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应她,服侍她小宫女早偷懒的不知猫到哪个角落里去了,一阵轻幽幽的声音蓦地响起:“柳下笙歌庭院,花间姊妹秋千。记得春楼当日事,写向红窗夜月前……”
皇后在听道这首晏几道的《破阵子》,脸蓦然变色,好似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从椅上弹跳而起:“谁?”
只听那声音虽然极轻,却轻的如地狱里飘荡出来的渺渺之音,那声音在念完最后一个字时又轻叹道,“姊醒谨奉。”
皇后惨白的脸色极度恐惧的寻声望去,只见一女人白衣如雪,发上镶红宝石紫金彩羽凤步摇在暗光下闪着耀目光辉,尤其是那一对凤眼,更是闪动着血样般的光泽,皇后脸上肌肉不由的抽动起来,伸手指着那白影道:“颜汐晚。”
“厉醒,你还记得我?”那声音咯咯笑道,笑的那样阴冷,“这么多年了,我一个人待在那冷冰冰的地方好冷,好冷。”
“你是人还是鬼?”皇后颤声道,“不管你是人是鬼,本宫都不怕你。”
“嗬嗬……”那声音又笑道,“不管我是人是鬼,我的阿煦都会陪着我,而你不管是生是死,都注定得不到阿煦的爱。”
“不——”皇后发出最凄厉的声音,那声音却是嘶哑无比的,“你这个贱人,是你夺走了阿煦,阿煦是本宫的,就算他死也要只能死在本宫的手里,过去本宫能毒死你,今日本宫就不怕你的鬼魂来找,就算是死,本宫下了阴曹地府也要找到阿煦。”
“你以为阿煦还愿意见你这张面目可憎的脸,他没有来杀你,不过是怕杀了你脏了他的灵魂。”那声音顿了顿,似乎带着某种试探之意,“你诛灭了宗政一门,你以为像你这样的毒蛇,还能让阿煦再见你。”
皇后冷笑两声,恨到极点她反倒没了惧意,竟突然发了狂的一般,跳起身来伸向就想掐住那白影的脖子,只是身子太过虚弱,还未接近那白影之时脚下一软反栽倒在地,她抬眸盯着白影,阴森森的笑道:“阿煦竟然背叛了本宫,本宫就要拿他宗政一门所有的人来陪葬。”她的眼底忽然涌出许多泪来,愤怒的脸色早已变成悲怆的神色,她喃喃道,“阿煦,本宫要让你知道,本宫能让你生让你死,本宫得不到你,只能让你去死,本宫杀了颜汐晚又灭你全族,就是让你恨本宫,那样就算在黄泉之下你也能记得本宫,至少你不会忘了本宫,不会忘……”
她缓缓爬起身来,又继续道:“颜汐晚,当年本宫视你为姐妹,你却夺走了本宫的阿煦,你该死。”她恶毒的笑了笑道,“本宫只后悔没将你粉碎万段,让你永不超生。”
“皇后娘娘,怪道你会落得如斯境地。”她嘴角轻蔑的扬了扬道,“像你这般恶毒的人得不到任何人的爱,因为你不配。你更不配做我娘的姐妹。”
“你是谁?”皇后伸手指道,忽然醒悟过来道,“你是沈如意。”
“皇后娘娘果然聪明,到现在才认出臣女来。”如意婉转一笑,“臣女不过是想来试探试探你,不想皇后娘娘这么实在,竟和盘托出,想必当年诛灭宗政一门的事你厉家也脱不了干系吧?”
“与我厉家有何干系,你若想报仇尽管冲着本宫来。”皇后眉眼间愈加凌厉,“沈如意,你果真是前朝余孽,本宫这将禀报了皇上将你斩草除根。”
如意不以为然,冷笑一声道:“你以为皇上还会再见你么?我今天既然敢来就不怕你会说,因为你永远也没机会说,你谋害我爹娘,谋害宗政一族,我要拿你整个厉家来陪葬。”
“你敢?”皇后仰头冷戾道,“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对对付我厉家,你别忘了太后也是我厉家人。”
“我有没有能耐皇后娘娘无需多多虑,太后连你也救不了,更别谈厉家。”
皇上直愣愣盯着如意的眼,无端端的竟生出一丝惧意,倘若眼前的人真是颜汐晚,她反倒不怕,而这个沈如意,绝对是个妖女,还是个阴毒至极的妖女,她心里虽怕,脸上却强做镇定厉声道:“当年的事与我厉家无干。”
“无干么?”如意轻笑一声,“可是文心都招了。”
“不可能。”皇上心头一震,“文心不会招的。”
“皇后娘娘难道还天真的以为文心能挡得过酷刑,就算她能挡得过她害怕臣女的金蚕蛊,当初金蚕蛊不是皇后娘娘用来对付臣女的么?”
