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说的,岂非是自己的难处?岂非是无涯,乃至所有诸侯国的难处?
然而洛雯儿不知他们的身份,自是无法体会此中无奈,她只是盯着那几个人的嚣张,努力琢磨一旦自己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难道要雇打手吗?那得花多少银子?雅客居没有打手吗?而若是打手有用的话那几个人还能那么猖狂?关键是她一个女人,搞不好还会弄出个内鬼……而且,她觉得莫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有些事,不管你是否喜欢,它都要存在,关键是如何解决。
她便盯着那几个人,忽然纤眉一挑:“莫习,你不是说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既是如此,怎能容他们这般胡闹?”
胡纶一口茶噎在嗓子眼。
他紧张的看了看千羽墨……洛雯儿是不是看穿他的“诡计”了?原本说好的,叫几个人来砸雅客居,就是想看看洛雯儿在遇到这种事会作何反应。
☆、175小肚鸡肠
若要开店,客迎八方,什么人没有?这还是最轻的,若是连这种事都解决不好,还开什么店?主子总不能见天的跟着她,守着她,那还如何处理朝政?那可是一国之君,怎能给她当看门护院的保镖?
不过看主子最近的反应,似乎是越来越认真了,主子该不会真的……
千羽墨清清嗓子:“我刚刚说过,官有官道,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二者两不相干。”
洛雯儿翻翻白眼:“莫不如说是你们无涯的国主不务正业!”
“你……”胡纶当即要拍桌子。
千羽翼丢了个眼色,止住他,笑了笑:“如何的不务正业?”
洛雯儿朝下努了努嘴:“这不明摆着吗?还有……”
她本想说自己在宫中的那几日,险些因为误闯了紫香园而丧命,然而又怕莫习怀疑她的身份,便咽了回去。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国主乃一国之君,是一国人民的表率,是百姓心中的期待与学习的榜样,所以,当是有能者为之。不论出身,不论贵贱,谁干得好就让谁干,谁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谁就是好国君!”
“百姓的日子现在不好吗?”千羽墨笑意微微的摇着扇子。
洛雯儿便示意他看楼下。
千羽墨又笑:“那么在你心中,谁……才是好国君?”
语音极轻,然而落在耳中又极重,不由人不心神一凛。
洛雯儿心下生疑,不觉望向他,却听一直没有说话的薛郎低声道:“话不能乱讲!”
语气竟有隐隐的警戒。
洛雯儿垂了眸子,拿起筷子无意识的在桌上划着:“我知道,这在你们这是杀头之罪,但也是事实嘛……”
转而极乖巧的冲郎灏笑笑:“问题是我知道薛郎哥是不会出卖我的……”
“咳咳……”胡纶拼命的咳。
洛雯儿,你讨好的目标是不是搞错了?
洛雯儿便转了眸子,却是挑衅的看着千羽墨。
千羽墨也不以为意,只拿扇子点着她,对胡纶说:“把这话记下来,等到咱们缺钱了拿她换钱花!”
她一撇嘴:“谁信呢?口说无凭!”
千羽墨微微一笑:“我,就是凭证!”
就在他们争执之际,楼下的热闹已经散了,掌柜正指挥着伙计收拾桌椅,又给客人们新上了饭菜。
洛雯儿便有些失神:“或许你说的对,但凡能到这种地方闹的,怕是与官府有所牵连,即便掌柜的告了状,暂时平了混乱,难保他们不从衙门前门进,再从后门出,到时怕是闹得更凶吧……”
只看丁子峻的遭遇,便会知道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
千羽墨眉心微蹙,转而笑道:“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吧?稍后还有许多事要做呢。云彩,要不咱们结账?”
洛雯儿立即收回忧虑,悲愤的睇向他。
千羽墨无所谓的摇摇扇子:“虽说是记你账上,总归是要欠着我的,可是我今日没带银子。老吴,你带了吗?”
胡纶的心思转得多快?急忙答道:“没带。”
又附加一句:“洛姑娘,要不先把你押在这?到时……”
“薛郎……”千羽墨笑得分外温和。
于是三人便将目光都对准郎灏,洛雯儿几乎要哭出来了。
郎灏唇角紧绷,端正的下颌更显坚毅。
然而……
他自怀中取出一锭金子,往桌上一放:“小二,结账!”
胡纶搓着手,笑得贼贼的……郎灏,叫你跟洛雯儿眉来眼去,秋波暗送的,被主子盯上了吧?
转而讨好的睇向主子,却见主子虽是笑着,但那笑容明显僵硬,然后便听洛雯儿道:“薛郎哥,你真是个好人,等将来我赚了银子,一定加倍还给你!对了,我知道你最爱吃芹菜馅饺子,回去我就包给你。我还不只会包饺子,等我过几日我发了面,给你包包子吃!”
胡纶不知道洛雯儿口中的“包子”又为何物,他只知道主子现在特别难受,应该是百爪挠心的那种难受。
洛雯儿当是不知道主子对她的心意吧,否则把主子晾在这,却对郎灏买好献媚,简直是其心可诛!
