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见如意沉默不语,以为沈如萱得了中了邪难以医治,怒骂道:“赶紧将火盆端来,烧红了烙铁,烙了那贱蹄子的爪子,看她还敢不敢害人。”
铃铛只吓得双腿酥软,大呼道:“老太太饶命,奴婢不敢制这样的东西,奴婢是冤枉的啊!”
绿芽喝斥道:“说,你背后是谁指使的?你若说出背后主使者,兴许老太太还能给你个全尸。”
铃铛面色惨白,那额上挣出大颗的汗珠子来,大叫道:“奴婢从来没有害过县主,更不会制这样的东西,哪有什么背后主使之人。”
绿芽冷着脸道:“老太太,这死蹄子嘴太硬,不如……”
绿芽话还未完,如意淡然道:“老太太也不必急着发落铃铛,大姐姐竟不是中邪,而是中毒,只是老太太也不必担心,这毒极浅。”说着,又吩咐人去熬了甘草汁解毒。
“就算中毒也是必是铃铛下的,她日日夜夜的一个人服侍着县主,不是她还能有谁?”绿芽故意扬高了声音道。
如意冷笑一声:“说这话说该打嘴,难道你们全都是死人,要你们做什么,大姐姐是堂堂县主身边日夜怎能只有一个丫头守着,你们托懒惫赖还有脸站在这里寻事作耗的骂人。”
绿芽拿眼偷看了一下老太太,见老太太脸有怒色,便气怯怯道:“铃铛是三小姐您派来人,可不得重用着些。”
“哦!”如意了然道,“原来因着铃铛是我派来的人,方要日夜伺候着大姐姐,说起来,你们这些人都不中用,不如我这就禀了老太太,打发你们去别的地方,到时我再派几个人来,方能日夜服侍好大姐姐。”
老太太见绿芽的话不像样,脸上微微变色怒喝道:“好了!一个奴才也有份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服侍不好主子的奴才都是些废物,若萱儿无事也就罢了,若萱……”说着,她拿眼疼惜的看着沈如萱,忽瞥见沈如萱睫毛闪动,老太太心里没了底,本来她就有些怀疑是萱儿故意装病暗害沈如意,只是刚来那会子瞧着沈如萱的样子由不得她不信了中邪之说,这会子她又惊又怒,若萱儿真是这般傻气,倒枉费了她这些日子的用心良苦了。
如意心内想着像沈如萱这般太看重性命的人成不了大气侯,就连自己饮毒也不敢下了重份量,像她这般顾及自己身体的人怎可能不叫人拿住把柄,想着,她淡然道:“若铃铛受人指使有心害县主,也不会下这样浅份量的风茄末,即使不用甘草汁解毒,大姐姐息个一两日毒也可以自解,并无性命之虞。老太太是过来人,有什么事儿是看不透摸不透的,有谁会这么傻,下这样的毒害人还露了马脚,老太太若不信如意之言,大可请了别的大夫来为大姐姐诊治,到底是中了邪还是中了毒?”
老太太此时已明白大半,前先焦虑的心也平息了下来,看了看尤还闭着眼睛的沈如萱,脸上露出近乎失望和悲痛的神气,这么些日子,原指望她能有所进益,最归是自己高看了她,这样的拙劣伎俩岂能瞒得过沈如意这样厉害的人,怨只怨自己当时不该太过于把萱儿的安危放在心上,慌了神将沈如意叫了过来。
如今正是骑虎难下的时候,她叹息一声正欲说话,绿芽却强辨道:“回禀老太太,三小姐的这几句话也不能令铃铛摆脱了嫌疑,还有那纸人儿可不是从她枕头下翻出来的。”
老太太气恼绿芽嘴来的这样快,尚未来得及开发了她,如意只淡笑如常,有意无意的抚了鬓角上的碎发,淡淡道:“把那纸人儿拿来我细瞧瞧,我原以为铃铛是个不识字的,想不到一入萱芳阁倒沾上了大姐姐的文彩,也识文断字了。”
“三小姐说这话就太过武断了,谁说那字一定是铃铛的写的,兴许是她请了别人写的也未可知。”绿芽冷哼一声道,气不恨的将手里的纸人儿交给如意。
如意一见,那纸上的墨迹尤还未干得透彻,笔锋尾处因着重了墨色还润着丝许湿润,想来是沈如萱压抑的时间太久,实在沉不住气了,方演了这一场。
她将纸人儿拿与老太太又拿手细细拭去,圆润白皙的食指处沾染上微微墨色,如意淡笑一声道:“这做纸人儿的可真是个急性子,连墨汁儿都未干透就急着藏在枕头底下,若真是铃铛请人所写,待她拿回来时墨迹也该干了,难不成是她请了这屋子里的谁写的,所以才这么快拿着藏到了枕头底下?”
