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的身影如同被风吹动的落叶,翩然而起,顺势退去对方的攻势,袖中荧光一闪,连带他亦化成一线白光,彷如利箭,直直划开“旌旗”……
只听一声脆响,如玉石相击般好听,顿时爆出刺目星芒。
再一看,却是一支玉笛架住了方天画戟。
长戟粗猛,有压倒万钧之势,然玉笛虽清秀,倒是四两拨千斤。
兵刃相对,四目相对。
气流在静寂中翻转,目光在沉默中较量。
不知是谁先放了手还是出了手,只见二人齐齐向后退出数丈,然而转瞬,方天画戟又带着劈星斩月的气势压来。
“把雯雯交出来!”千羽翼怒吼。
“千羽翼,你是想害死她吗?”
千羽墨展袖一挥,架住千羽翼的攻势。
“我害她?害她的人是你!”扬戟横扫,连连出击:“把雯雯交出来!”
千羽墨冷笑,避开一招:“我是不会让你害她的……”
“我是要保护她,蠢货!”
“保护?”
飞身而起,如蝴蝶轻盈曼妙,他甚至有时间看了眼又一波涌进的敌人……四道宫门,全被攻破了。
他忽然想大笑,然手一挥,一道白光直指千羽翼:“保护?这么多人想得到她,你保得了?你实在太自信了!”
“那是因为我有这个本事!”长戟一挑,击碎白光的进攻:“我要让你看看,即便没有神龙,我照样可得天下!”
千羽墨后退几步,忽的捂住胸口,手中玉笛铮然一声,迸飞一块碎片。
千羽翼一怔,哈哈大笑:“千羽墨,你走火入魔,时日无多,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披风一展,夜枭一般压上来:“把雯雯交出来!”
“天翼圣王神通广大,当知她早不在宫中……”
然而长戟劈下:“把雯雯交出来——”
利刃带风,千羽墨气血翻涌,躲闪不及,肋下顿时被划开一道口子。
血,很快渗出了白衣,缓缓漫开。
“好,你去找,找到她,我就把她还给你……”
“放屁,她本来就是我的!”
怒吼声下,再一团气流席卷而下。
千羽墨不再多语,只沉稳应对。
但他已是支撑了月余,又体力虚乏,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只一会工夫,身上便染了点点梅花。
“我尚想不到你是如此固执!”长戟压住玉笛,黑眸喷火,又隐着戏谑:“你是想战死沙场?你一世荒唐,是打算在最后关头当个英雄,不被她小看?还是想死在我手下,让她一辈子恨我?”
千羽墨淡淡一笑,仿佛荼蘼开到最后的奢华,运力弹开他的压迫,却没有逃走,转瞬又攻了上来。
“不知死活!”
千羽翼挥戟迎上。
“咣”的一声巨响,一篷血花喷到长戟上,淋淋滴下。
他定定的看着对面那双墨玉般的眸子。
那眸子带着笑意,冷冷的,了无生趣的对着他。
他忽然笑了,以两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面前的人说道:“其实我知道她不在这……”
眼见得那眸光一闪:“我就是要让这些人替我攻陷你的王宫,我可不想担个谋君篡位的罪名!”
千羽墨笑笑:“你精进了!”
千羽翼也笑:“你把她送给了轩辕尚。雪陵因了宁国公,一向小心谨慎,谁也别想捞到把柄,又得四方助益,我就是想去要回雯雯,都没有借口,不过……”
气息忽然逼近:“若是她听说你遇了难,会不会出现呢?”
冷静的眸底忽然波动,千羽墨大怒:“卑鄙!”
千羽翼大笑:“都是跟你学的。你以为胡纶那阉人怎么就能逃出这重重包围?”
黑眸微闪:“是我故意给他撕开了个口子……”
“哈哈哈……他得了机会,定要去找雯雯,那个阿紫总算派上点用场。只不过,雯雯到底会不会出现呢?”目露深沉,若有所思:“千羽墨,你是希望她出现还是不出现?哪一样会比较让你开心?”
“千羽翼,我杀了你!”
玉笛忽然爆出强大光芒,犹如一柄利剑,直向千羽翼刺去。
千羽翼大笑躲开,然而并没有迎到千羽墨的下一轮进攻。
再抬眸时,只见他立在高高的树梢上。
那是一棵巨大的枫树,这个时节,正是红叶如火。
他站在那,白衣飘飘,其上血迹,恰似点染了霜叶。
他举了玉笛,轻置唇边,一曲流音簌簌而落,如翻飞的枫叶,霎时席卷了满目的肃杀。
那是一首很轻灵的曲子,不见刀光,却隐含悲愤,不闻血腥,却好像展开一幕月下竹林,竟还有个女子,于林间小径上时而奔跑,时而踟蹰,似在寻觅。
曲声悠悠,柔缓舒畅,几次被淹没在喊杀声中,却如溪水,即便遇到阻碍,亦执着前行。
可是这轻柔中透着杀机。
笛声甫一起,千羽翼就觉胸口憋闷,正要阻拦,却发现身体仿佛被无数无形的丝缚住,难以行动,而那丝又不知不觉的渗入筋脉,不分方向的牵扯着他,似是要将他撕裂。
是神龙秘术!
