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奎的先祖葬入了主家祖坟,先祖的后世子孙也备受主家的厚待,成为有奴籍,却处处受人尊敬的李家世仆。
“嗯,好。”忍着笑意,王绮芳板着面孔答应了一声,这时她也想起李二奎的话,稍加沉思后,道,“是这样,府上刚刚进了一批仆役,偏我手头上的事太多,一时竟没有时间给她们教教规矩——”
不等王绮芳说完,李二奎家的直接站起来,欠身福礼道:“如果大少奶奶不嫌奴婢粗鄙的话,不如让奴婢来做。”
“那就麻烦你了,紫株,你带她去孙嬷嬷那儿,把李家的规矩好好给那些小丫头们讲讲。”
这句话明着是对紫株说的,但实际上是在提醒李二奎家的,有些话,王绮芳是在不好意思说,即使知道自己已经敲打了她,想她也没有胆子背地里笑话自己,但她还是不想明说。
李二奎家的是什么人?她本来就是李家的家生子,能给被老祖宗赐姓的大管家李伍当儿媳,岂会是个呆笨的人?
王绮芳的话音刚落,她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向王绮芳保证道:“大少奶奶放心,奴婢定会协助紫株姑娘和孙嬷嬷,把这件差事办好。”
王绮芳轻轻嗯了一声,紫株带着李二奎家的下去了。
李二奎见王绮芳这里没有什么事,便退了下去,找来李贵,跟他去李靖天的书房向大少爷‘请罪’。
下午,陈嬷嬷也到了。跟李二奎夫妇不同,陈嬷嬷早就听她家静娘说过,大少爷新娶的大少奶奶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故交好友。
有了这层关系,陈嬷嬷来到平康坊并不是一副客气、拘谨的模样,而是真心诚意的帮王绮芳梳理家务。
一个李家的家生子嬷嬷,一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有了这两位的出手,李家的状况顿时发生了根本的改变。签了死契的小丫头们,老老实实的跟着陈嬷嬷学李家的规矩,而那些活契的雇佣仆人,则有孙嬷嬷领着元娘,恩威并施、有赏有罚的敲打了一个遍,也开始安安分分的做起活儿来。
看到这番场景,王绮芳也暗自松了口气,新宅也总算渐渐有了大家族的模样。儿子和女儿们也都该学习的学习,该玩闹的玩闹,再加上那些小丫头们,家里开始热闹起来。
内宅的事理出了头绪,王绮芳终于有精力处理外面的事物。
“大少奶奶,这是唐家派人送来的请柬,请您后天去唐家赏菊。”
紫株走进王绮芳的书房,将一份请柬放在她面前,轻声回禀道。
“唐家?唐姨妈那里吗?”
王绮芳放下账册,拿起请柬看了看,“送请柬的人有没有说还请了哪些人?是单单咱们这些姻亲,还是有其他的贵妇?”
进京后,王绮芳也只在大舅那里见过唐姨妈,也见到了酸腐老夫子唐姨丈。
说实话,王绮芳很不喜欢唐姨丈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奇怪了,他高傲什么?
一张嘴就是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尤其是听到她是儒商后,眼里顿时毫不掩饰闪过对商户的鄙视,更隐晦的说什么‘士农工商’‘商人重利多狡诈’,仿佛她这个外甥女经商犯了多大的罪过一般。
再后来,又听说她是二嫁,与前夫和离也是她先提出来的,唐姨丈的眼神更加不屑,临分别的时候,还神经兮兮的通过唐云琴送给她一本‘女诫’和‘列女传’
有这样一位极品姨丈,王绮芳真不想登唐家的门,一想到唐姨丈鄙夷的眼神,她禁不住苦笑,她若是赴约去唐家,不会前脚刚走,姨丈大人后脚就让人把家里的彻底清洗一番吧?
“回大少奶奶,奴婢问过了,来人说这是小宴,请得多是唐家在京城的亲友故交,哦,对了,还有唐家的亲家,唐家小娘子的夫家郑家。”
紫株一直跟在王绮芳身边伺候,那天的情景她也亲眼目睹,知道大少奶奶在担心什么,忙把从来人嘴里套出来的话都告诉了主人。
“郑家?”唔,就是那个郑胜宇,和崔长贵一起抢夺会长的郑三老爷?
有他在,估计唐姨丈不会再说什么商人低贱的话题了吧?
唉,她真是不喜欢这种既当×子又要立贞节牌坊的伪君子。不是她不尊敬长辈,实在是唐姨丈表现的太明显,嘁,他若是真鄙视商贾,为何又将唯一的嫡女许配给儒商郑家?
“是呀,奴婢还听来人说,唐姨太太还提到了两位小娘子,说是方便的话也一起带去。”
幽幽的叹了口气,王绮芳收下请柬,道:“知道了,告诉来人,后天我定会带着元娘和幼娘去唐家赴宴。”
“是,”紫株应了一声,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紫鹃姐姐也派人递了帖子,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她想来给您请安。”
“让她明天来吧,正好我也有事问问她。”
紫鹃一直留在京城打理梅花戏楼,接触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她那里的消息也最灵通,应该有办法打听某些人的来历吧?
