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莫说洛雯儿听不懂,就连千羽墨也听得糊涂:“雪雪……”
千羽雪急忙展开笑颜:“是雪雪多虑了,雪雪只是想,岁月漫长,怎能舌头碰不到牙呢?只是……”
重新睇向洛雯儿:“嫂子,相信我,我从未见王兄如此喜欢过一个女子,他对你是真心的……”
或许是因为即将远嫁,放心不下最关心的人,毕竟她与千羽墨经历了太多,即便是自己,有时也不确定两个人的明天会如何,只不过,她与他由相互提防相互猜疑相互揣测的过去,走到相互信任相互理解相互扶持的今天,每一步都极尽艰辛,每一步都载歌载泪。他的脚印承载着她的,她的足迹覆盖着他的,他们越走越近,这些印记已是难分彼此,她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除了……若是当真有那一日,她会陪着他,一同去他为她建造的忘忧谷,去他们的福地洞天,她要告诉这最无情的世间,纵使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481不要她嫁
可是千羽雪……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理应有属于她的幸福,然而为什么……
她不由睇向千羽墨……可是这个应该阻拦妹妹跳进火坑的最有发言权的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千羽雪却笑了……仅是这一眼,便可见二人的彼此依赖与不可分割,或许她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或许若想使一段感情更加坚韧,还需经历历练,可是这历练……
她亦睇向千羽墨,却见王兄正看着洛雯儿,那目光是温柔的,是缠绵的,是不容任何人介入的专一。
或许……
她移开视线。有些话,她想了许久,依旧不知该如何说起,或许……
望向窗外……即便隔了糊窗的白绫纸,依然可见雪花飘飘洒洒,依然可闻到梅香点点清寒。
她虽然畏寒,却极喜爱这透着清香的冬季,可是这样的日子,不多了啊……
她起身,施礼:“王兄,嫂子,雪雪出嫁的事就拜托你们了。一生难得的一件大事,还请兄嫂尽心。”
她还调皮的眨了眨眼:“无涯这么富庶,总不能亏待了我,让我被天朝后宫那群女人笑话!雪雪一定要……风光无限!”
洛雯儿眼睁睁的看着千羽雪飘飘的去了,猛的回了头,却见千羽墨在笑。
“你竟然还笑得出?你是不是疯了?”洛雯儿突然产生怀疑,立即上前拍他的脸:“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手被他捉住,吻了下:“我没疯,我很高兴……”
洛雯儿立即露出恐怖神色……一个是最心爱的妹妹要嫁人了,关键嫁的是个老怪物,一个是主动请缨要出嫁,明明知道对方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变态。
可皆是淡定无比,难道这就是王家?难道他们早就对今日有所准备?
可是她无法淡定,而且他们的淡定几乎让她发疯。
她抽了手,准备跟千羽墨理论,殿门忽的一响,一个绛红的身影卷着寒气就冲进了殿,身后跟着一串宫人,皆慌慌的喊着:“英二公子……”
“英大学士……”
“英首辅……”
待见了殿中二人,齐齐跪倒:“奴婢失职,请王上恕罪……”
千羽墨摆了袖子,众人便诺诺的退了,唯英秋冉一身凛冽,昂然而立。
身板虽依旧稍嫌单薄,却仿佛可以撑起一片广阔天地。然而那梅花鹿一般的眸子闪烁不停,粘在睫毛上的雪此刻化了,于是又蒙了层水雾,使得那双眼仿佛初冬早上流岚氤氲的湖面。
“我……”
洛雯儿本以为他们未来的丞相会来一番慷慨陈词,或声泪俱下,岂料英二公子攥紧了拳,梗直了脖子,一反从前一任千羽墨搓扁复揉圆的柔弱之态,直接大吼一声:“我不要她嫁!”
一直温文尔雅,甚至是唯唯诺诺,即便身居高位,备受重用,亦是谦逊有礼,可是此刻,他连礼都未施,省略了一切繁文缛节,华丽辞藻,直吐心声。此等诚挚与热切,此等勇敢与坚定,活活从一头温顺的小梅花鹿裂变成一只炸了毛的小狮子,登时令洛雯儿心头一震,继而大喜。
终于有人反对了!
不能不说,长公主虽属后宫,但婚事亦是国事,更何况要远嫁天朝,更是不能草率。此事当由众臣商议,再行决定。纵然拧不过天朝的大腿,也要弄出点效果,制造点反响,哪怕是讨论如何办嫁妆。反正拖得一时是一时,万一老怪物纵欲过度或者是被鸡骨头卡住一下子翘了呢?
然而她方目光放亮,就听千羽墨道:“此乃天子之意,亦是王命,长公主亦是同意了,你有何权反对?”
“我……”英秋冉语塞,额上青筋一鼓一鼓,秀气的脸蛋涨得通红,颇有几分狰狞:“我就是不要她嫁!”
“呵,”千羽墨竟然笑了:“她是我的王妹,是千羽家族的人,理应听从国主亦是王兄的安排。你是什么人,竟然胆敢干预孤的家事?竟然胆敢阻拦公主出嫁?你凭什么,挑衅天朝的威信?”
