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一时愣住,还没来得及纪念一下这难得可贵的一刻,一个刺客就杀到了她眼前。她暗自腹诽着他是不是看自己不顺眼,专门提醒杀手转移一下注意力。一边躲闪开这个刺客的剑踉跄着往远处跑。
其实玉衡还真真冤枉了他,他真真只是怕她这时候“死生携阔与子成说”的信仰作祟,才没了形象的表现一下自己的暴怒。
这一段刺杀虽然被无良作者写得有些无厘头,可实际情况却实在是危急的。
他察觉到身边的刺客越来越少,似乎都追着玉衡而去,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那只鹦鹉,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拼命地冲出了包围,幸好雨后泥泞的山路会留下踪迹,他远远的看着山顶上玉衡一点点往后退,那些人一点点的逼近,心仿佛被提到了喉咙,身体仿佛一下子没了疲倦,他忽然觉得,自己成了这世上最强大的人,强大到拥有摧毁世界保护自己心上人的勇气。
这勇气支撑着他杀出了那圈包围着玉衡的人,来到了玉衡身边。
他说:“阿衡,别怕,我会保护你。”
他们的足下就是万丈深渊,从上面望下去,是腾腾缭绕的雾气,有猎猎的风从悬崖边刮过来,吹着他的衣袂猎猎作响,也吹散了他的声音。
她没有听清,问:“什么?”
可他没有来得及再说一次,那些刺客忽然杀了过来,他拽着她在崖顶拼死抵抗,银光与血光交错着,他已经分辨不清那一道血光是从自己身体上喷溅出来的。
生死之刻,他想的居然是,还好和她在一起。
忽然,她脚下一滑便脱离了他的手掉下了悬崖,风鼓起了她的裙子,就想一直翩翩飞舞的蝴蝶。他脑中忽然空白,等到神思清明,他已经随着她跳了下去,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将将攀住了峭壁上凸出来的一块石头。
他看到她的身子在猎猎的风中晃来晃去,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一点点抽丝剥离,却还是用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重复着:“抓紧我,抓紧我。”声音愈来愈小,最后只能咬紧了牙关,硬撑着不让她落下去。
然后他听到了她的嘶喊,似乎还带着哭腔:“乐山,你放开我,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他想给她一点安慰,可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说:“再撑一会儿,他们不会让我死的,再撑一会儿,他们就会把我们救上——阿衡——!不——”
她决绝地挣脱了他的手,留给他一个无比灿烂地微笑。
他的左手徒劳似地在空气中抓了一把想要挽住她,却只差了那么一点点,他凄厉地呼唤声也被风撤碎了。
他丧失了所有的力气,攀附着石头的手忽然松开。风灌进了耳朵里,他没有听到崖顶的惊呼,他的眼睛里只有玉衡的身影,就在下一刻,就在他能抓到她的那一刻,腰上忽然一紧,紧地他都要以为所有的血液全都被挤出了身体,紧到他眼睛一黑,便再也没了玉衡的身影。
他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不解风情的姑娘,他喜欢逗弄她,却总被她弄得炸毛,醒来的时候,若非手里还握着一片粉色的轻纱,他真的会误以为这个姑娘真的只是存在于梦中的。
皇帝说:“万般皆是命,玉衡她没有做太子妃的福气,父皇再为你选一个更好的女子吧。”
他从床上坐起来冷冷看了皇帝一眼,不喜不怒,淡淡道了句:“谢父皇,只是儿臣经此一劫,也着实没有谈婚论嫁的心情,倘若再死一个太子妃,外面恐怕要传儿臣克妻了。”
皇帝装模作样地喝了声:“谁敢!”却也没再多说什么,悻悻离开了。
然后他将脸埋在了那薄薄的轻纱中,肩膀颤动,有轻微的呜咽声传出。
皇帝着实低估了他对玉衡的用情,又或许是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薄情寡义迷惑了所有人的眼睛,总之,没有人想到他会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等地步。
他勾结权臣,不依附者便全都派人暗杀,迫的皇帝大权旁落也仅仅用了十天。
悬崖下其实是水流湍急的漓河,他便不顾群臣皇帝的反对,派人在漓河边大肆寻找一个女子,又将漓河改道,沉积的沙石里埋藏了不知道多少的枯骨,他一具一具的徒手翻找,有的尸首已经被河水冲地残缺不全,有的新死,被河水泡得白肉腐烂,他总想着,即便是找不到活人,那么总也得寻到她的尸体。
人人都说他疯了。
漓河下游全长七百多里,他寻了整整九十九个日夜。
他双膝跪在泥沙里,双手捧着最后一具尸首的枯骨,忽然一口血喷在了那颗头颅上,星星点点的,异样的妖娆,异样的触目惊心。
他终是连尸首都没有寻到。
他与她的缘分,原来这样的浅。
然后他大病了一场,这场病来势汹汹,几乎要绝了他最后的一口气。
太后见他如此,便寻了人配制了一枚忘情的丹药,没人尝试过这枚丹药,会造成什么样子的后果也无从知晓。太后坐在他床头叹了一晚上的气,眼见着昔日的偏偏少年,变成了如今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的模样,丑陋地让人不忍再看第二眼。太后狠了狠心,终是把这枚丹药塞到了他嘴里。
若是能忘掉这场欢爱,是不是,便还是那个俊雅清冷的少年?
