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他想借官府之手强制性的将几大家族的关系分割开,因为在唐末周初的时候,除了五姓七望的氏族之间相互通婚,还有其他的一些老牌贵族,彼此之间也是姻亲关系,从而也就形成了一股非常庞大的势力,这股势力不但影响社会风向,甚至还影响到了朝廷的稳定。
所以,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为了分而治之,周太祖干脆在姻亲关系上动了心思,把所谓的‘家族利益’硬性加到‘义绝’的范围之内。
这样一来,朝廷可以堂而皇之的介入私人的姻亲关系里,将那些庞大的家族,以及善于钻营、保持所谓‘中立’的家族,强行判定他们用以联姻的婚姻关系无效,然后将关系莫逆的各大家族悉数分隔开。
以至于,大周开国初期,因为官府的介入,使得很多夫妻莫名其妙的被‘义绝’分离,好好的夫妻劳燕分飞,双方家族成为陌路。
当然,这种情况是特殊时期的特殊现象,待周太祖成功巩固了武氏的统治后,也就不再大肆推行‘义绝’政策。民间呢,本来对‘义绝’敬而远之,没有了朝廷的明令后,大家也就似乎忘掉了这一条规定。
这倒不是百姓们借此表示对周王朝的不满,实在是这‘义绝’它伤不起呀。一般情况,除非是有重大冤仇的,否则两个家族绝不会选择‘义绝’来完结两个孩子的婚姻,原因很简单:‘义绝’的后果太严重了:
首先,男女双方被判‘义绝’,也就意味着两大家族的彻底决裂,义绝书一旦生效,原来的姻亲顿时变成了仇敌,老死不想往来,这对于两大家族来说,都会造成重大的损失。
因为联姻的双方在交际层面上基本都是相似或者有交集的,否则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个家庭也不可能结合。若小夫妻义绝了,那么双方各自相熟的交际圈子也要硬性的被分割,熟悉的人脉没有了,合作的商业伙伴分道扬镳了等等等等,这些情况将会直接影响到双方家族的切身利益。
第二,一旦‘义绝’,无论是男方还是女方,在当地都会落下不好的名声,进而影响两个家族的声望和脸面。这个道理也很简单,如果夫妻双方不和,却不选择杀伤力较小的‘和离’,反而不计家族利益损失的选择‘义绝’,那提出‘义绝’要求的一方,不管受了何等的委屈,也是个不顾大局的人;而被提出‘义绝’的家族,又是何等的歹毒、刻薄,以致让对方宁可舍弃名声不要,也要跟他(或者她)‘义绝’?
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做警示,在大周朝,极少有家族选择‘义绝’来了结彼此的姻亲关系。
赵永年自然也明白这种严重的后果,所以,当他一听到李昌伯的要求后,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这……,李侍郎,咱们都是姻亲,又是多年的好友,两家别说有什么仇杀了,就是偶有摩擦,咱们不是都及时化解了吗,您怎么还会想着要求官府‘义绝’?”
“摩擦?哼哼,”李昌伯板着面孔坐在上首,听了赵永年的话后,冷冷一笑,“赵会长,不是我李昌伯大题小做,实在是你们赵家欺人太甚”
“这又是从何说起?”
赵永年见李昌伯一点面子不给他留,当下便有些恼怒,言语间也多了几分怨气。
“赵会长,府上的内务,在下也不想评论,只是,事关我外甥女,我也不得不说上几句,”李昌伯也感觉到了对方态度的转变,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二少爷宠妾灭妻,赵太太霸占儿媳嫁妆,贪墨了内账房的银子后,又把烂摊子丢给儿媳收拾,这些都还不算什么。弄到最后,赵太太甚至都怀疑起小新哥儿的身份,进而怂恿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诬陷七娘……赵会长,您说说,若是你家的小娘子在夫家受到这般对待,您还能如此淡然吗?另外,像贵府这般长辈为老不尊、内院没规没距的家族,哪家人家愿意和您当亲家?”
“李侍郎,你?”
赵永年大小也是儒商业协会的会长,亦是朝廷的四品官员,虽然不是实缺,但也有品秩放在这里,何时有人如此肆无忌惮的当面斥责他?目光死死的盯着李昌伯微瘦的面颊,赵永年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着,险些一个忍不住就喷涌而出。
呼,不行不行,现在西北战事正到了关键时刻,皇上还指望着这些老贵族们出资支援前线呢,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和李家决裂。
另外,赵永年不怎么关心内院的事务,但这些年来也多少听闻了一些。李昌伯刚才所说的几条,他倒也影影绰绰的听说过,只是没有他说得这么严重罢了。
不过,不管严重不严重,他必须搞清楚,内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引得李昌伯这么强烈的反应。
想到这里,赵永年沉下声音吩咐道:“来人,还不把那个孽子给我叫来”
“……二少爷,事情就是这样,李侍郎当场质问老爷,并口口声声叫老爷去官府要求‘义绝’,老爷、老爷就……”
小厮一边走着,一边小声的把刚才书房里发生的事大致的给赵天青讲了一遍。
“什么?还有人怀疑小新哥儿的身份?难道府里有什么风言风语?”