“我……”英秋冉再次语塞,梅花鹿般的大眼旋即溢出水汽,仿佛下一刻就要嚎啕大哭。
洛雯儿只觉千羽墨不仅大反常态,而且蛮不讲理,再看英秋冉的摇摇欲坠,仿若被冰雹打伤了的小花,顿生不忍,上前一步,想要扶住他。
怎料她刚有所行动,就被千羽墨一把揪回来。
顿时暴怒,正要不顾一切跟他大吵一架,然而那钳住她胳膊的手不动声色的紧了紧。
她顿时眸光一凝……莫非,是有什么“阴谋”?
英秋冉的小嘴唇已经开始颤抖,哆嗦了半天,方泪光闪闪的抖出一句:“我我我我就是不要她嫁!”
千羽墨已经露出不耐,袖子一挥,身子一转:“你走吧。不过长公主要出嫁,你既身为大学士,孤限你三日内写出一篇万字华章,为长公主送嫁!”
英秋冉大约是想再行反对,可是面对王上冷绝的背影,却是黯了神色,转了身,有些踉跄的奔出门去。
“你到底想怎样?”洛雯儿实在忍无可忍。
怎奈千羽墨一把搂过她,不顾她的挣扎:“你就没觉出什么异样吗?”
异样?
我就觉得你有异样!
可是面对那双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眸子,她勉强压了怒火。
也便是这一冷静,还真发现了问题……看到天朝这道圣旨的,千羽墨当是第一人,在短短的时间内,身在文华殿的英秋冉又是如何知晓呢?
她忽然想到在千羽雪进门前发生在殿顶的一声轻响……
郎灏?!
是了。
郎灏自打被千羽墨下了“隐身令”……虽然如今,他或许算不上情敌,却是爱上了这种隐身的状态。
洗手的时候,他在铜洗边;吃饭的时候,他在饭桌旁;就连洛雯儿与千羽墨亲热,有时她都会担心能不能有人在附近偷看。
方才,定是他听到了消息,于是……
可是千羽墨内力高强,不会觉察不到他的存在,莫非……
“你是故意的?”洛雯儿睇向她,神色严肃。
“你说呢?”千羽墨并不回答,只去含弄她的耳珠。
“可是,若是……”
一声叹息落在耳畔:“那便是雪雪的命了,若是……还有什么意思呢?”
☆、482你个混蛋
大历一百九十四年正月十五过后,无涯长公主出嫁。
自无涯建国,还是第一次与天朝通婚,出嫁的还是这一代仅存的一位公主,据说深受国主宠爱,据说天人之姿不亚于如今身为淑妃的湖阳公主,亦不逊于天朝第一美人甘露萱,所以所有人都来围观这场盛事,可谓万人空巷。
然而即便他们将浮闾长街围得水泄不通,即便翘了脚前瞻后顾,即便不断的问身边的人“你看到了吗?”“在哪里?”也望不尽那送嫁的队伍,那据说排了百里的丰厚嫁妆。
人们看着车驾在刀枪剑戟的护卫下一辆又一辆从眼前缓缓驶过,心想,王上当真宠爱这唯一的妹妹,如是怕是将无涯的国库都掏空了吧。又恨自己投错了胎,若也生成那元君天子,如今财色兼收,就是少活十年……不,可得好好活着,否则这金银与美人岂非都落了空?
于是从早望到晚,长公主乘坐的车轿早已静悄悄冷冰冰,挡得严严实实,就那么沉默的从面前走过去了,而送嫁的仪仗始终望不到头。
正月,正是冷的时候,且还在年里,天越黑,越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许多人已经等不下去了,于是有人离开了,于是三三两两……终于,观望的人群散了,唯漫长的队伍静默移动。
百里的仪仗走出了盛京,走进了原野,绕过了山脉,渡越了长河……
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如一条蜿蜒的彩色巨龙,缓缓向天朝的凉阈移动……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抱怨,在这个寒冷的冬日,一切都仿佛被冻住一般按部就班,直到有一日,一匹快马犹如黑色的闪电剪开雪白而平静的大地,直向那遥远而绚烂的巨龙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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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灏……”
一枚雪团伴着一声怒吼砸到了郎灏的头上,使得那冷峻的形象微有裂痕。然而盘腿坐在树上的冷人仿佛丝毫不觉,叶笛的声断了断,继续破破碎碎的响起来。
“真难听!”
英秋冉在树下跳脚,想要再团了雪丢他,可是看他那纹丝不动的样子,气得肺都要炸了。有心爬上去揍他一顿,怎奈他试了好几回,却只能在树根处蹦跶。
“郎灏,你现在弄出这副不死不活黯然神伤的样子有什么用?她已经走了!”
最后一句,简直是撕心裂肺,顺带出了眼角的泪。
他拿袖子一抹,继续吼:“这个笛子是她十年前随手做的,又随手丢了,被你捡了……不,是你在我之前抢去的!”
那个夏日,那个仿佛冰雪雕就的女子神色落寞的折了树枝做了个小笛,吹了两声,小笛就自袖间滑落在地。
她大约直到现在还不知,当时有一双眼睛正热切的看着她,只是因为胆怯,不敢上前。
直等到她走了,这双眼睛的主人才蹑手蹑脚的从树丛里挪出来,急切的往那个小笛坠落处移去。
然而偏有一只手,比他更快,却是姿态悠然的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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