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脸色沉重,眼神却是宁静一片,其实他心底还是有一丝欣慰的,毕竟慕容剑已死,他少了后顾之忧,他轻抿了一口茶淡淡问道:“如意,离云,今天是怎么回事?”
莫离云一直注视着如意,眸色暗动,略沉了沉嗓子恭谨的将事情发生经过择其要,撮其繁的述说了一遍,如意只静静听着,他的话说的倒也让人无可辨驳,半晌,他说完,皇上低着头略略沉思片刻,略带责备对着莫离云道:“你武艺不精,在关键时刻连自己的亲人都护不了,幸而如意有胆略除掉了猛虎,否则朕怕是再也见不到离忧了。”他眸间闪过一丝痛意,又转口叹道,“幸而你脑子还不算笨,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杀了慕容剑救了如意,今日你也算是功过相抵,朕不罚你也不赏你,你且先回去吧!”
莫离云心中冷然,父皇喜欢的还是莫离忧,他双拳紧紧攥住,骨间泛着青白之色,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儿臣告退。”
莫离云离开之后,皇上又看向沉默半天的如意淡淡问道:“如意,慕容剑与你有何纠葛,为何费尽心计埋伏在皇家围场想要致你于死地?朕倒现在都想不通他是如何进得了皇家围场的。”
如意道:“想来皇上也知道我二姐姐的事,更知道降术的事,慕容思是慕容剑的妹妹,他死在天云寨,慕容剑是来找臣女寻仇了,何况过去大夫人视臣女为眼中钉肉中刺,这纠葛由来以久,但就算臣女与慕容剑纠葛再深,也并不一定有皇上与慕容剑的纠葛深,他能成功埋伏在围场,若无内应助着他,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臣女一时间也不能知道这内应是谁?”
皇上眸色动了动,若有所思道:“朕赐给你的那匹汗血宝马原本该是朕骑的,慕容剑想要杀的还有朕。至于内应……”那三个字好像烫灼舌头的火苗一般烫的他有些痛,这么多年了,没有人能够将哲哲的《凤落明月》跳的那般传神,唯有鄂贵人,他几乎能从他身上看到当年哲哲舞蹈的风姿,他迷醉在她的温柔乡里,唯有这醉才能叫他忘了那深切的痛。
这么多年失去哲哲依兰朵的痛不但没有随着时间的延长而变淡,反而益发蔓延了,所以他喜欢看她跳《凤落明月》,只有这样,他才能告诉自己他的哲哲灵魂飞回来了,她的灵魂就附在了鄂贵人身体上,他知道这样的想法何其荒诞,可他愿意就这样相信,相信了,他才会觉得哲哲还在他身边陪着他,他动了动唇,沉默了下去。
如意抬眸看了看皇上,红通通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竟是带着痛色,她虽然不敢肯定皇上想说的是谁,但鄂贵人是慕容剑献上的美人是不容争辩的事实,或许皇上已被鄂贵人迷惑说不出她的名字了吧,她心中一声叹息,一曲《凤落明月》竟成了鄂贵人复宠的法宝,想是皇上对她已经宠爱到一定的份上,今日鄂贵人密林内失声昏厥,难道皇上就不会怀疑她为谁而晕厥,她微微沉吟道:“皇上,内应的事怕是要回宫细细查才能查清,不过今日之事也非全是祸事,一来皇上除掉了慕容剑,二来皇上得了这世间罕见的宝剑……”
“宝剑?”皇上打断道,“朕得了什么宝剑?”
如意道:“莫邪剑,就是慕容剑手里拿着的莫邪剑,亦是臣女刺死猛虎的那柄利剑。”
皇上脸色大变,他一心只想着慕容剑是如何混入皇家围场的,根本未在意那柄剑,如今听如意提起,他蓦地响起锦梨堂悬着一柄干将剑,干将莫邪剑本是一对绝世情侣剑,情侣?一个可怕而又清晰的念头从心头闪过,慕容剑和鄂贵人竟是情侣,他忽然明白为何鄂贵人会突然晕了过去,并不是因为她害怕晕血,而是因为慕容剑的死,他抬了抬眸,眸底有怒意升腾,正待发作,正听高庸入帐回禀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皇上阴沉着脸只微点了点头,皇后入了帐,今晚她只穿了一件极其素净的窄袖宫装,发上单簪了一朵白牡丹花,衣服上绣着清浅的淡色牡丹花,倒有几分白牡丹的端然飘逸之态,她福了福身子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如意少不得起身行了礼,皇后脸上虽然没有笑意,却是极静和的神色,皇上又问道:“皇后,这会子你过来做什么?”
