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社会结构下,华侨往往扮演中介代理人的角色,两面不讨好,加上其勤俭刻苦的累积财富,不仅直接威胁到荷兰人,也常被原住民认为华侨是助长荷兰人压制荷属东印度人的帮凶,华侨常常成为 “代罪羔羊”,无辜的承担起荷属东印度人对于高压殖民统治的不满与仇恨。 “华商是大商家赎罪的羔羊,是欧洲输入商的牺牲品”这种状况在荷兰殖民统治中后期更是突出。
而殖民政府一向奉行殖民主义政策,历来不允许殖民地被统治民族与宗主国臣民享有相等的权利。在荷属南洋群岛,1854年荷印当局把当地居民划分为四个等级,而华人被列为最末等。等级不同,法律上所享受的权利也不相同,就荷兰属地的司法审判来说,它分为三等即地方裁判所、地方高等裁判所和本邦人民裁判所,欧美及日本侨民被划入本邦人民裁判所和荷兰人享有同等的司法权,华人与土人被划入地方裁判所和地方高等裁判所,此外在纳税、交通等方面华人都受到殖民政府的歧视和严格限制。
东印度公司采取这种态度的主要动机是为了自己商业利益,利用华人的经济力量来达成自己殖民目的,却绝不容许华侨拥有与自己相当的权利,如果华人的经济发展和商业运作在某些方面触动了他们的本质利益,荷印政府是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当然这对于任何一个希望通过贸易大发其财的殖民主义者来说是也十分自然的。几百年来那些荷兰殖民者,当华侨触动他们的利益的时候,他们一次又一煽动或放纵当地土著人发动排华暴动和骚乱,发生在1778年、1796年、1802度的排华暴动与骚乱,无不与此有关。
勤劳与节俭或许是华侨地原罪。华侨经济尽管在几百年中屡遭暴动与骚乱重创,但是在这种社会分工式经济制度下,仍然通过自己勤劳与节俭取得了发展并形成惊人规模,甚至于超越了荷兰殖民者,结果就造成了当地土著人生活极为困苦,他们感到越来越穷困,而所能亲眼目见华侨的富俗。这样无形中更加剧了当地土著民排华情绪,为种族冲突埋下了祸根。而那些土著人从未反思过自己地懒惰与无能,他们不敢将情绪发泄到荷兰人身上,只是在荷兰人有意引导下将矛头对准没有强大祖国作为后盾的华侨。当勤劳与节俭成为华侨的原罪,荷属东印度土地上便流不尽华侨地血,几百年来一直如此,甚至于直到20世纪末,那个自许文明时代亦未曾改变。华侨千年疾苦谁人知。
尽管六年前泗水事件时,共和政府一改晚清政府对外交涉上软弱可欺的局面,为在海外忍气吞声的泗水侨胞争得了合法权益,为荷属华人争取到对旅居荷属地华侨与荷兰人同等看待地权力。但这种同等看待的权力如果没有强大实力作为保证,只会引得那些懦弱而野蛮的土著人的眼红,就像他们看到那些曾经漂洋过海衣食无着的华侨致富后会眼红一般,当看到那些曾经和他们一样是下等人的华人竟然成了和荷兰人一样,享受本邦待遇时,眼红的几乎要滴血,不满情绪再次在土著人胸中淤积着,只需要一个导火索即能引爆。
共和七年,西元1918年11月19日,北海警备舰队由两艘战列舰、四艘大型驱逐舰、一艘训练舰组成第一训练舰队驶抵泗水,泗意为游泳,泗水即游过海洋,寓意华人离乡背井到南洋谋生,必须漂洋过海,这座从名字上既代表着华侨疾苦的南洋海港城市。在训练舰队进抵泗水港前,出于炫耀武力以为荷印华侨后盾为目的,在马都拉岛外海进行一场规模不大军事演习,既然是演习难免会有意外发生,马都拉岛外海一直是当地土著人捕鱼的渔场,演习过程中有几发流弹不可避免的被打到马都拉岛沿岸渔村,而舰队意外撞沉了几艘土著人渔船,造成了一些土著人的死伤。
泗水本邦人民裁判所外,数千名当地土著青年身着纱龙围聚在裁判所外,互相传递着手上的烟卷儿,低声也不知道在用鸟叫一般的土语谈论些什么,他们等待裁判所的裁判结果。一周前,中国人的训练舰队的巨炮发射的炮弹击中一个村落造成一百余名土著居民死伤,而他们的兵舰又撞沉数艘渔船,对落水的渔民也未加施救,十余名渔民葬身鱼腹。如果是在过去,这些野蛮的土著人或许会提刀杀向华侨社区泄愤,而现在港内那些庞大战舰和城内随处可见的中国水兵使得他们只能寄望于裁判所的判决。
“土著居民渔船擅自闯入演习区域,在规避其渔船过程中,造成中方舰队舰炮失发,误中岸区土著民区,实为土著居民自酿其祸,中方舰队不予承担任何责任,本着人道主义考虑,中方舰队愿支付1000元安葬金。”随着裁判所荷兰法官的木锤的落下,在本邦裁判所二楼审判厅内进行了长达五天的审判宣告结束,在说出这一结果时,金发荷兰法官并不觉有任何不妥,过去几百年中,从他和他前辈口中,不知道发出多少类似结果,只不过有所不适的是今天偏袒的对象是华人。
