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就不该给他表现自己脸皮厚的机会。
说到这个太子殿下,我忽然来了兴趣,把傅钰的爪子从我脸上扯下来后提议:“我们再去那茶馆吧,故事没听完,不上不下的真没劲。”
傅钰重新靠回梨树,懒洋洋地道:“不去,那地方太闹了。”
“你难道就不对那个太子有兴趣么?”
他一句话惊出我一口老血:“我又不是断袖,为什么要对他有兴趣。”
我抹了抹头上的黑线,掰着手指头数着一样样诱惑他,“他英俊,有才华,有谋略,为人张弛有度,圆滑却不失威仪,赏罚得体……”
他摆摆手打断我的话,似笑非笑地睨着我:“你看上他了?”
我做出一副神往状:“我梦中的男人,就应该是这么一位英伟的男子。”
他居然嗤笑出声,很是不屑地道:“英伟,虚伪还差不多。”
今天的傅钰真的很过分,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酸气,明显同我不在一个步调上,我能体谅他身体不好但是不能理解他脑子也不太好,果断地问他:“你要不要陪着我去茶馆听听明玉太子的故事?”
他挑着眉道:“你若是想听,我讲给你就是了。”
明玉太子从十六岁开始就开始被皇帝议婚,当时定下的是国师家的三小姐,后来不知怎么这个三小姐就和太子的大哥牵扯上了关系。有一次这个三小姐让太监给他递了纸条说有要事相商,约他在御花园假山处见面,他心想毕竟是以后相约白首的女子,又字迹缭乱似乎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寻了过去。却没有寻到这个三小姐,寻到了一位衣衫不整的宫妃。
他被皇帝斥骂□宫廷,严重到削去太子之位的地步,他被这种可笑的算计逗得难得有了毁了一个女子的念头,于是三小姐同大皇子被捉奸在床,那明明字迹缭乱的纸条也成了清晰的三小姐的字迹。
事情圆满落幕,皇帝也再没帮他找哪一家的小姐说亲。
后来他自己遇到了一个心爱的女子,这个女子没有那么多的算计,心思干净地让他忍不住接近。当然最初接近的念头也略有些搬不上台面,他觉得这么纯净的姑娘是不适合活在这个世上的,却没料到一语成谶。
然后他开始教她怎么做一个妒妇,怎么做一个会算计的姑娘,教着教着,自己就沦陷在里面了。
后来皇帝发觉太子的心思放了太多在这个姑娘身上,未来的皇帝是不需要这么多感情的,便决定替自己的儿子除去这个姑娘,于是派了一场刺杀,让明玉太子误以为这场刺杀是针对自己的。他让心爱的姑娘独自逃跑,却没想到是将她推上了死路。
那姑娘掉下了悬崖,生死未卜,明玉太子回到宫廷后便夺了皇帝的权力,不顾民不聊生的哀戚擅自将漓河改道,寻遍了河底的枯骨也没找到那姑娘的尸骨。
然后那太子重病的一场,撒手人寰。
傅钰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神情恍惚,并且声色并茂很是投入,若是我仍旧在尼姑庵呆着不问世事,指不定就相信了他这鬼扯,可如今下山这么久,若是再不知道这太子尚在人世,那也有点忒不食人间烟火了点。
他讲完这个故事后我也没了再去听一遍故事的兴趣,但看在他费了不少心思用给我编这个精彩故事的份上,我心中虽然很气愤他当我是无知少女,却也只能装作被他哄骗成功的样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慨:“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他转头看那黄了一树的叶子,眉宇间闪过一丝没落,然后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便问:“什么?”
他转回头挑眉一笑:“还会吟句诗词,不错呀。”
他这话挑衅意义很强烈,虽然我的文学造诣不高,可还是要全一全面子的,当即反问他:“那明玉太子据说极擅作画,你会也不会?”
傅钰极迅速地唤了婉兮准备好笔墨纸砚并笔洗画案,然后他指着那棵梨树说:“爬上去吧。”
我当即绿了脸。
他举了拳头放在自己下巴处装模作样地咳了声,我极度怨念地瞅着那树干好一会儿,十分怀疑是傅钰根本不会作画专门整我来着。
风一吹,树上飘下来几片半黄半绿的叶子,我这心也跟着落叶似地凄凉。静静瞅了这么一会儿,就在我决定真的手脚并用爬上去的时候,婉兮站出来道:“姑娘我抱您上去吧。”
我自然不会扶了她的这一番好意,随着她跳上了树干。
梨树本不高,所以我坐在树干上也不觉得害怕,扭动了两下屁股问他:“要摆什么动作?”
