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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渐渐西去,如嫦娥抛下银链,清辉遍洒。
冷冷的月光追随着一个人的脚步,然而那脚步飞快,仿若行云踏雾,又仿佛化作了云雾,只一会便没了踪影。
月光急急穿过一片密林,正欲继续疾奔,却忽然发现了一个如月般皎洁的身影,于是停住步伐,驻足观望。
那个身影正立在林边,一动不动的望着那座好像月牙一般的小桥,唇角渐渐勾起笑意,竟是连月光亦无法冰冷其上的温软。
身影只停留片刻,便飘然上前。
他的脚步是那样轻,竟连风声都稍显刺耳。
然而他的心跳是那般响亮,仿佛盖过了那泠泠的水波。
咚咚,咚咚……
☆、245三尺之距
看来他真的是失忆了……
洛雯儿淡淡一笑,不过今夜月色这么好,她能在此赏月也不错。
不能不说,虽然她一直很想离开这里,可是真到了动身的时候,倒是有些踟蹰了。虽然她从未觉得此处留下了怎样美好的回忆,可是今日,站在这,望着粼粼的水波,这一年里的点滴竟是一漾一漾的浮出来。
原来不论怎样的不以为意,终是留下了印记。
莫习,明天我就要走了,待你回来,定是会生气吧,又或许,你当真忘记了一切,如此,便也是一种快乐吧。
笑。
其实无论怎样,我是不想不辞而别的,毕竟……如果没有你,我今天又会怎样呢?
叹息,又笑。
好吧,既是已经站在了这,我便好好赏月吧,因为一旦离开,我便再也不会回来了。而你……即便忘记了一切,却希望你记住那个传说,也希望你终是能够觅得一人,牵起她的手,共同走过一座小桥……
然而却不合时宜的想起莫习被八朵花环绕的情景。
像他那样的男子,应是有许多女子竞相与其牵手吧?可莫习又不是蜈蚣,这可怎么办呢?
她想着好笑,心里却莫名涌上一股凄凉……
然而偏在此时,不知是心有所感以至于产生了幻觉,还是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清香而心下一震。
搭在白玉栏杆手忽的一紧,就要回头……
然而那气息已是迫近,蓦然自身后抱住她。
她仿佛被顷刻间撞散,可是那紧箍在腰间的力又及时将她收拢到一起,于是她听到一声低唤:“云彩……”
声音极低,带着微凉的轻颤。
“莫习……”
手不经意的落在他的手背,指尖当即一跳……他的手,怎么这样凉?
正欲转身,他却绕到她身前,满脸笑意:“在等我……”
她看着他……瘦,憔悴,眼眶有些凹陷,那双凤目便现出一种幽深的魅惑,此刻正一瞬不瞬的望住她。
或许目光太过深谙,以至于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你……”
她不觉想要以指轻抚他的眉眼,却是被他捉住手:“走,咱们上桥!”
袍摆如飘,急急迈上小桥。
她却微蹙了眉,脚下一个趔趄。
他立即转了身:“还没好吗?那伤药……”
忽记起自己消失了这么久,伤药应是早已用完,然而……
顿时眉心紧锁:“老吴竟是没有来过吗?”
她笑了笑,勉强压下疼痛:“其实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不能走得太快……”
他盯着她的脚,忽的勾唇一笑:“不若我抱你上去吧?”
她一躲,方记起他还攥着她的手,急要抽出,他却是攥得紧紧的,眉眼俱笑:“我就是不放,你能怎样?”
瞪了他一眼,虽未出声,然而千羽墨从那口型便知她在说:“无赖!”
“我就无赖了,你能怎样?”
洛雯儿气急。方才见他出现,还挺高兴的,可是不出半盏茶的工夫,就要惹她生气。若不是看在他大病初愈的份上,她真要……
“好了,快别闹脾气了,咱们得赶紧上桥,否则一会月亮就要掉下去了。”
不由分说,拽着她便往桥上走,然而放慢了脚步,顺势收拢了手臂,让她离自己近一些,再近一些……
月光细腻,映得桥面亦好像敷了层珍珠粉,一长一短的两个影子铺在上面,缓缓移动。
短的影子渐行渐慢,终于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千羽墨担心的看住她。
洛雯儿笑了笑,拭去额间薄汗:“昨天下了雨,所以今天有点不争气。”
千羽墨目光晦暗:“你就这么一直将就着?舍不得银子?”
“哪有?”洛雯儿瞪了他一眼:“已是请了大夫看了。他狠狠的夸了你的接骨之术,只是……”
垂了眸子,唇角衔一丝淡笑:“他说以后走路不会碍事,就是没法快跑,我想我的那个轻功……”
“云彩,”他打断她,凤目微闪:“你能跑出三尺吗?”
“诶?”洛雯儿莫名其妙的抬了头。
“三尺。”他笑,坚定看她:“我就在距离你三尺的地方!”