“我不服!我抗议!”在警备舰队派来的法务官刘云岭和旁听华侨笑色中,穿着一身西装仍如可笑黑猴子一般的土著律师大声的叫喊。法庭内旁听的土著人从听得懂荷兰语同胞那里得知结果后,先是一愣,然后法庭内哄乱起来,激动的土著人大声咒骂华人,他们并不敢骂荷兰人。
“知道吗?先生们!权力永在大炮射程之内。”身着漂亮白色制服的舰队法务官刘云岭,在裁判所三楼道。 “若是祖国兵舰像日人兵舰一般年年巡慰南洋,我等亦不需像过去那般忍气吞声,任人凌辱。此事之后,看那些泥猴儿还敢欺诈我等侨民背后无依。”领头的年近六旬侨商深有感触的说道。侨商在异乡,辛辛苦苦传承民族文化,白手起家经营起一份家业,华人在哪里,都没有忘记了他们的根,可是祖国却离他们太远,不管是从距离还是心理……
而国家羸弱,面对异族百般欺凌,他们沉默,他们忍让,他们观望,但是今天,这一切完全改变过来,现在他们也可以象荷兰人、欧洲人、日人一样,再也无需忍受土猴的欺凌。尽管明知道按实理舰队可谓是无理,可如不这般,那些土猴怎么会知道国朝舰队的厉害,看他们经此一训还敢向过去一般欺凌爪哇华人。
“诸位放心,如无战时,我警备舰队每年必会进行数次远洋训练,宣慰南洋亦是我警备舰队之职,卿云谢诸位支持,今夜舰队于康济舰举行答谢宴会,还望各位长者赏脸。”刘云岭面含微笑向走廊内十余名侨商发出邀请。演习时的 “误射”以及 “意外”都是按照司令官要求进行,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给南洋土著一些教训,尤其是在这个排华情绪高涨的爪哇,只有炮弹才能让爪哇土著明白,任意欺凌华人的时代已经过去。
“!?#!?#%%……%%#”,就在这时刘云岭听到裁判所外传来数千人发出吼叫声,不是荷兰语,但嘈杂的吼叫声中仍然能感觉到他们的愤怒,而原本面带骄色的侨商们瞬间变得面色煞白起来,裁判所内混血警察纷纷提着警棍朝楼下冲。 “那些中国人抢走我们的土地、掠走我们的财富,我们说什么了吗?没有!” “他们像吸血鬼一样,榨走我们全部,而现在他们的兵舰炮击我们的村落、撞沉我们的渔船,我们得到什么样的赔偿?是他们像打发畜口一样,甩来了1000盾安葬费,就是这张支票,103名爪哇人的生命所换来的就是这张只有1000盾的支票。”
站在本邦裁判所外一辆轻便马车上面对群情激愤的数千名爪哇青年,棘加器。以瓦西定博士,口吐唾沫大声疾呼。作为伊斯兰教同盟泗水分会负责人,棘加器敏锐察觉到这一次马都加外海炮击、撞船事件,对于东印度而言或许是一次争取民族独立至少是自治的机会。
1911年,爪哇花裙商人哈只。胡曼成立 “伊斯兰商业联合会”,次年更名为 “伊斯兰教联盟”,1913年发展到8万多成员,它是印尼资产阶级以宗教组织面目出现的,以工人、农民为基础的具有广泛群众性的民族主义联盟。该联盟的宗旨是救助贫困盟员,维护盟员物质和精神利益,发展民族资本,捍卫伊斯兰教纯洁性。自欧战爆发以来,联盟成员发展到多达近两百万人,两个月前 “联盟”在泗水召开第三次代表大会,大会上除了谴责荷兰政府是 “罪恶的殖民主义”保卫者和支柱外,还指出华人是荷兰殖民者殖民统治的帮凶、走狗,并号召与其进行斗争。
“只要赶走华人,荷兰殖民者便会失去在东印度的统治的基础,才可以争取民族独立!而东印度各民族民族实业将可以得到发展,从而摆脱殖民经济困境,东印度各民族之所以越来越穷,实际上根源就在于华人压榨。”这些所谓爪哇民族主义者打心里眼红华商的经济成就,他们忘记了当他们在懒散的晒着太阳时,华人在盐场、稻田、橡胶园、小工厂里拼命打拼,当那些土著人挥霍着自己有限财产时,而华人却在一点点的积蓄。
尽管印尼民族运动领导人之一穆罕默德。哈达曾在演说中多次指出,东印度民族主义者十分羡慕和钦佩中国辛亥革命,辛亥革命不仅唤醒了 “东印度华侨的民族精神”,而且激发了 “东印度人民的革命意志”,甚至连伊联盟都是在辛亥革命影响下,东印度先后成立了一些民族主义团体和政党。但在这个时候他们毫不介意把矛头对准他们认为软弱可欺的华人,而在一些所谓爪哇民族精英看来,利用爪哇人和华人之间隔阂和仇视心理争取 “民族独立”或许是一种不错的鼓动人心的方式。在殖民者和土著人之间矛盾之中,华人再一次成为殖民者的代罪羔羊,这一次亦不例外。
泗水中华会馆内和过去五天一样,这里仍然沉浸在久违的兴奋之中,即便是平日里保守而内敛的老者,此时在看着会馆内英姿焕发的海军军官时亦老怀开笑,有谁的内心不祈盼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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