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千羽墨为了说服婉莹说出这句话,没少费手段。婉莹不情不愿的说了,然后便见三郎眼睛亮了,于是被送去一个秘密的地方学本事。而千羽墨用来说服婉莹的手段,便是允许她于宫中下钥前自由出入,包括可以探望三郎,但前提必须是保证洛雯儿的安全。
可以说,为了洛雯儿的安全,千羽墨可谓费尽心思,也搞不清楚这几日到底是谁随侍谁。
而自打婉莹进宫,千羽墨便不是很看紧她了,或者说,他开始失踪了。
洛雯儿也知道,他身为一国之主,总是有许多事要做,比如……去陪伴妃嫔。
每次那个水纹荷花红木榻空了,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而后努力回避的也只是这个。
这段时间,每次申时刚过,就有一个宦官捧着个红漆描金盘进来,上面覆着流苏红锦,然后掀开,是摆得齐整的绿头牌。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时,千羽墨飞快的瞥了她一眼,而她的视线恰好从托盘上移开,空气顿时陷入更为尴尬的沉寂。是胡纶清了嗓子,尖声道:“没眼力的东西,还不滚出去?”
这句话当时被她理解成,“新欢”在此,王上自是要多加陪伴,心中顿时升起无名暗火。可是大约一个时辰后,一个小宫女袅袅的走了进来:“淑妃娘娘已经等候多时,问王上何时过去?”
原来是这样一个“没眼力”!
无涯国主宠爱淑妃娘娘果真名不虚传。
有目光落在她一动不动的侧影上。
她心生厌恶,却没有避开,因为她已经不想去感受其中深意了,如此,他在或不在,又有何区别?
寒风起。
这一夜,碧迟宫提前进入了冬季。
☆、364淑妃驾到
时间从不曾慢下脚步,待到洛雯儿立在百芳园,看到枝头堆砌的新雪时,方发觉,她竟是在宫中待了快两个月了。
去年的此时她在做什么?似乎是被污入狱,所有的铺子被查封,赵益等人为她四处奔走,还有……
不去想那个人,只伸了手,轻触枝上薄雪。
雪花轻盈的飞起来,迷了视线,牵起了许多细碎的回忆。
她不禁想笑。去年,她在地狱,那么今年,她是在天堂吗?
肩头一沉,是婉莹将一件翠绿的孔雀金线大氅披在她肩上,可是她分明记得,二人出来时,什么也没有拿。
即便告诉自己应该若无其事,可本能还是令她不由自主的回了头……却只见胡纶匆匆离去的身影。
她有点明白,原来,不是她想躲着他,而是他在避着她。
但无论如何,这不很好吗?
只是,她望向灰蒙蒙的天……难道她以后的日子,都要这样度过吗?
周围传来细碎的语音。
她即便不用回头,也知婉莹皱起了脸。
果真,婉莹扶住她:“尚仪,我们回去吧。”
然而不待她们转身,一群花花绿绿的女人便像商量好一般围上来,却似乎有些顾虑,于是就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彼此聊着,还环顾四周,貌似赏景,只不知这光秃秃的园子到底有什么好赏的。
婉莹抓着洛雯儿的胳膊,准备突围,怎料这边方一动,那群女人便涌了上来。
“这不是洛尚仪吗?”
“洛尚仪怎么有空到这边来?”
“早就想见识洛尚仪的风采,可是……”
“咱们位份低,当时洛尚仪在斗香大会大展风采的时候,咱们都没机会见上一见……”
“如今可好,现在在一处了……”
“说什么胡话呢?怎是在一处?人家洛尚仪是‘随侍王侧’,可是咱们,哪见得到王上的面呢?”
“哎呀洛尚仪,说起来,还真有个不情之请呢……”
……
如今,但凡她出来走动,总是会遇到这样一群妃嫔,或许不应称她们为妃嫔,因为正如她们所言,她们在后宫的位份很低,都是被其他小国送来的女子,有的国家已被灭了,这群女子便被闲置宫中,许多人连千羽墨的面都不曾见过。
这样的女子太多太多了,每次包围她的好像都不是同一批人,当然,也或许是因为她记性不好,不过,她从未打算记住其中的任何一个。
她们之所以来找她,大多是由于听了她在斗香大会上的传奇,所以想讨一瓶她调制的香,来博取王上的欢心。
洛雯儿一律没有答应,因为以她现在的心境调出来的香,怕是枯燥无味吧。
然而更多的,她们是希图得到她的引荐。
她虽只是个九品的女官,然而“幸运”的陪在王上身侧,她们看她的目光,有羡慕,有嫉妒,还有憎恶,大约是以为她已经同千羽墨……
然而无论怎样,最不能得罪的,便是国主身边的人,于是极尽讨好。
每当她看着她们笑得谄媚,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就想把隔夜的饭吐出来。
然而她又与她们有什么不同?做生意的时候,为了赚银子,无论怎样的顾客都力争笑脸相迎,即便他们曾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踩了她一脚。而现在,她极度厌恶这个地方,却不得不待在这,岂非也是一种虚伪?