第一卷 凤凰涅盘 第096章 做客唐家
第096章 做客唐家
计划赶不上变化。
王绮芳还不等从紫鹃那里问来话,李靖天便提前给了答案。
“……说起来表妹这些年也过得极为悲苦,”李靖天斜倚在迎枕上,目光飘忽,似乎回忆着什么,语气也带着莫名的伤感,“当年,她并没有逃过哪一劫,和舅母表姐她们一起充作官婢当街叫卖……表妹年纪小,被一家外放的京官买去做丫鬟,后来被主子送给府上的幕友做填房。”
王绮芳坐在他对面,一边半垂着头削着苹果,一边听李靖天讲故事。
“表妹嫁给那人的第三年,便生了一个女儿,却在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自此再也没有生过孩子……四年后,那人的父亲过世了,便辞了东家,带着表妹母女回老家奔丧,可谁知家里的老太太并不喜欢表妹,更不喜儿子唯一的孩子竟是个小娘子。”
王绮芳将削好的苹果放在炕桌的白瓷盘上,用银质小刀将苹果削成薄片,用竹签子串号递给李靖天,“自古婆媳难相处,老太太容不下表妹,想必表妹在婆家的日子很难熬啊。”
听李靖天的语气就能猜到,他一提到卢秋娘的丈夫,连名字都不屑说,直说‘那人’。呵~~这得多大的怨念呀,才会气得连起码的礼节都不管了。
“嗯,事实确如娘子说猜测的这般,”李靖天接过竹签子,咬了口苹果,这是王绮芳悄悄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味道比市面上卖得不知好多少,只是他此刻根本没有心情,再好的果子对他而言都是味如嚼蜡。
“老太太做主,那人除服后,就给他纳了贵妾,那妾的运气也好,过门第二年便生了儿子,被那人和他家老太太捧上了天,表妹母女则被踩在地底下,”李靖天说到这里,禁不住想起表妹哭诉的悲戚模样,幽幽的叹了口气,道:“这不,去年年底的时候,表妹的女儿要说亲,那人受贱妾蛊惑,竟把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许配个年过五旬的富商做填房……表妹没了娘家撑腰,更没有儿子傍身,根本不敢跟那人争执,不过后来听说那富商性格暴虐,已经接连打死了两任妻子,坊间更有无聊的人猜测,这第三任夫人能活几天。”
说到这里,李靖天的脸色都变了,眼底更是闪着阴鸷的寒光。心说话,卢家确实没人了,但秋娘并不是没有亲人,这样糟蹋他的妹子,他若是不替表妹出头,别说对不起早逝的母亲,更是对不起秋娘唤他一声‘乾哥’。
“所以表妹便带着女儿一起逃出来了?”
王绮芳顺着李靖天的思路再次猜测着,暗地里却在质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没错,”李靖天点点头,道:“卢家出事的时候,表妹还小,不过却还记得我父亲出自平州李家。所以逃出夫家后,她便带着女儿一路往平州赶去。”
“等等,她既然带着女儿一起出来的,那为何现在却是只身一人进京?进了咱们家,也只字不提女儿的事?难道——”
不是王绮芳多疑,实在是这个故事的漏洞太多,她随便听听就能找出破绽,为何这李靖天却是这幅模样?
“唉,说到这里,不得不说表妹的慈母之心呀。”李靖天并没有察觉王绮芳的怀疑,而是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道:“表妹还记得自家为何获罪,哪敢带着女儿大摇大摆的去平州寻亲?只好先将女儿托付给沿途的一家庵堂,自己一个人进了平州,只是没想到,她刚到平州便听到咱们家出事儿的消息,惊慌之下,她反复打听了国公府的消息,当她听别人提及我的名字,又仔细打听了我的年纪和相貌,越发觉得我应该就是她的嫡亲表哥。这时,她也顾不上找李家的人帮忙,又连夜启程往京城赶,可她一个弱女子走走停停的,等她到了京城,偏巧咱们也刚刚到京。”
偏巧?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王绮芳暗自撇撇嘴,对这番话还是表示怀疑。不过,她听到这里,倒想起一件事儿来,“我记得那天表妹叫你‘乾哥哥’,难道是你的小名儿?”
李靖天闻言,摇头笑道,“不,李靖乾是李源亨记入族谱的名字,也是我的原名。后来,父亲带我回到平州后,又重新取了个名字记在他的名下。‘乾’改作‘天’,是我的主意,毕竟这两个字音很相似。”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李靖天在用名字表达他此生的目标,‘靖’(靖,治也)‘天’(天子),他要将父亲未完的事业进行到底。
王绮芳嘴角抽了抽,又问了个埋藏许久的问题,“‘天’这个字会不会犯忌讳呀?”
“别人用肯定犯忌讳,但我们李家却不必担心。”李靖天笑得愈加得意,一扫方才讲故事时的悲伤,“咱家老祖宗可是叫‘李天赐’呀,是太祖皇帝钦赐的名字,以‘天’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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