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的惊奇,轩辕尚微微一笑。将花灯放在她手上,又牵起她的另一只手,走向他方才驻足的地方。
是一个两尺见方的冰窖,堆着满满的莲花灯,整整齐齐的,仿佛刚刚睡醒般,沐着夜光,将他们朦胧的望着。
“听说在月圆之夜,将亲手制作的莲花灯放在水中,就会实现心愿……”
点燃一只花灯,放在水中,轻撩水波,花灯便晃晃的飘了开去。
“听说,当花灯连成一串,远远的飘走,飘到水天相接之处,上天便会听到你的心声,助你心愿得成。你,想帮我实现心愿吗?”
洛雯儿站了一会,看着手中花灯,默默向他走去。
蹲在他身边,将花灯放入水中,轻撩水波,花灯在原地打了个转,摇摇摆摆向前飘去,竟是追上了前一盏灯,撞了它一下。而前面那盏灯飘了不远就停下,似在等待,直到这盏灯飘到旁边,才晃了晃,然后相携着静静飘远。
柔和晕黄的灯光点在轩辕尚的眸中,摇摇晃晃,竟似点亮了双眸,折出摇曳的光彩。
他转了头,目光闪闪的看她。
她则垂了眸子,取过一盏花灯。
“等等!”
他点亮了花灯,待她将灯放在水中,方撩动水波,将灯送远。
水声泠泠,打破了这个寂静的夜晚。
不多时,水边响起笑声。二人争先恐后的点了灯,放进水里,齐齐撩动水花。
天空,圆月自云中露出半张脸,水面一下子光亮起来。
湖中,一只只花灯排着队,仿若一条荧光闪闪的珠链,伴着波光粼粼的倒影,迤逦的向远处飘去。
“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他收回目光,睇向她。
洛雯儿却望着水面,放开手中最后一盏灯。
她的手刚浸入水中,就被他握住。
冰冷的指尖攥在掌心,是一种难言的心痛。
他叹了口气,拥她入怀,将那只小手贴在胸口上。
衣襟外,是她的沁凉。
掌心下,是他的心脏有力而缓慢的跳动。
脚边,那只来不及被送走的莲花灯静静的停在原处,随着微微漾漾的水波,光影轻动……
☆、653烟花夜下
依旧是夜,不过这夜是青年男女最爱的节日……七夕。
这夜,宁国公府撤去了上方的彩帛,露出一望无际的夜空。
繁星如珠,新月如钩,明净的挂在深蓝的天幕上。
洛雯儿仰着头,任星辉映在眸中,于脸上静静流淌。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身后,静静的看她。
忽然,手臂一抬……
远处似乎响起鸣镝声,可是实在太过轻微,传到这边只化作了风声,然而空中忽然现出一道光亮,拖着长长的尾巴,流星般直向这边划来。
洛雯儿的目光无意识的追随那颗流星,缓慢移动。
流星忽的一闪,瞬间爆出数道光芒,仿佛水泡被戳破,洒下点点水花。
她惊异的盯着那骤然绽放的星光,然而未等光芒收敛,又一颗流星飞来,一闪过后,抛出潋滟霞光。紧接着,仿佛所有的星星都在摇晃,在闪动,在绽放,仿佛枝头春蕾一朝萌发,瞬间灿烂了整个夜空。
花朵开的快,谢的快,露出的空白很快被新的花朵填上,而有的则迫不及待的扯开花瓣,竭力的拿璀璨的色彩,绚丽的光芒掩盖其余花朵的颜色,展现自己的风姿。
夜空瞬间变作花园,将姹紫嫣红开遍,又牵来五彩云霞,漫了天,漫了地,织就一片华锦,又入了眼,入了心,在幽暗中起伏,将沉埋在深处的记忆浮出。
那一夜,亦是烟花满天,只不过盛开在她的脚下。她仿佛踩着云雾,偎在那人的怀里。
其实,她不是真的想要挣扎的,只是因为她的心里还有个放不下,然而……
她实在不想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他那么温柔,温柔得让人不忍拒绝,可是她不得不假装正经:“乘人之危!”
怀抱一紧:“其实乘人之危的那个,是你……”
冷风又吹来了,吹得她眼泪直流。她努力的仰着头,瞪大眼,想要将泪水倒回去。可是长睫颤了又颤,眼前的繁花清晰复模糊,却只能任由一股股热流顺着眼角滑至腮边,再落入风中。
一声叹息幽幽响在耳畔,一个怀抱轻轻的拥住了她。
同样的温暖,同样的坚实,不同的是,曾经的,让她心跳,让她脸红,让她不知所措,现在的,让她平静,让她安然,让她想痛痛快快的流一场泪。
有唇瓣,若有若无的擦过鬓边,有声音若隐若现的飘在耳畔:“愿你流尽了泪,便只剩下快乐……”
一时间,心中仿佛翻滚着无数酸楚,她忽然抱紧了他,先是压抑着,可是伴着四围烟花的闹声愈发繁密,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他任由她抓着自己,抱着自己,时不时捶上两下,因为想要扼住哭声,咬紧他的衣襟,却是咬住了他的肉。那种痛楚软软的,钝钝的,却似带着幸福的甜蜜,一点点的渗进他的心里。
烟花依旧在头顶绽放,将地面的一双影子时而突现,时而隐藏,时而交错,时而旋转。
光影变幻,明灭不定,但是不变的一种关怀,一种体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依相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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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矛打远处看了,不知该不该打扰主子的好事,可他若是不把这话带到……
远处的身影正在紧紧相拥。
他的心绪有些复杂。
其实直到现在,他也不赞同主子将这个女人带回雪陵,甚至打一开始,打他易容成一个算命先生踏入那个简陋又整洁的小院,他就对这个女人莫名的反感,因为她改变了主子,虽然主子现在变得比以前有人情味了,可是他依旧不喜欢。
他总觉得,但凡改变,就不是好事,因为偏离了原有的轨道,容易衍生难以预料的危险,而这个女人,似乎本身就是个危险!