而这些女人中,又有不少是抱着“曲线救国”的心理,因为她是王后“引荐”给王上的,所以想通过她同王后搭上关系,就此平步青云。于是这段时间,东方凝的凤池宫重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淑妃的关雎宫倒是冷了下来。
将她献给千羽墨,意图得到他的欢心,又可彰显自己的大度,还就此打压了淑妃,重拾威望。不得不说,东方凝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想到这个人,洛雯儿总是有些不安。
那日,在离开凤池宫的时候,东方凝借着给她戴簪子的机会,俯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既是入了宫,有些人,便只能埋在心里了……”
她不明白东方凝所说的“有些人”指的是谁。
是送给她这支玉兰花簪的莫习?
若是如此,东方凝当不知千羽墨与莫习是同一人,可她既是想取悦千羽墨,大可以寻个美人送他,为什么单单是自己?
而若她得知千羽墨就是莫习……千羽墨在外面做的事,她岂非尽在掌握,如此……
洛雯儿攥紧了掌心,然而心惊的事还在后面,若她所说的“有些人”指的是千羽翼……
招她进宫,又安排在千羽墨的身边……这个女人,到底是何居心?
是了,东方凝是茳国人。
后宫这些女人,名为妃嫔,可是哪一个不是在为自己的国家谋划?若是无涯最重要的两个人物因了她而发生内乱……
每每想到这里,她便指尖发凉,浑身发抖,忍不住想告诉千羽墨,让他小心应对,可是……
他那么聪明,会想不到吗?更或者,当是已有对策了吧?
只是她……她怎么就陷入了这样一团混乱?
而今,她不能躲,不能逃,生怕会给别人带来灾难。可是她的存在,就不是灾难了吗?
到底是哪出了错?
没有及早识穿千羽墨的身份?跟他离开监牢?准备嫁给千羽翼?莫名其妙出现在禹城……
对,一定是因为这个时空多了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她!
“淑妃娘娘来了……”
“参见淑妃娘娘……”
“娘娘吉祥……”
方才还围着她的女人们忽然纷纷福下身去,于是她的视线豁然开朗,于是便见披着一袭孔雀氅的淑妃款款而来。
同样的翠绿色,同样的金丝埋线,同样的富丽堂皇,足以让这个阴霾的雪天熠熠生辉。
洛雯儿记得,当初天香楼的饺子被第一次宣进宫后,千羽墨便赏下这样一件孔雀氅,她一直没舍得穿。只不过现在,自己身上这件,与淑妃身上所披……无涯当真富庶呢,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目前就有了三挂。
她看到淑妃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这挂孔雀氅上,而后宫的女人是何其敏感?自己竟然同王上的宠妃穿着同样的衣物,这意味着什么?
☆、365无须客气
一个小小的女官,出身平民,只不过得了王上几日的宠爱,竟敢用这么贵重的东西,竟敢同淑妃争光夺彩,是不想活了吗?而偏偏这个人,还是王后引荐的。
王后和淑妃……
哼,等着看好戏吧!
于是女人们皆更显谦卑,然而眼角眉梢透着幸灾乐祸,再彼此传递目光,竭力抿着唇角不要笑出声。
淑妃款款而来,唇角衔着恰到好处的笑,虽无王后逼人的贵气,却独有一种雅致,就如同这枝头清雪,无声中自有风韵。
她笑着,美目于不动声色间,已经将洛雯儿打量个遍。
这个女人,那日她只见过一次,然而当时情况混乱,根本就没看清楚,之后,又一直被王上藏在碧迟宫,一副生怕被别人看了一眼便会少了块肉似的,今天终于舍得放出来了?
她冷笑一声,目光缓移。
当初在斗香大会上,怎么就没看出此人竟有这等本事?居然讨了东方凝那个老女人的欢心,将她安置在王上身边……
不对,东方凝怎么会……
是了,一定是东方凝弄来对付自己的!可是她倒也应该找个说得过去的,竟是弄了这么个货色……
目光挑剔的上下一刮,却是越看越火大,然而那个女人依然稳稳的立在那。
风扫了枝头的清雪,飘飘的落在那个女人的面前,遮挡了她的容色,却是挡不住一双如水清澈的眸子,经雪濯洗,愈见明亮,仿佛是可在白天耀目的寒星。
虽无脂粉装点,然而眉翠唇丹,肌肤仿若溶了雪色,水晶一般的透明。身形因为裹了大氅无法看清,可是当风吹过,飘飘欲仙,是一种超然于世的风采,恍惚间,竟是与那个高高在上之人有几分相似。
即便没有顶着繁复的发髻,即便没有重重复重重的首饰,却让人无法移目,甚至于不知不觉中生出自惭形秽之感,就好像任何一笔精心的描画,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
这样一个女人,这样一个女人……就是你喜欢的吗?
拢在孔雀氅下的手不禁攥紧了紫金浮雕手炉,竟是感觉不到上面的纹路嵌进了细嫩的皮肉。
然而唇角却弯得更加温婉和煦,向着那个始终不动不语只定定的看着她又好像穿过了她看向别处的女人,走去。
见洛尚仪始终直直的站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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