比起其他的罪状,赵天青更在乎这一条,毕竟这个关乎他的血脉,容不得半分马虎。
“回二少爷,其实从孙少爷回到府上后,关于他身世的流言就没有断过,有人说,他不是二少奶奶的亲生儿子,是二少奶奶为了保住自己的少奶奶位置从外面抱进来的男孩;还有人说,孙少爷不是二少爷的亲生儿子,明明二少奶奶离开府上的时候,已经流产了,哪里又来的孩子?”
小厮低着头,不敢看赵天青的表情,将曾经听到过的各种版本的流言逐一告诉了二少爷。
“胡说,这、这都是谁在造谣,其心可诛”
赵天青听了这话,‘轰’的一声脸皮涨得通红,心里更是升起了熊熊的怒火。这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谣言,简直就是给他赵天青的头上刷绿漆呀,前者还好些,说是二少奶奶抱来的野孩子;而后者就有些恶毒了,分明就是骂他赵天青是王八呀。
“小的也不知道,不过太太说过,‘无风不起浪’。”
小厮很机灵,一句话就把赵太太抬了出来。
“……好,我知道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但不知不觉间,一颗怀疑的种子已然洒落心田,赵天青也开始对小新哥儿的身份产生了质疑。
“这样吧,赵会长,可能我说这话您也未必相信,此刻大长公主、九公主、静薇公主以及太子宾客王大人的夫人,还有赵太太、我家夫人都在您府上的花园子里审案子,您大可让人去旁听旁听,且看看我刚才说的这些是否属实”
“什么,三位公主都在?”
赵永年一听这话,脸上结满了寒霜,心里更是对赵太太暗骂不已——真是个不懂事的娘们,难道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吗,怎么还大咧咧的把几位公主请到府里来‘审案子’,这不是白白让众人看了赵家的笑话去?
其实,赵永年还真是冤枉赵太太了,赵太太看了眼在座的‘贵客’后,真是懊恼的不行,只想不拘什么结果,赶紧把这场闹剧完结了,然后好好过个安生年。
“厨娘赵氏,你说亲眼见紫晶把大包的红花带进厨房,且加到了苏姨娘的燕窝粥里,是吗?”
“回、回太太,老奴亲眼看到紫晶拿了一大包的红花进厨房,这不,剩下的红花还在这里,”赵婆子哆哆嗦嗦的捧出一个黄油纸包,打开纸包上捆着的麻绳,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大家看,“不过,老奴并没有亲眼看到紫晶把红花加到苏姨娘的炖盅里。”
“丫鬟扣儿,你说紫晶给了你五两银子,让你去东市济世堂买了四两红花,是吗?”
赵太太又让人叫来据说是给紫晶跑腿买红花的丫头,严肃的问道。
“回太太,正是,”扣儿是牡丹园的打扫丫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贵客,心里多少有些畏惧,她怯怯的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块银子,双手捧到面前,“太太,这就是买红花剩下的银子,紫晶姐姐说不要了,赏给我的。”
“孙嬷嬷,你说你从东市济世堂找到了五天前扣儿买红花的记录,是吗?”
想着速战速决的赵太太,时间上一点都没有耽搁,问完扣儿,又叫来孙嬷嬷。
“回太太,没错,老奴上回听了厨娘的揭发后,便想着,咱们府上的药材都是有定例的,紫晶的红花一定是外面买来的,就立马派人分头去东、西两市的各大医馆和药铺查找,没想到,还真让老奴在济世堂找到了账簿,并且药房的小伙计也在牡丹园的下人里指认出了扣儿,说她就是那天去买红花的人。”
“恩,把账簿拿来我看看,”赵太太冲着郭妈妈点点头,示意她把东西拿过来。郭妈妈见状,连忙过去接过账簿,捧给赵太太。
翻开账簿,赵太太找到五天前的记录,果然看到上面写着‘红花四两’,心里悬挂的大石算是落了地——呼,很好很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她总算是没有冤枉紫晶。
“另外,老奴还有一事禀告太太,”孙嬷嬷偷眼看到赵太太脸色有些松动,便知道,赵太太已经相信了她们的证据和证言,便想着再加一把火,“老奴当时给苏姨娘炖燕窝的时候,曾经离开了一小会儿,这期间便吩咐一个叫小锁的丫头留在厨房照看炉火……”
赵太太也想起孙嬷嬷曾经说过这件事,便轻轻颔首,表示她想起来了。
“苏姨娘出事后,老奴曾经四处去找这个丫头,可也不知为什么,这个丫头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都找不到,”孙嬷嬷说道这里,故意顿了顿,瞧瞧抬眼见在座的贵客和一旁站在的二少奶奶都关注的看着自己,心里一阵得意,脸上却露出哀伤的表情,道:“只是,没想到,昨天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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