“好了!”老太太将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敲了敲道,“如意,既然你大姐姐没事,你且先回去吧!明儿你姑姑姑父就要来了,又有好一阵子要忙的,这里的事我自会照看着。”
如意知老太太偏私沈如萱,不过是不想留自己在那儿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儿,让沈如萱难堪,她淡然一笑,不卑不亢道:“如意这就回去,至于铃铛是如意派来的人,就算她没犯下大错,大姐姐也疑着她了,如今她留在这里也无用处,不如让她先跟我回去,赶明儿有好的再派了来给大姐姐使。”
“事情还未查明,怎能放了铃铛。”沈如萱的乳母爬起身来,拭了泪恨恨道。
如意冷笑一声,微有薄怒道:“查明?这本就是杯弓蛇影的事,依我说竟大家都装个不知道,各自丢开手罢了。”说完,又正视着老太太道,“老太太,如意只听您的吩咐,你若说要留下铃铛查明真相,如意必不会说个不字。”
老太太只觉得身心俱累,萱儿也太胡闹了,明儿就是平南王来相看如意的日子,只要平南王看中如意再求了圣旨,那沈如意出了候府还不是任由华儿摆布。
今晚的事也不宜宣扬,更不能细查下去,她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又看着沈如意,直触到那一双寒冷似冰的沉静双眸,那眸子蕴着幽深目光,似一把利剑般直逼着她,不由的浑身一震,这孩子的气势何等凌厉,特别是那双似能看透人的眸子让人望着发寒,挥了挥了,她淡淡道:“就以你之见吧!”
等沈如意走远之后,老太太命人服侍沈如萱喝了浓甘草汁解毒,沈如萱自是羞的无地自容,情急道:“老太太,你怎么就放了那贱人……”
“啪!”的一声,老太太重重的打了沈如萱一巴掌,沈如萱不设防,身子一歪复又倒了下去,她爬起来又手扶了脸道:“老太太,你当真是嫌了我了,竟然打我?”
老太太赌气喝骂道:“不争气的孽障!原以为这些日子你改了心性,谁曾想你还是这般的糊涂,你若让沈如意查下去,到最后丢的是谁的脸?我知道素日是我太纵着你,因着你成了不祥人,我想着要让你沉沉性子方淡待了你,你可真白辜负了我当日的心。”
沈如萱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心口痛楚也隐隐上升,再难忍耐,这些日子她陪着小心服侍老太太,总希望能重得她的宠爱,原以为老太太会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复宠了她,可就在今早她端着茶,也不知怎么的老太太竟生了气,又责骂了她,她想着原来老太太的宠爱不过是如那天上的云彩般不可捉摸,变幻无常。
晚上又见沈如意,沈如芝那般得宠,倒好似老太太从前那般的待自己,她气愤的心神俱痛,回来后就想出了这法子想治了沈如意沈如芝,毕竟铃铛那死贱蹄子是她两精心挑选送来的,她破釜沉舟冒险一试,左不过是再失了宠,反正老太太也嫌了她,原以为再失宠时也不会多伤心,可心明明极痛,老太太竟然打了她。
这可是老太太头一遭儿打了她,还打得这样重这样狠。
她捂着脸哭诉道:“老太太可知道萱儿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因着萱儿成了不祥人,萱儿是有多么的害怕,眼睁睁的看着老太太嫌了萱儿,宠爱二妹妹和三妹妹,萱儿有苦说不出,老太太过去那样的宠爱萱儿,如今只会对萱儿冷漠和责骂,萱儿从生下来便如没了父母一般,是老太太一心呵护萱儿善待萱儿,萱儿是依靠着老太太的庇佑才长到这么大。”说着,她哭的更厉害,哽咽的几乎喘不来气,面色赤红:“都说人心难测,也怪我自己不中用,不但不能为老太太分忧,自己还成了老太太的累赘,萱儿每每想着便食不能咽,夜不能寐,今晚之事是萱儿自作主张弄出来的,不过是痴心想着搏上一搏,兴许老太太就能嫌着二妹妹和三妹妹,转疼了萱儿,萱儿这也是没了法子,没了法子……”
老太太见沈如萱说的情真意切,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脸上微有动容之色,叹息一声,又转过头去沉声道:“就是因着过去我太疼你了,才宠的你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为。”
“那老太太是真个嫌了萱儿,不会再宠爱萱儿了么?”沈如萱低着头盯着手上葱管般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满脸的颓废,偶而眼神转动,便有泪复又盈起,“怪只怪萱儿自己无用。”
老太太终究不忍,暗色薄罗长袍衬着她威严而又苍老:“明儿你姑姑来了,你身子不适也不必出去应酬了。”
“是!”沈如萱脸上露出绝望之色,轻轻的弹了弹指甲,垂了头。
“萱儿,你莫怪怨我这般待你,你细想想在这候府里还有我帮衬着你,你尚且落到如斯田地,若哪日你嫁了人,又当如何自处,岂不要连皮带骨都被别人吞了,我原也是一番苦心,希望你能从中吸取教训,从今往后沉稳了性子,我终归不能一辈子跟着你,万事都要靠自己。”
“老太太……”沈如萱抬了眸,“孙女定当谨尊老太太教诲,再不会那般糊涂了。”
“我一片真心为你,你休要胡乱了心思,你从小便由我亲自抚养长大,我岂有不疼你转疼别人的,只是你也不可太过于胡闹,明日之事,你也别想着是我嫌了你不叫你到你姑姑姑父跟前去,我只是想着三丫头是个主意大有心机儿的,今晚闹出这事,我怕她明日让你在你姑姑姑父跟前没脸。”
“老太太句句肺腑,处处为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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