皇后神色恭谨有佳,只淡然道:“臣妾想着今日虽发生了诸多事,但祸兮福所依,皇上能除掉慕容剑也算件喜事,臣妾想跟皇上讨个主意,现在时间还不算晚,不如按时举办篝火晚宴,这才也不至于冷落了旁人。”
皇上神色意味难明,他抬眸看了看皇后,也不提晚宴之事,只略略问道:“朕的皇后素来端庄大方,最善于平衡宫中各妃嫔关系,朕能得你甚为宽心,鄂贵人能得朕的欢心皇后功不可没。”
皇上说完就拿眼盯着皇后,皇后心中一凉,慕容剑之事让她心里顿生疑云,她心内一时忐忑不安起安,生怕皇上查到鄂贵人,又怕牵扯到自己,所以特地找个借口来探探皇上口风,如今听皇上如此说,她胸口一紧,面上神色却半分未改,只淡淡道:“臣妾身为后宫之主,执掌凤印,自当该好好管理后宫嫔妃,为皇上分忧,至于鄂贵人,在臣妾眼里与其他妃嫔并无二异,她能博取皇上欢心是她的福分,臣妾只要皇上高兴,臣妾便高兴,所以皇上说臣妾功不可没,臣妾当不起。臣妾只是尽心尽职让皇上高兴罢了。”
皇上脱口而出道:“朕是高兴,如今高兴的竟然连身边安着这么一个祸害都不知道。”说着,他又对如意道,“如意,你赶紧吩咐人将那柄莫邪剑拿上来,也好叫皇后见识一下这绝世名剑。”
如意正欲请辞,这后宫之事她不好多参与,如今听皇帝这般说正好找了个借口脱身,淡声道:“臣女遵旨。臣女这就告退。”
皇上又道:“如意,你这吩咐人去拿就行了,这件事与你也有关系,你在旁听着也无妨。”
如意只得命人去传,复又回了帐内,皇后脸色已开始不大好看,皇上的话里之意明摆着是疑着她了,她脸上带着几分灰败的颜色,只静静的坐在那里,语气却依旧平静,只对着皇上道:“臣妾虽不大懂,但素日里也曾听闻干将莫邪剑乃绝世名品,更是情侣之剑,皇上既得了莫邪剑,那干将剑又在何处?”
“你素来精细,难道竟不知干将剑在何处?”皇上又问道。
皇后迷茫的摇了摇头道:“臣妾不知,难道皇上两把宝剑都得了,那不如一起拿来让臣妾瞧瞧,也好只臣妾开开眼界。”说完,又对着如意道,“如意,难不成是你从何处得了宝剑进献给皇上的?”
如意淡笑一声道:“这莫邪剑却是自动送上门来。”
皇后更是疑惑:“这话怎么说?”
皇上见皇后表情不像有假,心内疑惑稍减,若皇后果真不知道干将莫邪剑,那就不一定知道鄂贵人与慕容剑暗通款曲的关系,他心内微舒了一口气,但也不肯完全相信皇后,只是从内心深处他不愿皇后与鄂贵人有什么联系,毕竟厉横一死,厉元傲大病一场,自己正好借机新晋了一批官员,厉家在朝堂之上势力大不如前,虽还存在盘根错节的关系,但到底是在自己掌控之下了,他对皇后也算是从小长到大的情份,最重要的是太后,他不忍心让太后伤心,他鼻翼微微张阖,看了一眼皇后道:“你身为后宫之主,竟然连后宫妃嫔藏有干将剑都不知道,实在失职。”
皇后惶恐的跪下身来,白皙的脸颊布着几分愧色,自责道:“臣妾请皇上责罚,臣妾竟是个睁眼的瞎子,敢问皇上这干将莫邪剑究竟是怎么回事?臣妾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
皇上忽然沉了脸色,冷声喝命道:“将鄂贵人带进来。”
皇后已然明白这件事与鄂贵人必有关系,她生恨鄂贵人故意欺瞒了她,她知道鄂贵人藏有干将剑不假,如今故说不知,不过就是怕惹了嫌疑,况且她素日里于兵器上也不通,说不知皇上也不会怀疑什么,今日她听闻慕容剑劫杀沈如意不成反把莫离云一刀杀死,她心内便有疑惑,因为她知道鄂贵人安排好了人要杀掉沈如意,而慕容剑无故出现在皇家围场,那只能说明鄂贵人安排的人就是慕容剑,此时,她有些后悔自己做事不够严密,心里到底有些害怕,怕鄂贵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牵扯上自己,她连忙道:“皇上你这般生气,难道鄂贵人犯了圣颜?这里到底不是皇宫,就算皇上要责罚,不如等秋狩后回宫再罚。”
皇上深深的望了皇后一眼,语气绝然,沉声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朕在哪儿审她罚她
都一样。”
皇后不再敢言语,若说太多反更不好,只垂首道:“是臣妾失言了。”
帐内是一时静然无声,如意心知自己故意说了莫邪剑加重了皇上对鄂贵人的怀疑,既然她这般费尽心计的想要除掉她,那必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鄂贵人是慕容剑献给皇上的女人,光这一点就是她最大的原罪,不管皇上又多么的宠爱她,但皇上心里始终存在着一根刺,如今她就要这皇上心里的这根刺狠狠拔出来,虽然痛,但拔除之后伤口才能愈合。
少顷,鄂贵人已被人搀扶了进来,一脸的悲伤憔悴之色,一双春水似的眼里还溢着几点泪光,虽穿着艳色衣装,但头上并无十分装饰,更兼钗环鬓松,衫重带垂,大有不胜懦弱之态,她原本就是个绝色,如今却有西子捧心之遗风,叫人瞧着不免心生怜意,她惶恐的跪在地下,泪光闪闪,皇上沉声问道:“你这般悲痛却是为谁?”
鄂贵人泪垂眼睫道:“臣妾不过是瞧着七皇子殿下浑身是血,还有那可怕的猛虎,臣妾自幼就怕见到血光,臣妾只是惊着了,并不是为谁悲痛。”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辨。”皇上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鄂贵人,眸里密布着重重疑云与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