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窍的神思方收归回来。
她清楚的知道,她的人生,便是要在这朱门高墙里无休无止的缠斗下去,守护想要守护的人,绝杀想要绝杀的人,不论是候府里的杜氏和沈秋凉之流,还是皇宫里的莫离云之辈,只到把所有的仇人缠斗至死她方才罢休,这条路注定充满血腥和危险,也注定茕茕而行,未来或生,或死,她不想牵扯到他。
若有可能,她还是想为他解了蛊毒,改写他的结局,这样她就可以不用欠他人情,这个世上她最不想欠的便是人情,因为欠债终归是要还的。
抬头望向山顶处那高耸的塔,她叹息一声道:“你想叫我什么便是什么。”
他脸上绽出欣喜的笑,那笑当真晃目的紧:“那以后你只当我一人的酒儿。”
她微微点头沉静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你若高兴便那样叫吧,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先下山吧!”
玄洛道:“眼看着又要下雨了,是该下山了。”
冬娘见如意要下山,忙从隐形人恢复成正常人,三人有说有笑的走下了山,在下山的过程中如意几次试图想问那施蛊之人是谁,却根本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因为玄洛的话都是云淡风轻,一笔带过,她甚至都怀疑那血衣天蚕蛊的炼制日志真的已毁了,难道她竟真的没有办法救他。
原以为自己重生只是来讨血债的,却不想到自己倒成了那欠债之人,世事难料,玄洛的出现对于她来说也许纯粹只是个美好而虚幻的意外。
……
待回到沈府,已是中午时分,虽然在山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却还算幸运遇上了玄洛,况且烟霞山离候府也不算多远,辞别玄洛,就快马加鞭赶回了家。
如意连饭也来不及用,就忙着亲自为景楠熬制复颜生肌油了,老太太因心里有事,中午也没心思派人来传饭,只是略问了问如意去了哪儿,如意简略实言告之,老太太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沈致远见如意大半日方回,连忙吩咐人端来了一碟子枸杞炒绿芽,清拌鸭丝儿,糖熘饹炸儿,芙蓉虾仁汤,并着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粳米饭,虽然他满腹心事,却还是生怕如意在路上受了惊,亲自去了晚晴阁看了如意方才放心。
杜氏作个人情也跑过来问长问短,才知如意竟然独自带着冬娘去了烟霞山采药,那心里便生了几分希望,只要沈如意有本事能治好沈景楠脸上的烫伤,那兴许她真的能医好秋彤,可是如意这个又奸又滑的丫头会真心去治秋彤么?若她使坏又当如何?
沈秋凉却恨的什么似的,嗔怪沈如意偷偷摸摸出府,要不然,她非要暗中派人给她使绊子,最好让她跌落山崖摔死才好,反正毁容的又不是她。
人人各怀心思,如意却并不在意许多,早上与玄洛公子的一场相遇仿佛真是做了一场梦,梦醒后便又落回到现实,手臂上的伤似乎还带着痛意,她想起他问她:“疼吗?”
她嘴角微有笑意,片刻湮灭,她不该想这么多,强行逼近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她静坐在那里制好了药,便去了懿馨斋帮沈景楠敷好了药,刚与沈景楠说了两句体已话,那春香便回来报说四姨娘的表姑已经找来了。
如意想不到这人来得这样快,四姨娘表姑并不住在京城,若不是急赶着路,怕是要一整天才能赶到,想着便带着冬娘,碧屏还有春香一起急急赶往菊心苑,那碧屏苍白着脸,依旧还是早的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冬娘跟着如意满脸忧伤的叹息了一句:“方才有人来告诉我说我那表嫂听说若芳吊死了,一口气提不上来也跟着去了。”说着,便流下泪来,“这两天府里发生了太多的事,若芳那孩子是个糊涂人,若她早日说出幕后主使,想来也不会落下那样的结局,还带累了自己的娘。”
如意淡淡道:“俗语说良禽择木而栖,可真正懂得的能有几人,不过都是些糊涂人罢了,她若说出来,我必会保她不死。”
冬娘见碧屏魂不附体的样子,又问道:“碧屏,好好儿的你是怎么了?”
