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东道,你要她一个人去潽夕咖啡厅。
此时莫城也已经知道了,只不多言。林的电话响起来了,林便接过,是子三打来的。林开车去接她。
到了郁金香坊,子三上车也不语。把头紧紧的埋下来。不看林,说,对不起……
林吻她的眉心,也不问。子三沙哑着声音道,如果是很不堪的事,你在乎吗?
林的心紧了一下,说,你要见他。程诺。KING。
子三道,我不想见他,但他会一直等。会天天等。
林问,他是什么人。
子三说,很重要的人。
林笑着说,你是在要我吃醋?
子三这才抬头,显得神情恍惚。说,没有。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我什么人。我只想忘掉他。带我去见他吧……
林便开车,子三一直依着他的手臂。呆滞得如同木偶。似在经受莫大的折磨。林怜惜不已。
到了谱夕咖啡厅。
KING坐在大厅的位置,拧着眉。林看他的目光从骨子里变质。对子三说,我要确保你的安全。
子三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没事的。
林不放心,却不想抵触到子三倦累的心,说,我在那边等你。子三抓紧林的手,似在让林放心还是让自己放心。她如此没有安全感。林紧紧环抱她,俯身吻她的眉心。抚弄她的发。说,我等你。
子三坐过去,坐在KING的对面。低低的还不敢看他。KING说,去卡座。
他们坐到了卡座,KING唤她,阿衫。
KING道,我一直知道你是。为什么躲着我?
子三道,我是子三。这一句,竟要滴下泪来,却极力在隐藏。
KING不安的问,你知道了是吗?子三默不作声。他突然黯下神色,说,你真的知道了是不是。
子三再忍不住泪流下来。KING从未见过子三落泪,不知所措。恨恨的道,祝玉人这个混蛋,她说在医院的高级病房看到你,把什么都告诉你了。我还不信。阿衫,你又怎么会是……
子三的泪落得更凶,KING说不下去。哽咽道,我相信你。
子三一直流泪,平静得出奇,说,你为什么不装作不认识我。
KING别开眼神,又定眼看她,满是心疼,说,我要知道你过得好。
子三道,我一直过得很好。很好。
KING道,那好,告诉我。为什么住院了。
子三道,手肘擦伤了,我哥他小提大作。一定要我住院。
KING听到我哥两字如此自然,心内不知是何滋味。道,阿衫不需要我安慰,也不需要我代替谁道歉是不是。我能为你做什么?
子三抬头,便说,我们,像不认识一样。好不好。
KING苦笑着,说,好。
转身便走。
子三独自坐在包厢里,泪水一直流个不停。
林进来的时候,子三更是恍惚,如一只断翅的麻雀。林皱了眉,轻轻抱她出去。一路她也如痴如呆。
到了莫城,她便独自去了高圆。
阿东到了书房,让林看电脑里易孟发过来的文件。依旧是《紫衫》题为,
‘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人要我’
续,
正文 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人要我
十三岁的阿衫就此离开了乘风,和他的家。
带着满身满心的伤痕,带着抹不去的回忆。一身竟成黑紫色,污泥染遍。
男孩在长风里一直跑一直跑,泪亦一直流一直流。他的悲伤在和时间赛跑。他要去送阿衫。
他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了无数遍对不起,代表他的所有亲人,包括至亲的父亲乘风和母亲玉人。
从家到车站的距离,凝结了他数不清的泪,和悔。
往事历历在目。
阿衫,她连名字都没有,乘安是她的亲生父亲,哪里就见过面了?
或是见过的,在她被送到乘风家的时候。不知多大,似还未满月。如果她没有睡着的话,应见到父亲乘安或是偷偷来看她,或是来偷钱。却被乘风逮个正着。乘安随手就抢过玉人手里的女儿,狠狠威协道,拿钱来,大哥,你知道吸毒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说着手掐到婴儿软嫩的脖子里。玉人立即拿出所有的钱,边哭边求,乘风亦好言相劝,求他松手。乘安拿了钱,夺窗而跑。
只是,玉人的女儿,在第二天夭折。
玉人哭得成了泪人,乘风气得咬牙切齿。却对已逃命的乘安无可奈何。
家里闹得翻了天。阿衫因亲生父亲的杀戮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还刚出生不久,对尘世还没任何反应。看不懂长辈们对她或仇视或怜悯的眼神。都是她的亲人,爷爷乘明,大伯乘风,二伯乘云,三伯乘雷。姑妈乘霜,姨妈乘露。表亲等等。乘安做得太绝了,哪一个没有伤害过?
