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忽听一声脆响……
千羽墨已经将茶盅掼在桌上:“口口声声说关心孤的身子,明明知道孤远途劳累,新病初愈,又方下了朝,连午膳都来不及用,只想好好睡一觉,你们倒好……你们是不是听说早朝上众臣工讨论孤的寝陵一事,所以特特赶来看孤还有多少时日?”
千羽墨不肯修建寝陵早已尽人皆知,众人只道他畏死,所以早朝时定是窝了一肚子火。淑妃只言要大家一同来关心宽慰王上,却不想正触了他的霉头。如今想来,不知淑妃到底是何居心。
王上方才所言,皆出自淑妃之口,明显是在责怪于她,然而此刻却降罪于琴贵人……不,是琴才人,稍后怕是要把她们也牵连上。谁让淑妃宠冠后宫?谁让她们的背景皆不如淑妃强悍?而有的国家,早在几年前就被灭了,岂非正好做替罪之羊?偏偏那个鼓动她们来的人,此刻却一言不发……
一时之间,众心惶恐,然而未待她们告罪,便听那位魅惑之人冷笑道:“既是你们如此迫不及待……也罢,孤正担心将来一个人寂寞,你们便先过去替孤打点打点吧……”
什么?
众人的惊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无涯有块风水宝地众人皆知,而无夜偷偷在那修了座寝陵亦是被天下嘲笑,而今,是要把她们送到陵墓里去吗?
“王上……”众女顿时悲号一片。
淑妃捏了捏拢在绣刻祥云灵芝云舒广袖下的手。
其实今日她就是来“捉奸”的。不过一个人来总归不大体面,就找了这些个妃嫔,名为问候,实际是为了给洛雯儿难堪,捎带也让千羽墨知道宠幸一个九品的女官是一件多么不合身份的事。到时大家闹起来,这些妃嫔平素便不大守规矩,此刻再管不住手脚……洛雯儿是死了,伤了,毁容了,都是她们的事,而且人若惨成这等样子,看他还如何喜欢!
不过说来也怪了,这位洛尚仪自打回宫就瘸了条腿,也不知二人在外面是怎么折腾的,竟是出游半年,想起来她就有气。可即便一瘸一拐,倒更被他宝贝成什么似的……千羽墨据说曾被压在雪山下,是不是把脑子冻坏了?还是眼睛出了毛病?怎么就被这个女人给迷住了?
然而此刻,千羽墨分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把矛头转向了她。当然,因为两国“交好”,互为唇齿,他倒不能把她怎么样,却是要拿这群妃嫔是问,这不是打她的脸吗?这些人是她领来的,若是将来传出去,纵然她依旧保有封号,可还怎么在后宫立足?那些见风使舵的家伙又如何能臣服得了她?东方凝弄来这个洛尚仪分明就是要给她好看的,如此岂非正中其下怀?
千羽墨,你倒真给我出了道难题!
☆、414我很辛苦
淑妃只觉自己呼吸渐重,忙敛了气息,上前道:“王上,如何处置这些人当是后宫之事,王上若是……”
“敢问淑妃,这是谁的后宫?”
“是……王上的……”
“既是孤的,孤为何处置不得?”
淑妃语塞。
千羽墨便放下茶盏,抬了手,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看似就要招呼胡纶带这群人下去。
淑妃再也矜持不得,跪倒在地:“王上且慢,这些人是跟臣妾来的,若是她们……臣妾该如何向王后交代?”
“她们来扰孤的安宁,是王后御下不严,与你何干?”
“王上,”淑妃咬咬唇,涕泪盈盈:“王后最近身体不适,已是将后宫交与臣妾打理……
若不是千羽墨与东方凝素来矛盾深重,她真担心这是二人联手要给她好看……先是东方凝自千羽墨回宫就说这半年里甚是操劳,又担心王上安危,于是“病”了,病得合情合理,而千羽墨有被压雪山一事,又远途劳累,亦需休养,连每天晚上翻牌子的事都省了,搞得后宫怨声载道,怒气直指洛尚仪。于是她今日便“为民请命”,一是可给洛雯儿点颜色,一是收买人心,本是一举两得之事,怎成想……如今东方凝赏了好大的颜面,要她协理后宫,千羽墨又说妃嫔今日闹事都是因为“御下不严”,岂非再次将矛头指向她?而且罪名更重?
年年打雁,今年被雁啄了眼,真是……
千羽墨眯了眼:“王后将协理后宫的事务交给了你?”
见他一副恍若无知若有所思的模样,淑妃心里恨极了,却也只能抽泣道:“王上大约最近‘事’忙,此事臣妾早前便说过了……”
你的事,无非是跟那个尚仪……
“哦……”千羽墨“恍然大悟”:“既是如此,这些人……”
他眉心一紧,神色颇不耐烦:“就交由淑妃处置吧……”
好像是卖了她个天大的面子,实际不就是想让她赶紧走?而且说是交由她处置,依照这些人的“罪名”,她若是想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必当严惩。可是严惩过后呢?后宫的人还有哪个愿意亲近她?表面上是将权力下放,以示恩宠,实际是欲擒故纵,挑拨离间。
自此之后,她若是想要收拢人心,需耗费更多时日和精力,还要预防东方凝的反击,如是便没有机会寻洛尚仪的麻烦了……
想到这,心中顿生出无限不甘与不忿,也不顾往日维持的温和柔顺,抬了头,直直问道:“臣妾来此甚久,如何不见洛尚仪?”
