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上还留着他的气息,仿佛他的低笑就在耳畔。
她不觉抱紧了被子,想到临别时对他的许诺,两腮开始发烫。
或许,他们真的会永远留在这里吧。因为此处实在闭塞,就算有人会在找他们,可是一年过去,两年过去……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幻,待发生了一件又一件的事,谁又会记得他们呢?于是世上便没有了这样两个人。他们待在这,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不也是很好吗?这不正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心像是安定了,嗅着他的气息,想象那幢尚未诞生的小小的房子,想象可能发生在房中的一切温馨,想象她该怎样布置这间小屋子……不知不觉,就想到了那幢隐在林中,记录他与那个已逝女子难忘过往的小木屋。
或许她应该庆幸,他失去了那部分记忆,否则……
思绪就这样忽东忽西,折腾了许久,方沉沉睡去。
她应该是做了个梦,因为醒来的时候,正听见一片吵杂之声,而梦里亦是混乱,好像她在同每个人打听他的去向,可是他们好像都变成了木头,没有一个人回答她。她的脑子轰轰作响,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然而睁开眼睛,只见窗缝间有火光不断掠过,耳边传来锅碗瓢盆的急促敲击,而且人声耸动,热闹非凡。
千羽墨回来了?
她急忙跳下床。
可是门扇忽然打开,刘嫂披着袄子冲进来。
“妹纸,千万别出去,村里来了坏人了!”
原来有人趁夜摸进了向阳村,被巡夜的贺五发现,于是闹腾起来。现在村长正领着留下的男人们驱赶入侵者,女人们则敲着锅盆助阵。
洛雯儿胆战心惊的听了一会,忽然道:“这里经常会有外人入侵吗?”
“入侵?”刘嫂很是琢磨了一会这个词的严重性:“倒是会碰到一些偷鸡摸狗的。离这不远有个东篱村,那里的人好吃懒捉(做),经常会到咱们这找便宜,有时啊……”
她掩了唇,神秘兮兮道:“还祸害女人。你知道吗?焦九就是东篱村的人下的种。就为这,他娘到使(死)都没抬起头。说以(所以)啊……”
她打量一下洛雯儿:“妹纸可千万不能出去乱肘(走),尤其是晚上……”
正在这时,外面的锣声忽然连成了一片。
刘嫂兴奋起来:“这是把他们撵肘(走)了,我出去看看……”
门板一关,刘嫂的大嗓门就在外面响起来。
不一会又进来了,情绪有些低落。
“贺五说,这回来的,好像不是东篱村的人。”她忧心忡忡的坐在桌边,将油灯拨亮:“看起来是会功夫的,但没有伤咱们的人,也不知道来做什么……”
会功夫的?会不会……
洛雯儿的心猛的狂跳起来。
但是,可能是自己人,也可能是敌人,此番可能是探听动静,然后……
“他们有多少人?”
“看不清,三跳两跳的就没了。”刘嫂摇摇头,少有的沉默了片刻,忽然叹道:“看来这里也要不太平了……”
刘嫂走后,洛雯儿就在地中站着,一会想大约是敌国来搜捕千羽墨,他可千万不要赶到这时候回来,一会又想若是朗灏等人便好了,可以将千羽墨带走,方便医治,可如是这样,他们就要离开这了,就要重新回到那华丽却阴冷的地方,而他,他会开心吗?
她就这样思来想去,待到天亮时,刘嫂忽然又进门了,语气非常急切:“妹纸,快收拾收拾,咱们就要走了!”
什么?
洛雯儿大惊:“走?走哪去?为什么要走?”
刘嫂推不过,只好说出原因。
洛雯儿方知,这些人的祖先都是雪陵曾经犯过抄家灭族之罪的人的比较遥远的亲族,当年提前得知消息,侥幸逃出,来到这寒冷艰苦之地,以免屠戮。虽然经历了几代人,依旧如惊弓之鸟,而昨夜忽然来了不明之人,虽是虚晃一枪,却令他们觉得性命堪忧,于是打算另迁他处。
“可是咱们走了,他们怎么办?”
今天就是千羽墨回来的日子,若是发现她不见了,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万一病情发作……
“留得青山寨(在),不愁没柴烧。他们找(早)就有这样的准备,现寨(在)是保住大部分人要紧。再说,春(村)长会派人留记号给他们,到时赶来就是……”
像他们这样随时随地准备逃亡的人们,一切皆是利益为重,性命为重,繁衍子嗣为重,所以会一女多夫,哪个女人似乎都对自己的丈夫没有太深的感情,一旦死了,再换一个便是。他们很像是草原上只为了种族绵延而自在生存的动物,然而不失为顾全大局的做法,只是这种做法,洛雯儿办不到!
“你们走吧,我在这里等他!”
☆、401他在哪?