风打桥下吹来,拂起二人的发丝,遮挡在面前,错落纠缠。
“莫习……”
良久,洛雯儿幽幽的开了口:“其实,我们今天……圆月……过桥……不一定……”
握住她的那只手渐渐收紧。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其实,好朋友也是一辈子……”
就像是看着一只盛满水的碗于倾斜的桌面缓缓的偷偷的滑向边缘……是接住它,还是任其滑落?
洛雯儿接住了它,然而因为本应发出的脆响没有到来,心里却出现了别样的空落。
不过,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然会选择接住。
她现在的感情,便如同这只碗,似乎有些不受控制,因为她无法做一块无动于衷的石头。她不只一次的想问自己一个问题,可是那个问题刚刚一闪,便被她压住。
她不可以有任何想法,也不应该有,因为她在等一个人,虽然那个人如同穿越到了另一个空间一般杳无音信,但她,不可以像这桥下的流水一般摇摆不定。
莫习没有说话,但是她知道,他能够明白她要说什么。
良久,听到他一声轻语,轻得仿佛是从远远的假山上传来的叹息,却是异常清晰的响在耳边:“即便不能……亦愿与你这样走过一生一世!
风,再次划过,是抚平了心绪,搅乱了发丝,还是吹皱了湖面?
她抬了眸,对上他眸底的晶亮,就仿似看到彼此通透的心思,不约而同的一笑。
他握紧了她的手,带她走向桥边。
“诶,不是要下去吗?”
“那怎么成?既是要走过一生一世,总归是要这一生一世长一些,再长一些。”
“贪心!”
“我这人就是贪心,你能怎样?”
洛雯儿懒得跟他斗嘴,只倚在桥栏,放目远眺。
他们现在正好站在漱水桥的最高处,但见清辉遍洒,浮光跃金,静影沉璧。风卷来水面的湿气,六月的花香,牵起他们的衣袂,将特有的气息悄悄藏进飘摆的衣褶间。
“莫习,你最近都没来,是不是病得很重?”
“怎么,想我了?”
洛雯儿看着他突然凑近的脸,只严肃看他。
千羽墨笑了笑:“若说是病……倒也不是,我就是睡了一觉,很长的一觉,很舒服的一觉,舒服得都不想醒来了。”
“那你现在……”
“梦游。我记得我答应过你,所以,即便是梦游,也要来找你。”
☆、246不同寻常
他面带好笑的表情,又透着几分认真。
洛雯儿白了他一眼,继续望向水面,二人半晌无语。
“莫习,我要走了……”
千羽墨似是也被眼前夜景所迷,唇角勾着一丝幽眇的笑意,闻听此言,眉心顿时一紧。
“我要搬离别院,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以为他要阻止,还会问她原因,她早已想好了理由,可是……
“好,明天我让老吴来帮你……”
“不用,婉莹说她帮我把东西运过去。”笑:“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
又是沉默。
其实她一早便想离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见得心愿得偿,却是不觉开心,还有几分不自然,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她有些懊丧,于是转了身子:“走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莫习竟没有拒绝,牵着她的手往桥下走,步子虽依旧舒缓,可是神色却不复当初,唇角绷得紧紧的。
洛雯儿有些恼了,弄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生气的。
于是加快脚步,打算尽早结束这段路程。可是脚不争气,当即一痛……
“小心!”他一把扶住她。
她正待挣脱他,然而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当即眼角一跳:“莫习……”
他用来扶住她的左手,在她的雨过天青色的衣袖上印了个不算完整的手印。
纵然是月下,但是她也看清了,那是……血。
“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千羽墨收回手,另一只手依旧牢牢牵住她:“我们下桥。”
她想挣扎,可是他的脸色没来由的让她害怕。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手上怎么会有血?而且他左边的袖口,不知何时染上红痕斑斑,如梅花落雪。
只是犹豫间,二人便下了桥。
方一走下,千羽墨便松开她,弄出条帕子,随意的往左腕上一缠。
她记得,他对她说过,那是他的护身符,可是……
睇向她,目光清冷,语气淡淡:“走,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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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雯儿顺利的搬出了别院。
搬走的那日,千羽墨没来,胡纶也没出现。
她没工夫多想,因为她要将狼人一并带走,仅是试验着让他走出笼子,防着他不要伤害别人和自己,亦不要从车里突然蹿出去,就已绷紧了她的全部神经。
路上,她特意将小碎花窗帘卷了一半,让他看外面的景色。
狼人一边吃饺子,一边看得很认真,简直目不转睛。
洛雯儿紧张中又带着几分欣慰,或许这样做是对的,毕竟他终有一日要融入人群,到时……
车外忽然发出惊叫。
原来有一对母子正经过车边,狼人突然把手伸出窗外,将那个小孩子拎了起来。
“三郎!”洛雯儿急忙扑上去。
三郎是婉莹给狼人取的名字,听起来很是有几分暧昧的亲切,只不过她此刻看不到他的脸,而外面传来的哭叫令她觉得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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