语毕,目光刀子般的射向那鲛绡帘幔,自我感觉将那莹白的帷幕打得一颤。
揪出那个女人,定她个淫乱后宫之罪。
千羽墨身为国主,不过是多了一笔风流帐。而她,勾引国主,白日宣|淫,按律该直接乱棍打死!
“原来淑妃不是要探望孤,而是来瞧洛尚仪的,”千羽墨的唇角弯起一丝好笑:“孤代尚仪谢谢淑妃了。”
你代她?你,你们……
淑妃气得浑身发抖,头上那支金簪上的蝴蝶一颤一颤的碎闪,她此刻只想一把扯下那帘幔,揪出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一通臭骂,再挠花她的脸,把她的另一条腿也打瘸!
或许恶气是出了,可是自己将来怎么办?她在千羽墨心中的地位……
至少,他现在还给自己留一分颜面,若当真撕破了脸,怕真的就无转圜的余地了,没准他说的这句话,就等着她发疯呢。
她不能上当!
坚决不能!
只要她在他的心中还保有一席之地,何愁不可卷土重来?
偏偏千羽墨又道:“可惜尚仪最近身子也不好,早早的歇了。若是淑妃惦着她,不妨稍后再来……”
淑妃冷笑,最近“病”的人还真不少呢。
要我来看她?
她也配?
表面却恭顺异常,还拿帕子拭了拭眼角,一副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怜:“尚仪的身子骨看着就弱不禁风,又随王上走了这么久,仅她一个人伺候着,怕是‘累’坏了吧?还是让她好生歇着,臣妾便不来打扰了。稍后,臣妾命御厨送上些滋补的汤水,以表谢意。”
鼻子抽搭两下,眼圈又红了:“只恨臣妾当日骤病,未能随侍身侧,以至于王上蒙此大难。臣妾每每想起,都食不下咽,经常夜梦惊醒,再难入眠。即便暑热难耐,亦是冷汗淋漓……”
帘幔内的洛雯儿翻了翻白眼……如此算不算变相的邀请呢?
“早知今日,臣妾当时无论如何,哪怕拼得一死,亦要守在王上身边……”
患难见真情。那个洛尚仪怕不就是趁机使尽浑身解数,才弄得千羽墨对她另眼相看,若是换了自己……
“淑妃真是言重了。淑妃对孤的心意,孤省得……”
“王上……”淑妃眼圈一烫,这回流的可是真情实意的泪水了。
鲛绡的好处就在于外面的人往里看,什么也看不见,里面的人却是能将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洛雯儿便看到千羽墨扶起了淑妃,淑妃虚弱无力的靠在他怀里,连抽带泣,好不可怜。
千羽墨将她往门口送去,也只送了几步,就把她交给随侍的宫女。
即便知道他是敷衍,即便知道他不过是想尽早的打发这群人走,可心里仍是不舒服。
于是见他转了身,便急忙倒在红木榻上……装睡。
千羽墨撩开帷幔,看到的就是某人背对着自己“睡”在榻边。
可是眉紧锁,唇紧抿,小脸绷得紧紧的,哪是一副熟睡模样?
不禁失笑,蹲在榻边,故意做出要亲她的架势。
果真,她的脸往一边别去,眉皱得更紧。
他便不再客气,索性直接躺到红木榻的里侧。
木榻比较窄,于是伸手搂过她……
“放开我!”
“怎么,吃醋了?”他伏到她耳边吹气。
她闷了一会,方瓮声瓮气道:“没有!”
“那……这是在做什么?”
千羽墨打量她将自己护卫得严严实实拒绝一切交流的姿势。
其实她是生气的。自从他把自己穿戴整齐,又将她推入帘幔不许“见人”,她就开始难受。
她被迫躲在这,好像是躲避原配来捉偷情的小三。
然而她深知千羽墨凡事考虑周详,定不会让她受此尴尬。而且外面的交涉,一字不漏的落在耳中。她不禁惊叹于千羽墨的步步为营,竟是将早有预谋的淑妃打得溃不成军。
是早有所料,还是临场发挥?
是急中生智,还是习以为常?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见证他的智谋。
这样一个男人,可以在国际之间运筹帷幄,统领大局,即便在小小的后宫,亦可掌控每一丝利害,给对手留有余地,亦不乏警告,更是保护了她……
一时之间,心底泛起无数复杂。
她只说陪着他,跟他在一起,却不想给他带来的是沉重的负担。且不论淑妃的步步紧逼,就是她初初入宫,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小心谨慎,殚精极虑……
只可惜,她当时只在怨他,竟是故作不知。而今,他一方面要维护着朝堂的平稳,兼顾天下局势,一方面要操纵着生意的运转,还要分出精力来照顾她……
“我只是觉得,你很辛苦……”她垂了眸子,心里却有一个决定渐渐明晰。
千羽墨一怔,唇角旋即漫开温软……他的云彩,果真是最了解他的人。这样一个聪慧体贴的女子,让他如何能不倾心以对?
“那你还不慰劳一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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