洛雯儿甚至坐到了椅子上,然而此刻方觉站了半宿,腿已发麻,脚上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哎呦,我的小主(祖)宗,你钻什么牛角尖?男人不有的是?我知道你不喜欢山纸(三子),到时刘少(嫂)再给你找一个。你喜欢好看的是不?赵丰是占(咱)这缀(最)好看的,等到了地儿,我就给你……”
洛雯儿冷冷的目光瞟过来,登时让她住了嘴。
她沉默片刻,绕到洛雯儿的另一边,诚恳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但这也没办法,若是今天我寨(在)山里面,你们把我丢下,我毫无怨言,占(咱)们得让大家活啊。你现寨(在)就是年轻,等到我这睡(岁)数,就什么都看惯了……”
“刘嫂,你就别在我这费神了,快回去收拾吧。我是不会走的,若是真有人来,把我抓去,我也不会透出你们半个字。再说,我也根本就不知道你们要去哪……”
刘嫂也来气了:“不寨(在)这的我管不了,但凡寨(在)的,不许一个落下,这是春(村)里的规矩!”
说着,亲手帮她收拾起东西来。
洛雯儿本要阻拦,又停下……收拾便收拾,反正我不走,谁也没办法。
可是刘嫂打了包袱后,竟叫了贾大,要把她强行带走。
她拼命挣扎:“我本就不是你们村里的人,你们干什么强迫我?趁我相公不在,你们要带我上哪去?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贾大还算好脾气,细声细气的劝着:“我们这也是为你好,到时你被他们抓走了,腰斩,车裂,凌迟,梳洗……都不够你受的。妹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洛雯儿冷笑:“只两个鬼影子就把你们吓怕了?亏你还是个男人!”
贾大这回可是真怒了:“谁怕了?谁不是男人?”
“不怕,逃什么?”
“我……”贾大语塞:“我这是为大家好!”
挺挺胸:“是村长说要走的,有事你问他去!”
“你们都是没主意的吗?他说走你就走,他说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妹纸,你这话也太难听了,占(咱)们是寨(在)救你,你怎么好赖不知呢?”刘嫂见她讽刺自己的男人,顿时不乐意了。
“你们是在救我吗?你们是在杀我!我告诉你们,你们如果再不放开我,我就……咬舌自尽!让大家看看,你们是如何逼死自己人的!”
“我不管,我只是负责带你肘(走),若想寻使(死),等到上了车,制己(自己)找地方去!”
洛雯儿看果真是说不通了,顿时大叫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可是任凭她如何反抗,始终是被两个人拖着前进,她喊得头晕口干,忽觉眼前一黑,然后便是一声脆响。
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她方下意识的捂住火辣辣的脸颊……她竟是被人打了一耳光。
抬了眸,恨恨的盯住那个洋洋得意的人。
“看吧,女人就是欠揍,打她一顿,就老实了!”贺六手舞足蹈,将她扔到雪橇上,还顺便占了下她的便宜。
洛雯儿一把打开他的手,摇摇晃晃的站起。
“除了打女人,你还会干什么?有本事,你留下来,和那些要杀你们的人拼命!”
“臭女人,你还来劲了是不?看来大爷我刚刚用的力还不大,现在让你尝尝爷的本事。”
一把揪过洛雯儿,就去扯她的裙子:“你男人不在,现在爷就是你男人,让大家看看你这假装贞洁的小婊子浪|叫起来是个什么动静?”
洛雯儿几乎要气疯了,拼命抓挠眼前的人,贺六的脸很快就出了几道血口子。
“好啊,臭婊子!”狠狠将她砸到地上,扑上去:“老子现在就上了你,让村里的男人都上了你!”
“贺六,够了!”
有人上前提起贺六:“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能不能有点轻重?”
洛雯儿急忙坐起身,掩好被他撕烂的衣服。
“不急,等我干了这小娘们……”
洛雯儿抖抖的站起,此刻只觉天旋地转,一起旋转的,还有周围的人。她不是认得很全,她只是知道,刚刚她遭遇危难,这些人都在袖手旁观,没有一个出手相救,竟是连一声阻止,都没有。
就连刚刚……他们想到的,只是不要耽误出发的时间。
他们都不是他,不是他……
冷笑:“难怪你们要逃,因为你们都是没有人性的人。可以舍弃亲人,可以舍弃生活了多年的土地,你们除了自己,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你们尽可以离开这,但,无论你们去了哪里,你们,你们的后代,永远都只会逃亡!永远只能生活在最恐怖的地方!而我,永远不会同你们在一起,永远不会!”
她转了身,踉踉跄跄的往回跑。
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抓住她!”
顿时有脚步声传来,然而就在她视线的前方,那些平日带着玩耍的孩子们奔过来,兴奋叫喊:“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千羽墨,千羽墨回来了……
一时之间,只觉浑身热血涌动,竟没有一处痛了,她不觉加快了步子。
又有几个黑点加入了视线。
雪雾弥漫,她眯起眼,努力在晃动的人影中寻找他。
有人跳下雪橇向她奔来,她亦向他奔去,可是……
“怎么是你?”
她看到的是三子,然后急忙向那几个往这边赶来的人影扫去。
都包得毛熊一般,究竟哪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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