“是啊!碧屏姐姐,怎么瞧你脸色不大好的样子。”春香接着问道。
碧屏恍惚的正要回话,却有两个婆子站在那假山后头说悄悄儿话,口里说了句什么周深家的儿子赶明儿就要娶三小姐房子里的大丫头了,似乎又说了二夫人配好之类的话,那两婆子一见如意过来赶忙掩了口,暗自躲着走远了。
碧屏唬的魂飞魄散,那周深家的儿子经常自己纠缠不已,过去那周深家的几次三番在二夫人面前提起,都被二夫人挡了回去,这会子又说三小姐屋里的大丫头,又是二夫人配的,不是自己还能有谁。
056人证
如意见碧屏三魂走了七魄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杜氏可以买通她身边丫头,她自然也可以买通她身边的人探听消息,至于那两个婆子不过是自己烧了一把火,只可惜现在她身上银两不多,想要行大事必须手上有钱。
她在王府内表演纸秀之艺也不是仅为了博众人精叹,天纵国自来刺绣工艺极高,民间有诸多绣坊,还有官家绣坊更是拥有繁复的工艺,精妙的绣法,天纵国出产的绣品也是其他国家争相购买的精良之品。
如今各家绣坊竟争激烈,都在寻找更为精良的刺绣工艺,她相信不出数日必有人会找着她求赐纸绣技艺,到时就不愁无银两可用了,再加上自己善于调制美颜膏脂,到时也可派上用处。
正自想着,忽听得“哎哟”一声,那碧屏脚下一滑,竟摔了个大跟头,虽未伤着,但因昨晚下雨,地上还湿着,那衣服上却沾到了好些泥草,冬娘伸手去拉她,反被她带累差点摔倒,跟在她身后的春香却被她撞了一个趄趔。
碧屏哭丧着脸道:“小姐,请容奴婢回去清洗,片刻便来,奴婢这个样子去了也不像个样子。”
春香赶过来扶起碧屏道:“碧屏姐姐连衣服都弄脏了。”
如意知道那碧屏必是不放心,故意跌倒,想赶着回去找到那两个婆子问个清楚,她问清楚了也好,于是点了点头道:“碧屏,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再来服侍也不迟。”
碧屏连忙拍了拍膝盖,赶紧回了头,如意朝冬娘示了个眼色,那冬娘悄悄跟去,果不其然碧屏找到那两个婆子问了清楚,回来时那脸上煞白煞白的,身子摇晃的如风中乱草。
冬娘一直跟着碧屏换了衣服方才离去,等她回到正堂便悄悄儿的在如意耳边说了几句,如意脸色如常单点了点头。
老太太早已坐在了最当中,沈致远和杜氏坐在两侧,就连沈如萱也是一脸气愤之色的坐在旁边。
四姨娘的表姑吴氏早立在那里,那女人三十左右年纪,穿的倒也朴素,头发上单挽了个银制小挖耳子簪,面白唇厚,看样子倒是个善良端庄的样子,她一字一句很快便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沈致远的脸色就变了,老太太一脸怒容直接命人又去了菊心苑要将四姨娘带过来当面对质。
四姨娘很快便被人带了过来,浑身直哆嗦,连站也站不稳,被二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彩虹搀扶着才能勉强站住,老太太眼睛似钢刀般盯着她,怒喝一声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那表姑早已说清了事情,难不成连她也要冤枉你不成?”
四姨娘心里酸楚难言,那眼睛却一滴泪也没有了,经过昨晚那一夜,她算是全想明白了,如今她身为鱼肉任人在砧板上斩杀,她是半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看了一眼沈致远,只觉得心已凉的透透的,恨不能化作一股轻烟儿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消失了。
杜氏冷笑一声道:“看不出来妹妹竟是这般的人……”话还未说完就见沈致远的目光向她投来,却是狠狠的一眼。
沈致远立刻垂首而立对着老太太道:“是儿子罪该万死,给母亲惹了这样大的麻烦,但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万望老太太看在沈家列祖列宗的面上待她产下孩子时再作处罚。”
老太太看了沈致远一眼,那声音里全是冷意:“如今你翅膀儿也硬了,若不是你自己立身不正,把个小老婆宠的无法无天,她怎有这胆子去干这偷窃之事,放在过去我也赖的去管,只是此次在瑞亲王府丢了那样大的脸,害了萱儿一生,你还敢搬去列祖列宗来压我,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脸面去见沈家列祖列宗。”
沈致远见老太太动了真怒,拘谨的弯着腰,也不敢再大声说话,那声音明显低了几分:“也怨不得老太太着恼,可她也有难言这隐,若不是到了那万不得已这处,她不会干出这样的事。”
老太太冷哼一声:“你句句偏袒她,难道你打算让此事囫囵过去吗?你也不瞧瞧萱儿回来之后成个什么样子了?也是……”老太太冷然的盯着沈致远又道,“萱儿又不是你的孩子,你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沈如萱听了泪如雨下,那唇色白白已经干裂了,那眼睛更似桃儿一般肿的老高,她的嘤嘤哭泣之声更令沈致远自愧起来,连连道:“儿子不敢,儿子不敢。”
老太太面色微动,缓了缓道:“家中有这等阴毒偷盗之人我沈府岂能容得下,她如今能偷凤眼,后日就能再偷那龙珠,这种人定不能轻饶。”说着,又问杜氏道,“这府里的事你一向掌管的还不错,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当如何处置?”
杜氏深吸一口气,心内暗自想着她可不能作裁夺,不是得罪老爷就是得罪老太太,想了想方道:“老太太明鉴,我一向以为她是个好人方待她如自家姐妹一般,平日有好吃好喝的也不忘送过去,谁曾想我竟错信了人,今日有老太太在此,媳妇再说不得半个字,任凭老太太裁度才是。”
老太太冷冷吩咐道:“再派人去她屋子搜搜,怕是还有别的东西。”
那富贵家的素日里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见坐实了四姨娘的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