若是不幸丢了这条性命,那么是不是还能在地下遇到那个让你开心姑娘?
日头东升西沉,树枝上的最后一片枯叶也翩然而落了。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七天之后,众人见他醒来都纷纷奔走相告,欣喜非常。
他醒来第一句话便问:“你们是谁?”
太后听罢便知这忘情丹药居然让他忘却了一切前尘往事,略略担心之后便只剩下死后劫生的欣喜,比之从前心灰欲死的模样,这已经好了太多。
太后简单说了下他的身份,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还想说什么时,忽然被他打断了话。
他的目光沉沉,紧蹙着眉心像是在想什么让他痛苦的事情,微沉地声音缓缓道出一问:“我是不是,爱过一个姑娘?”
纵然忘了一切,可却还是记着,曾经爱上过一个姑娘。
纵然从不曾承认,可爱之一字,早已深深刻在了心底。
只是可惜。
☆、24第十四章(全)
这两个人神神秘秘的谈话一字不差的都落在我耳朵里,感怀自己也成了香饽饽的同时,也生出了些许感慨,想我上一世爱情方面不得志落了个丢命的下场,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呐。
“你怎么在这里?”夏半生送走了傅钰,回头进门的时候差点撞上了我,他倒退两步,往外瞧瞧傅钰离开的身影,又瞧瞧我,神色有点不自然:“你都听到了?”
再次做这偷听的事情还被当事人抓个正着,很是不好意思,便打着哈哈道:“啊,我刚刚过来呀,看看傅钰走了没有。”
夏半生随即笑了笑:“走了走了,玉姑娘,要不要我晚上给你准备好酒菜好好庆祝一番?”
我撇撇嘴:“想省钱就说嘛,明知道我不能吃东西。”
傅钰要离开半年,虽然留下了个婉兮让我做起事情来束手束脚,不过这姑娘是一条筋,骗过她就跟傅钰骗过我那般容易。
我问夏半生附近有没有青楼之类的地方,从前有傅钰管着也没让我顺顺心心地风流一回,这次他走了,我肯定是要尝试尝试的。
夏半生听完我的话脸黑了一会儿,不过还是告诉我:“这地方的青楼不少,不过你若是真的想风流一把,那么华阳街上的醉花阴却是可以去试试的,那是全溪山最有名的小倌馆。”
我忽然就想起了人妖涟沐,再想那整座楼里的小倌都长得跟个女人似地在我身边撒娇,连忙摇头。
夏半生便道:“真风流你学不来,那还去青楼装什么假风流呢?”
我心想这话颇有道理,也就绝了去青楼的念头。
不过日日呆在梨花身边也着实乏味的厉害,老人家喜欢聊天,记忆力却不好,时常今日说了这个话题明日又重复,我耐心不错,可这一个话题来来回回重复了不下五遍的时候,也有些不耐烦了。
这便换了婉兮陪着梨花聊天。婉兮是个非常不错的倾听者,虽然话不多,可是认真的神情总能引得人继续聊下去,因此颇得梨花的喜爱。
某一日老人家正拉着婉兮的手说话,忽然转了话题来了句:“其实我还是觉得你的性子和半生比较般配,玉儿那姑娘虽然话多瞧着也热情,可我看得出她并未对我儿用情。”
婉兮乍听到这话吓了一跳,摇着头连连道:“这万万使不得呀,夏公子他心仪的是姑娘,我——”
梨花苦笑了一下:“半生他阅历太少了,玉姑娘那个性子,即便他捂上一辈子,恐怕也是捂不热的。”
这话说得,我咋咋舌,好像我有多么无情无义似地。
正准备进门的我连忙收回了脚,心想这会儿进去无疑会让那里面的两个人尴尬,索性调转了方向,到药房里去找夏半生。
夏半生正在配置药方,时不时的拿出一味药草放到嘴里尝一尝,见我进来,连忙放下药草站了起来,问:“你怎么来了?”
我把药膳往夏半生手里一递:“你先去给你娘送过去,回来再研究。”
他接了药膳就离开了,我好奇他在写什么,便转过了桌子坐到他的椅子上,一边拿起那张药方瞅了瞅,蜈蚣,蜘蛛,七步蛇胆……呵,居然全是带毒的。
正好夏半生送药膳回来,我甩了甩那药方问:“你这是准备毒死谁呀?”
“我娘……什么毒死,那是克制我娘身体里毒性的药方。”夏半生道,“自从你帮了我娘之后,她心情好了很多,身体居然也没以前那么差了,我再调整一下药方,或许她还能撑过这个冬。”
撑过这个冬的意思是……我愁眉苦脸地将他望着:“这假鸳鸯的戏码我还得和你一起演大半年啊?”
夏半生一脸愧疚地将我望着:“我娘说,她想在活着的时候看我成亲。”
我颤抖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