他急忙调动真气,护住心脉。
然而笛声轻扬,只一会,充斥耳畔的杀声就换做呻吟,有兵器掉落在地,有筋脉尽断骨肉分离的声响,方才的利刃铿锵,转瞬即成哀鸿遍野。
风卷红叶中,衣袂翩跹长发散漫犹如夜色与月光交织的男子露出笑意,唇角却有殷虹滑落,一滴,两滴……落在雪白的衣上,如红梅绽放,如枫叶翩跹。
“停下,快停下!”千羽翼大吼:“秘术反噬,你不想活了吗?”
唇角魅惑愈深,千羽墨垂了眸子,仿佛进入一个飘渺的梦境,于是那笛音接连不断的,就如同他飞散在风中的发丝,缠缠绵绵的飘向四方……
“阿墨,阿墨……”
悠扬中,仿佛有人在唤他。
他沉浸在梦里,不知不觉。
“阿墨,阿墨……”
愈发深入的意识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他眉心一紧……
“阿墨,阿墨……”
眼角一跳……
云彩!
他霍然抬眸。
扎入眼底的,是尸山血海。
云彩……
“阿墨,阿墨……”
声音尚在不知名的远方,却仿佛近在耳畔,进驻心间。
墨玉般的眸子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久久的望着。
忽然收了笛子,飞速转身,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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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墨,阿墨……”
洛雯儿自一片狼藉中狂奔而来。
身边,是面对敌人突然倒下而一时不知所措的士兵或宫人,见突然出现个颜色鲜亮的女子,都不由转了眼珠,呆滞的看。
却无一人能留住她的目光,她跨越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在满地的血污中留下歪歪斜斜的足迹,却不曾找到那个人,找到那个白衣胜雪的人。
阿墨,阿墨……
就在刚刚,她还听到了他的笛音,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初初与他相逢的那个夜晚。
别院中,月光下,林荫小路上,她循着飘渺的笛音,去寻他……
可是现在……
风,吹来属于这个季节的清甜,却裹着铁锈与血腥的气息。
红叶,漫天的红叶翻卷,仿若鲜血飞散到空中。
阿墨,阿墨……
心中愈慌,脚下便开始趔趄,也不知踩中了什么,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也便是这声惨叫,划破了凝滞。
人们望向自己手中的兵器,然后举起……
厮杀再起,洛雯儿运起轻功,躲得巧妙,可是又不敢太急,生怕会错过一个想要寻找的人。
可是,千羽墨,在哪呢?
胡纶说,他就在宫中,要与无涯共存亡。
他的确不是个怕死的人,可是现在,现在……
☆、672谁害了谁
血雨腥风的战场上忽然出现一点跃动的红,不能不引人注意。
晖国国主北华弶此番亲自带兵前来,就是要一雪前耻,而且可亲见神龙,争取一个心愿,更没准神龙一个高兴,这天下可就是他的了。
战了月余,眼见得千羽墨就要兵败,不禁摩拳擦掌,兴奋异常,可是远处那人……
“拿我的弓箭来!”
他拈弓搭箭,对准那个比枫叶还轻盈的身影,眯了眼……
嗖……
竟是被她躲过了。
北华弶眉心一跳,强忍郁卒,再搭一箭……
竟又被她躲过了!
北华弶气得想大叫。
身边已经有人发出嗤笑。
是了,他这个国主如今越来越不被看重了。
“拿我的‘追星箭’!”
追星箭是以王室不传秘法打制的羽箭,箭杆似银非银,箭头则是精钢锻造,一旦离弦,便犹如追风逐日,灿若流星,故名追星箭。
此箭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如同长了眼睛般,会跟随目标进行三次重击。或许躲避并不难,难的是,谁会想到羽箭亦会“出尔反尔”呢?
唇角露出一丝狞笑,瞄准那个人影,连声啧啧:“能够死在追星箭下,亦是你的荣幸了!”
弓弦发出紧张的兴奋,四围的气氛顿时凝滞,所有人都在关注这决定生死的一箭,亦是绝无意外的一箭,心情轻松的同时也不无好奇……那人明知有人想要她性命,为什么还在那跳来跳去,不肯逃离?
思量间,只听一声铮响,箭已离弦,即便是在青天白日,亦可见一点星光,直冲目标而去……
没有人看到一物打不知名处飞出,更没有听到一声击在箭杆上的轻响,他们只是看到……
咦,她竟然躲开了。
三次重击,皆轻松避开。
她是什么人?
北华弶大怒,丢了弓箭,手一挥:“射!给我射!孤要她变成刺猬,拿来烤着吃!”
“王上,咱们的人还在里边……”
“没听到孤的话吗?射,给我射!”
弓弩手立即上前,于朱雀门上排成密密的一行,张弓搭箭,对准目标。
上千支羽箭只发出一声轻啸,便暴雨一般向那人压了过去……
奇怪的是,此番那人也不躲了,而是立在当地,袍袖微展,竟是一副要迎接死亡的模样。
众人立即讶异,有的甚至下意识的冲到城头,挡在了北华弶的前面。
然而万千思虑只是一瞬,茫茫箭雨中,有一个白色身影咻的射出,抢了那人,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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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墨!”
北华弶一把推开挡住他视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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