杵在下面的傅钰即便是抬着头瞧我,可这气场还是比我要高贵许多,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道:“随意就好。”
我自认为美人在什么状态下都是美人,只可惜我从一出生就没意识过这副美人皮囊是属于自己的,便想着除去皮囊,人们注意到一个人的时候还有气质这种很高贵的说法,于是我稍稍侧抬头成斜角仰望天空,做出一副忧伤地状态。
傅钰落笔时朝我淡淡一笑,背景是夕阳西下,云卷云舒,有种即将羽化升仙去的仙人气质。
所以说,气质这东西不是装一装就能装出来的。
很显然的,我当时并没有多想这个问题,心神荡漾的同时有种想抓抓不住的感觉一闪而过,平地伤感。
也不知道这画要作到什么时候,一个姿势僵硬着摆下来着实是件耗费心神的事情,待到那傅钰道声:“好了。”我这身子已经僵硬地没法动弹了。
傅钰心情显然很不错,他招招手示意婉兮过来,指着画问:“你看如何?”
婉兮凑过去一瞧,掩了嘴就开始笑。
我见此十分忐忑,连忙从树上跳了下来,垫吧垫吧地凑过去打眼一瞧——
“喂,傅钰,你耍我呢吧!”
他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是你自己要抬头的,我在这儿瞧见的真的是这么一番,你不信问婉兮。”他指指身后的婉兮,婉兮一本正经地点头。
其实那幅画画得真不错,秋叶飘零很萧瑟,姑娘衣着漂亮很飘逸,可是,为什么只有下巴没有脸!
☆、35第十九章(2)
画了这么一会儿的画;傅钰面上虽没有展现出来;可眉宇间已经有了稍稍的倦色;若非脂粉掩饰了;恐怕已经是一副憔悴颓败的样子,他这强打的精神,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我心中一抽一抽地疼;想继续做强颜欢笑状恐怕也难了,便提议回屋里吃等着一会儿吃晚饭。
向来他的饭菜都是单独盛了;他自己在屋里用;这时候他喜欢拉了我在身边伺候,今日他明显还是要继续在我面前装一装的,便婉转着示意因为我今日表现良好;所以他难得准许我放我一晚上的自由;我还不赶快谢主隆恩等等。
我配合着他佯装欣喜,心里却觉得又伤心又难过。
背过身去后,居然流了泪。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一个月。
每一天,傅钰都会捏着我的手,拿自己的指肚在我的指甲上擦来擦去,生怕我又用丹蔻骗他。确定指甲真的是朱红色后,他就会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然后拉了我一起吟诗作画,难得的轻松。
休息了一个月,婉兮终于告诉我傅钰不再让她出门找师傅制作那没有香味的胭脂水粉,我仍旧不太放心,想着找机会让夏半生帮他把一把脉,还没把这个念头与夏半生商量一下,那边梨花伯母忽然病重。
她终于还是没能撑过这个冬天,临走前先是拉着婉兮的手说了一会儿话,又让所有人出去,单留下了我。
她曾经是个杀手,想来也是个有见识的,心思又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难免会想起一些关于夏半生父亲的事情。
我只能消除爱情,以及与这份爱情有关的一切记忆,却没办法改变她的记忆。
因此面对梨花的时候忐忑心虚地厉害。
她冲我招招手,仍旧是慈祥的微笑。我慢慢悠悠地移到她床边坐下,垂着眼睛道:“伯母是有话问我?”
她将我的手抓到手里,声音沙哑地缓缓道:“玉儿,你告诉伯母,喜不喜欢半生?”
我抬了抬眼,有些惊讶,随即扯起了唇角:“瞧伯母问的,这全溪山的姑娘,怕没有一个不喜欢夏先生的。”
“伯母问的是你。”
我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叹了口了气,另一只手在我手背上拍了一拍:“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是半生没有这个福气。”
“快别这么说。”我反握住她的手,很是诚恳地道,“是我,是我配不上半生,先不说我这个身份,就是我的性子也不适合做半生的妻子,况且,婉兮是个好姑娘。”
梨花摇了摇头,她道:“我虽然老了,却还没有瞎,那么点小把戏又怎么看不出来?倒是难为了婉兮那孩子。”顿了顿,转而用很恳切的语调道,“我算得出,你是半生命里一劫,我只想,只想着你以后可以多为半生想想,若是,若是可以的话,能离开半生,越远越好。”
我不知道梨花伯母又同夏半生说了什么,我同傅钰并排站着等在门外。天本来就阴测测的,忽然飘起了小雪。
没等我来得及惊慌,傅钰就撑起了伞。
我没告诉他这样小的雪我其实是不怕的,对上他的莞尔一笑,我忽然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他被我问得一个愣怔,然后想笑,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笑,于是很认真地回答:“喜欢就喜欢了,哪里有为什么。”
“刚刚梨花伯母告诉我,我是个不祥之人,不祥的意思就是,我克父克母,克所有的亲人,甚至喜欢我的人,命里都会因为我面临生死劫难。”我略有些恍惚地看向他身后那阴沉沉的天空,“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他忽然伸过手来将我搂在了怀里,他将下巴放在我的头顶,道:“我生下来就克死了我的母亲,我的父亲因此不喜欢我,我的许多亲兄弟都因为我而遭受了大大小小的劫难,第一个同我有婚约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