在她还没有知觉之时,已蒙上了血腥和罪恶的影子,代替亲生父亲背负一条人命。
乘风似要她父债子偿。或要她一命还一命。总之,他给阿衫取的名字只一个字,杀。别人听来,只道是沙。雅致的名。阿衫的爷爷却明白。
爷爷抱走了阿衫,给阿衫取名烟。却不知是何用意。
阿衫长到四岁的时候,爷爷已经连自己都难以照顾了。爷爷的三个儿子,乘风,乘云,程雷。必需得轮流照顾阿衫,阿衫从此有三个家,一家一个月的轮流跑。到阿衫九岁的时候,爷爷悲惨的死去,直到合上双眼,乘安亦没有出现。爷爷没有等到小儿子来看他最后一眼。
阿衫在九岁的时候开始有五个家。爷爷二个女儿乘霜,乘露亦是被迫要照顾阿衫。
因,乘风付担不起,亦不想付担。爷爷只得求二个女儿,乘霜乘露不得不同意父亲的最后要求。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年。自不必说阿衫受到的委屈。无辜加诸一条人命在她细瘦的肩上,沉重的阴影。
乘风的家,最是让阿衫度日如年。
男孩被父亲乘风宠着,更恨阿衫的父亲杀了自己的亲妹妹,母亲玉人因此再没有笑颜。
乘家的男人骨子里带着虎威,气势如王,可断人生死。男孩亦是。阿衫时常要躲着男孩。目光里满是惊惧,柔弱不堪。
男孩并不懂得怜香惜玉,反而丈势欺人,变本加利。阿衫面对男孩强势的欺负。总无言的承接。逆来顺受。表情麻木。从不落泪。
直到阿衫十三岁的时候,男孩又偷了乘风的钱,数目却多。乘风大怒。扬起木棍便要扑来。玉人拦住,嫁祸给阿三。
乘风跑到房间,拽着阿衫便吼着边打,这么小就偷钱,跟你混蛋老子一样……
你给老子交出来,不交出来老子打死你……
更多不堪入耳的话阿衫都只低头承受,木然承接棍子打在身上的疼痛。不敢看乘风骇人的面容,不敢看她叫父亲的这个人绝情残酷的神色,亦不敢感受父亲那吃得下她的愤怒。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玉人怨恨的望着,暗自得意。而男孩却第一次心悸。看着阿衫吐出口血来还是不言。明明亲眼看到他偷的钱,也不制止。或她在他偷钱时就做好了承接棍棒的准备。
此后,学校同学,堂兄弟姐妹,再无人敢欺负阿衫。因男孩护着。
但,男孩才刚尝还一点点伤债而已,才半个月的时间。男孩终护不了她。对自己父母以及亲戚们的恨,他无可奈何。尤其母亲玉人把她恨到骨子里。
男孩因此劝阿衫逃离。
却,不防玉人挑拨是非,乘风大怒。阿衫再次被打,已记不清是多少次,她从来没有倒下过,从来没有反抗过。
这一次,她还站不站得起来了?
男孩想着,泪水更加汹涌。至少,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他想着,已到了柳镇车站,阿衫倚在树干上,依旧是麻木的表情,没有泪水。
男孩擦干自己的泪,叫她。乘烟。
阿衫回头,对男孩微微笑着,男孩心底一片浅殇。
正视她,只见白色衬衫上血痕斑斑,和着泥。是暗紫色。那细瘦的肩在细微的发颤。一脸倦容,昏昏然似要倒下。柳镇的站点没有坐椅,只一棵树古老的桑树。阿衫把全身的重量倚在一颗树上,移不开身体。
男孩哽咽着转了头,悄悄擦了泪水。本是要说对不起的。然,这一句那么苍白无力。
男孩收拾好情绪,忍痛对着俺俺一息的阿衫。此时,是秋天,长风吹起落殇无数,枯黄的叶子掉落在阿衫肩上,阿衫见了,没有力气处理它们。
男孩的硬逼回胸腔的泪再抵制不住。竟流了下来,灼伤了自己的脸。索性不避了,颤抖着手轻若涟漪的弄开落叶。怕惹到阿衫的伤痕。
阿衫不经一触,已没有了意识。男孩扶住她,给她披上自己的衣,心神惧乱。惶惶然搭了车像逃犯一样的到了自己就读的高校边,先打了电话叫人来帮忙送阿衫到了小诊所,又四处借钱。连医生都惊叹,若不是骨子里的韧颈支撑着,只怕忍受不了这等疼痛。
男孩千求万求,小诊所的老板被感动。允许男孩打了张欠条就带走了半清醒的阿衫。
男孩租了个小房子,旷课照顾着。端茶递水,十分周到。
阿衫始终不敢看他,木木的。男孩叫她,乘烟,你有一点表情好不好。
阿衫道,不要叫我乘烟好不好。
男孩含泪点头,阿衫笑道,叫我子三吧。
男孩惊讶的抬头,子三是阿衫母亲的名。她的母亲生下她亲自送她到乘家,送到爷爷手里。冰冷的面容一片死殇。爷爷问道,至少让孩子知道她母亲叫什么名字。
她的母亲说了二个字。子三。
这是阿衫的母亲留给她惟一的东西。
男孩道,你不该叫子三。
阿衫无力的道,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男孩望定阿衫,怒容满面,他对自己愤怒了。子三安慰着,不知安慰谁。轻声说,至少,她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对要我。
她的声音那么轻,怕伤了什么了?男孩心内的酸楚和疼痛泛滥,想到,她抛弃了你。男孩转身落下泪来,走了出去。
半个月后,阿衫走了。
男孩去车站送她,阿衫始终低着头,道,谢谢。
男孩触手扶着阿衫的堪怜的肩,阿衫惊动了身子,却没躲开。男孩在她眉头烙下一个吻。说,这是我能给的温度。我的承诺。
阿衫低眸无视男孩眉宇间的英气,车来,便走。不曾回头。她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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