下楼的时候,千羽墨一句话也没有说,只听洛雯儿不停的夸赞“薛郎哥”如何英勇,如何神武。
胡纶回头狠狠的瞪了郎灏一眼……我说你是真木还是假木?你把金子砸那了,倒是解了她的难,可是你让主子颜面何存?风度何在?都这么长时间了,你难道就看不出主子的心思?主子就当真能把她押在这抵债?
我说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还有你取的那个风骚的名字……薛郎,还“郎”……
你呀你,你该不会真看上这丫头了吧?你不喜欢长公主了?
摇头叹息,再看主子,已是走到前面去了。
雪衣长袍,依旧不染纤尘,鹤立鸡群,依旧风度翩翩。
可是怎么看怎么像在赌气。
主子今儿这一局,是不是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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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只要千羽墨来到别院,都会带洛雯儿出去,只不过洛雯儿发现,薛郎不见了。
问起,胡纶哼了一声:“病了,见不得人。”
见不得人?那是什么病?
洛雯儿心下生疑,转而哀叹,薛郎不在,莫习要是再剥削她该怎么办?
“吴先生,稍后我做点好吃的,你帮我带给薛郎哥好不好?如果他有什么想吃的,你也告诉我,我尽力去做,只希望他能早点好起来!”
胡纶看着主子好像若无其事的站在桂树下,轻抚着垂到面前的桂花,然而那动作明显是恶狠狠的,可怜的桂花已是被他爱抚得落了一地花瓣。
胡纶斜眸睇向房顶,再哼了一声:“洛姑娘还是免了吧,如此薛郎的病或许还会好得快一些……”
洛雯儿听出话外之音,不由望向千羽墨,皱紧了眉。
不就是因为薛郎帮她买单结果让他看不了好戏吗?
这人,怎么如此的小肚鸡肠?
思及他的刁钻古怪……
也不知薛郎被他折磨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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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无论怎样,还是要随他出去的,因为千羽墨今天提了个诱惑的条件。
“若是要开店,位置很重要,咱们去看看,哪个地段既繁华又便宜?”
就这样被骗出了门,四处乱转,听他说一些有的没的,然而也不能不心生敬佩,因为莫习对做生意的确精通,有许多见解和看法竟连她这个现代人都是初次听闻,望尘莫及,只不知他如此的倾囊相授,事后又要算她多少银子。
她曾犹犹豫豫的提起,千羽墨一怔,合拢了扇子,做思考状。
“其实不过是因为你要花我的银子,而你也应该知道,商人是无利不起早,我自是要让我的银子发挥最大的价值,否则,你要拿什么还我?不过若是你想交学费,我也……”
洛雯儿立刻扭身走了。
千羽墨只笑了笑,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胡纶瞧了瞧身后仿佛因为风的吹过而摇动的树梢……朗灏是王上的贴身侍卫,必须随侍身侧,然而因了上次的事,主子命他只能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是没了郎灏,也不见洛雯儿对主子的态度好到哪里去,倒是主子……
再次瞧了瞧摇动的树梢……
这风向,是不是有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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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雯儿就发现,每次只要她觉得饿了,他们一准是恰好停在某家饭庄前。她真怀疑,这几日,他们是不是把盛京所有的饭馆酒楼都吃过了,就连路边的小食摊都没放过?按照千羽墨的说法是,纵然曾经一览众山小,亦要不忘博采众长。
相比下,雅客居的确是集中了所有酒楼茶肆的精华,她现在只要一搭眼,就能看出眼下的饭庄与雅客居无论是设计装修、摆置格局还是经营模式方面的差别,并且很快能因地制宜想出解决的方法。
千羽墨总是能想出法子来引她说出心中所想,然后便开始探讨,还时常争论。
开始时,千羽墨总是反驳她,甚至出言讽刺,极尽毒舌之能事。可是后来,便越说越少,到现在,便只是摇扇微笑了。
这是不是说她可以出师了?
然而千羽墨不开口,她也不好提,而且她发现,越是研究,越是考察,就感到需要准备的事越多。
有时,她甚至怀疑千羽墨的动机……这日复一日的拖延究竟是要打消她的积极性,还是希望她能够有更多的时间进行学习与准备?
可是当她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个究竟时,却只见他笑得神秘又和煦。
这一日,他们从郊外的酒馆出来,正打算回别院,忽见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声,震得地皮发颤。
很快,一队马车飞驰而来,车夫长鞭漫卷,一下又一下抽打在马身上。马的四蹄几乎离地,一路狂奔,几乎化成一道影子,直接从面前划过,带起一阵狂风,携着牲畜的浑气,吹得人面皮生痛,散发横飞。
而这道影子直跃动了一刻钟方才停止。
洛雯儿望着烟尘渐远渐消成一个小点,摘掉挂在头发上的一根草棍,恨声道:“这到底是谁家的马车?如此嚣张?”
☆、176谢师之宴
方才若不是千羽墨拉了她一把,那车夫的鞭梢就要扫到她脸上了。
千羽墨摇着扇子,发梢虽是同样沾着草棍,却是笑得开心:“是晖国的车马……”
“来送棉花的。”胡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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