皇上脸上已竟是恐惧和颓然:“你好毒,但本宫的父亲是受本宫所逼,他也是迫不得已。”
“什么迫不得已,他也不过为了一已这私罢了。”如意步步紧逼道。
皇后颓然的倒在地上,强撑着力气道:“本宫的父亲是有功之臣,本宫的姑姑是太后……”
如意轻蔑一笑打断道:“到现在皇后你还不明白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道理,你以为皇上为何要派厉横那个草包去征战慕容剑,不过就是让他去送死罢了,而太后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护不住,难道还能护你厉家。”
皇后抬眸睥睨着如意,冷冷道:“不可能,皇上怎么可能会害了厉横?”她说着嘿嘿一笑道,“你今晚过来不就是想要看本宫的笑话,让本宫痛苦么?本宫偏不让你如愿,你这个妖女信口雌黄,本宫一个字也不信……”
“真真可笑,谁有空来看你笑话,我不过是想解开心中的疑团。”如意垂眸,瞟了皇后一眼道,“那个文心可真是个嘴硬的,想要撬开她的嘴那么难,所以我不得不到皇后这里来拭探一下了。”
“你——”皇后气极,血气上涌,已呕出一口血来,“你阴本宫。”
“皇后娘娘气性可真大,都气的吐血了,唉!身为医者,臣女倒不忍心。”如意轻叹一声,“你处心积虑想要害臣女,臣女无以为报。”
“你想干什么?”皇后不由的往后退了两步,“本宫这就去告诉皇上,告诉太后,让他们认识你这妖女的真面目”
“一个疯子的话谁能相信?”如意轻笑一声,迫视着皇后,“你这么喜欢数这凝晖宫的砖头,臣女就成全你好了。”
皇后脸色大变,双眸骇然的睁着极大,只见如意略挥了挥手,一阵香风拂过,眼前影出重重黑影。
第二日,凝晖宫传来消息,皇后好像得了疯癫之症,原先虽然也数砖头,但到底人还是清醒的,如今益发糊涂起来,竟趴在地上,一块一块的数,太后听了有些忧心,带了御医亲自去了凝晖宫瞧皇后,御医只回禀说皇后是受了重大刺激痰迷心窍所致,太后又劝导皇后不要再执迷不悟,谁知皇后见有人阻挠她数砖头,见发起狂来想要杀了太后,又恶毒的咒骂太后去死,太后唬个半死,她本想命如意去瞧瞧皇后,但顾忌着皇后深恨如意,又怕如意去了会更加刺激到皇后,再者如意是玄洛未过门的妻子,皇后当年害过绾妃,如意又岂能真心为皇后诊治,心里犹疑不下就带了御医去,谁知皇后那般咒骂她还想要杀了,她也冷了心肠。
接下来的两日,皇后益发不分白天黑夜的数着凝晖宫的砖头,时而还能从她口发出怪笑之声,唯有太子急得不行,成日介的去求太后,太后逆不过太子的情面,正想跟皇上讨个情,让如意去看看皇后,谁知太后连皇上的面还未见到,就从凝晖宫又传来惊人消息,皇后宫中竟然有桐木偶人埋于地下,诅咒皇上和太后,皇上惊怒,巫蛊之术乃宫中的大禁忌,谁也触及不得。
太后深觉得事情有异,命人去查,皇上更是下令彻查,太子恐皇后因巫蛊一案被杀,顾着母子之情,不顾莫离云劝阻,日日跪在正安殿门外为皇后呼冤,皇上气愤之下将太子禁足东宫。
……
苍然暮色,天将近黑,忘忧阁内,如意微觉着有些疲倦,正靠在暖阁内的铺着软垫的榻单手支着下颌闭目凝神,屋内灯火微有些幽暗,地下一个景泰蓝的薰笼里红罗碳烧的正热,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哔啵,寝殿内暖融融的,玄洛也不命人通传,只悄悄的走了进去,见如意羽睫低垂,面色安静的正闭着眼,如意听到动静,也不睁眼,只笑道:“玄洛,是你来了。”
玄洛眼神异常温柔只笑道:“这会子天色还早,你怎么竟睡了,莫不是这几日太累了。”
如意睁了眼:“我哪是睡觉,而是在想事。”
“说来听听。”玄洛盈然坐在如意对面,一时间莲青捧茶进来,如意只笑对着莲青问道,“莲青,你与刘凌走的也还算亲近,我交待你的事可办成了?”
莲青嘟了嘟唇颇是为难,脸上早已起了一层红晕道:“奴婢细细问了,与顾嬷嬷丢失孩子的时间地点倒很是契合。”
玄洛笑道:“酒儿,你也忒捉狭了,那晚你和莲青将刘凌药倒,若让人瞧见了指不定还以为你们在做什么坏事?”
如意轻啜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道:“若不如此,如何能知道他身上胎记,好在他醒来什么也不知道,况且他素日里待莲青极是亲和,由莲青去问他正好,若他果真是顾嬷嬷的孩子,咱们能让他们母子重逢也算做了件大善事了。”
如意正说着,冬娘打着帘子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笑道:“刚奴婢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见到刘统领在咱们忘忧阁外往里张望着,他一见奴婢倒有些脸红了,又让奴婢将这木盒子交给莲青。”
莲青脸上露出欣喜羞怯之色,接过木盒子打开一看却是一块鲜红的汗巾子,冬娘打趣道:“怕是这位刘统领喜欢上咱们家的莲青了。”
莲青脸更红了,如意笑道:“看来莲青和刘凌的关系不是还算亲近了,而是很亲近了,这样也好,刘凌为人正直,又生的气宇不凡,与咱们莲青极为相配的。”
冬娘道:“若刘凌真是顾嬷嬷的儿子,顾嬷嬷可算是一举两得了,既得了儿子又得了媳妇。”说完,又对着玄洛笑道,“公子,看来你将顾嬷嬷送到咱家来是送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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