时常忍受毒发攻心的痛苦。”
“不……”她想喊出来,喉咙嘶哑着根本无法说话,她愤怒着盯着两个小宫女,那两个小宫女俱是一抖,另一个小宫女又道:“公主,你且忍一忍,福瑞郡主说等你醒来之后再过一个时辰毒就可以完全清除干净了,到时你也可以说话了。”
她不知道这一个时辰是如何等待的,仿佛她活到这么大也没有这一个时辰长,她害怕这样的感觉,甚至比她待在那个幽暗的屋子里更加害怕,这静止的悠长的时间逼的她几乎要发疯,她感觉到处都痛,那一种被生生咬食了肌肤,吞噬的血液的剧烈的痛,就好像那一晚,她清白的身体被人刺破一般,她想叫,那掌温热的大手却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她所有的痛都被淹没在喉咙口里,她叫不出,就如现在一样,她也叫不出。
她不敢再回想过去,这时间为何这般长,长到让她有这么多时间不停的回想过去,那一年,那一天她葵水刚至,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转眼间就要长大了,她的心里既紧张害怕又带着某种憧憬,从这一刻开始,她是个不再是个孩子,而是个女人了,她再想不到,原来成为女人的过程是这样的痛,混着肮脏的血带着撕心裂肺的痛,在那个幽暗的屋内,那个男人的身子那样的重,她根本无力推开他,只能任凭他在自己身上索取,不断的索取,她觉得她自己从此便跌入了无尽的黑暗里了。
待她熬到疼痛结束时,天际间已微微发亮,她的身子已是虚软到没有了起身的力气,她好累,好想沉沉睡一觉,可她不能睡,今天她定要赢了沈如意和明欣,好叫表哥看看,她才是最好的,她远比这两个女人强多了。
号角声响起,太阳明晃晃的升起,皇家围场锦旗飘扬,暄嚣热闹,皇上兴致很高,率领众皇子并着臣子一道骑马打猎,此时人群聚集,皇上眼底带着几许郑重之意,只转头对着他身侧的太子道:“澈儿,今天朕倒要看看你的骑射之术有没有见长?”
莫离澈的脸被太阳晒的红红的,他身上穿了一身精干的玄色骑马装,腰间背着十几支箭,却是相貌堂堂,英俊非凡,他脸上带着笑意道:“儿臣定不会叫父皇失望。”
太子这一句果真落到了实处,除了皇上,他所猎杀的动物最多,甚至还猎杀了一头金钱豹,皇上大喜,他本就认为莫离澈太过懦弱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