其实主子以前挺好的,真的。只不过……
主子当真应该有个女人了。而这个女人,说来就来了,倒不是他怀里那个,而是……
只是现在,他看着主子的样子……
距离虽远,光影虽在变幻,但是他可以看到主子的唇角是勾着的。
主子会笑了呢。
而且主子的手环着那个女人的身子,轻轻的拍着,时不时的低头,似是在对女人低语。然而章矛知道,他什么也没说,他不过是借机偷偷亲那个女人罢了。
只不过这种非礼用在此刻大概应该叫做“安慰”。
如果此刻,没有他急于通报的这件事,主子稍后会不会“心愿得偿”?主子似乎快两年没有碰过女人了……
章矛帮主子咂咂嘴,万分纠结的看着前方,思量片刻,依旧运起内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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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尚眉心一紧,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冰冷。
章矛既然将话带到,不想在一边碍眼,连忙后退一步,几个纵身就没了踪影。
方才的满腹柔情被这个消息砸中,仿佛沸水投入冰块,霎时冷静下来。
洛雯儿感到怀抱的僵冷,慢慢从昏天暗地中清醒过来,首先见到的就是被她蹂躏得一片狼藉的衣襟。
她后悔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要挣出来,却被他一把抱住,抱得死死的,即便烟花隆隆,她亦能听到他的肌理间在轻微作响。
他怎么了?
她忽然有些害怕。
这个人,一向是沉稳厚重的,即便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然而此刻……
怀抱骤然一紧,一个声音微带寒意的响在耳边:“什么也别想!我现在送你回去……”
语毕,不由分说的环住她便走。
她满心不解,可是从他脸上又看不出分毫,不过是转身的须臾,他又变成了平日里的宁国公。
身后,烟花依旧在怒放,一枝红杏神奇的伸展开枝叶,迟迟的开在无人欣赏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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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考虑得如何了?”
这是个颇为宽敞的房间,四围,明烛高照,然而依旧显得暗沉,憋闷,大约是因为太过厚重的静默的帷幔与紧闭的门窗,而且那个声音略显喑哑,仿佛生着细细齿尖的锯子,将烛焰拉扯得战战兢兢。
轩辕尚跪在地中,微低着头,眸子只盯着盛开在膝前地毯上的忍冬,一言不发。
☆、654容不得她
“既是如此,我便代你回了王上吧……”
那个声音再次作响,而且声音的主人仿佛站了起来,于是挪动椅子的吱嘎声更使得烛焰颤了几颤。
“不……”
一道低沉的声音缓慢而坚定的飘出,霎时斩断了室中的沉寂。
前方的老人霎时回了头。
烛影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侧脸,虽然苍老,然而乍一看,竟与轩辕尚有几分相似,但是待彻底转了身,方发现,此人面目就像这个房间一样,表面看着明亮,实际隐着阴沉,尤其是唇角堆叠的褶子,动一动,便是森寒。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就像是普通的询问,可是靠近轩辕尚的那团烛焰忽然抖了抖。
轩辕尚依旧盯着那朵盛放的忍冬,唇角绷得如同直线,却依旧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不同意茳国的婚事!”
大约担心对面的老头听不懂,缓缓扬起头,清晰强调道:“我不会迎娶茳国公主!”
“轰……”
前方的紫檀木桌案碎裂在地。
老头收回手,唇边褶皱抖动。
屋内原本伺候的下人见此情景都乖乖溜了出去,只留下父子二人对峙。
“你不娶茳国公主,是因为那个女人?”
轩辕尚抿紧了唇,不发一言。
“好,很好!”前宁国公轩辕景胡子颤了颤,霍然抬手,指向他:“你信不信我把她……”
“父侯,”轩辕尚霍然抬眸,目光如炬:“父侯若要伤害她,不妨从儿子的尸体上踩过去!”
“你……”轩辕景手指一顿,一口气上不来,忽然剧咳起来。
轩辕尚只是抿紧了唇,看着那个日渐苍老的身影在太师椅中颤抖。
轩辕景咳声渐息,慢慢缓过了气,吐出句愤怒:“逆子!”
忽然冷笑:“你以为你是千羽家的人,所以要跟那两兄弟抢一个女人?哦,这倒不是,那俩人已经不要她了,所以你接过来,要照顾她?”
看着儿子的震惊,轩辕景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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