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路的尽头,可是,那个向导,却说什么都不肯往前走了。因为,据他所说,这山里的确住着两个人,可是,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们出来。当然了,也从来没有人看过他们是如何进去了。虽然,每隔十天半个月的,便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和一个女子走出山间,采购必需的物品,可是,那两个人,却从来都没有人看清过他们的样子。
那两个人,就仿佛是山间的精灵,从那重重的雾瘴之中走出,就仿佛是闲庭信步一般的自由。
而且,那两个人,是从来都不和别人说话。只是偶尔的一次,他们救起了一个因为中了毒瘴而昏迷在一旁的路人,而根据那个路人的描绘,所有人才知道,原来,这里头,还住了一对神仙一般的男女。
可是,那在这个向导的心中,却是不容许亵渎的存在,那是神灵一般的人物。
“让他回去吧……”听了向导的话,袁烈再问清楚了这许多的来龙去脉之后,就沉吟了片刻,然后,让这个向导回去了。
听这个向导所说,那居住在这山里的两人,很可能就是陶心然和小唐。可是,而今的他们,是否还在这里面呢?
因为雾瘴之气重重,所以,他们的监视的人,也只能停留在这瘴气之外,而无法深入到那两人居住的附近。可是,山路多艰,又是自古华容一条道,所以,这月余来,除了看到那两人出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踪迹。
所以,袁烈知道,那两个人,至今还在那重重的雾瘴之后。并没有离开——其实,离开,又能到哪里去呢?更何况,那两个人,都是比较念旧的人,所以,即便是离去,也是恋恋不舍的吧?
所以,这就给袁烈,甚至给那个人,创造了机会,创造了一下,可以更快地找到他们的机会。
冷冷地哂了哂,袁烈站在春日的阳光之下,任轻风扬起他的发丝,任暖风吹起他的衣袂,他只是冷冷地,冷冷地注视着这满目的绿色,向来深邃得仿佛湛海一般的眸子里,隐隐隐约约地流露出一抹说不出的怒意和嫉妒出来。
又是小唐,还是这个小子如此的好命,当其他的人,还在患海阴谋里辗转反侧的时候,唯有他,陪在那个女子的身边,相濡以沫……
那个时间,因为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来顾及这个女子,所以,他愿意按捺想要找到这个女子的欲——望,选择了放任自流,可是,而今的他,可以只手博天下,挥手斩下万人颅,所以,那个女子也是时候,应该回到他的身边来了。
那么,这一次,就是一生。他永远都不再放手。
转过一个山间的小溪,再走过一条狭窄的山道,眼前,就是笔直而立的山峰。山峰的一侧,则是迷雾弥漫的山林,而今横亘在袁烈一行的面前,就仿佛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他们的脚步,生生地凝滞在这里。
林子的周围,铺满了落叶,只要一踩上去,就会“沙沙”作响。不知名的树木,长得郁郁葱葱,密密麻麻。乍一看去,就仿佛是浓的黑,黑的浓一般,哪怕是用尽目力,也看不到距离眼前十丈远的地方。
那是上天设下的屏障,将所有的,林子的另一边,都隔绝于人们的视线之内,不让这尘世俗人的脚步,踏上那一片净土……
可是,从来天时不胜地利,地利不胜人和——人类的潜力是如此的无限,只要是想要得到的,从来都没有说失去过。
而袁烈,亦是如此。
袁烈转过脸去,望了一眼那个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的那个一直小心翼翼,沉默不语地仿佛怕羞似的侍从。
微微地点了点头,那个向来被人看一眼就脸红的小僮,在触到袁烈的眼神之后,已然是心神领会。
他小心地跨前一步,弯下腰去,拈起手里的一抹土轻轻地闻了一下。然后才从怀里摸索了一阵,摸出一条小小的竹筒。那竹筒是青色的,不象是今年砍下来的新竹,可是,却不知道怎样的保存方式,才能保存得油亮如新。
小僮将竹筒拿在手里,示意袁烈等人后退丈许,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竹筒上方的盖子。他在做这些的时候,非常的认真,而且,他的身体也是刻意地后倾的。仿佛已经做好了想要准备撤退的动作。
然后,随着小僮的打开盖子的手,里面就滑出了一条小小的、长长的,红色的蛇儿。那条蛇儿,不过是小拇指尖粗细,有着嫣红如翡翠的颜色,乍一看去,鲜艳欲滴。那条小蛇甚至还没有睡醒,此时,看到被放了出来,它左右地望着,然后对着那个害羞的少年凑了过去。
仿佛是终于轻轻地吁了口气。那个害羞的少年口里轻轻地打着呼哨,然后伸出指尖,在这小蛇的身上轻轻地抚过,象是在叮咛什么一般。而那条小蛇就在原地盘起身子,小小的头,高高地昂起,在那个小僮一般的男子的指尖之轻轻地流连着,过了半晌,这才“唰”的一声,直向着那雾气浓浓的林子里扑去。那样的小小的身形,看起来似乎是懒洋洋的懈怠,可是,它这一起身,却疾若闪电,在这满地落叶的林间,只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那样的速度,不啻是一位绝顶的高手,行动之间,绝对不会拖泥带水,而且移动之间,仿佛还带着说不出的骄傲的姿态,那样子,宛若一位天生就高高在上的王者,普天之下,唯它独尊。
216——雁北落家
袁烈身后的人,都开始面面相觑,都开始奇怪,自己竟然能看懂这条小蛇所想要表达的意思。跟在袁烈的身后的人并不多,也就是十二三人的样子。可是,这十二三人,却形貌奇特,高矮不等,而且,眸光炯炯有神,内息悠远漫长,只要一看,就知道内家的高手。
人数虽然不多,却足可以堪当一队军队。
“它的名字叫大红。脾气不好,而且很容易发火,是个喜欢臭美,而且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小僮站起身来,那解释却是对着袁烈的。仿佛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将袁烈的身后的这一行人看在眼里一般,神色之间,虽然慢声细语,可是,却始终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知道小僮放这条蛇出来,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袁烈微微一笑,清淡地问了句:“它叫大红?”
明明是小条小小的蛇儿,不但骄傲的很,而且,还叫“大红”?只能说,这是个好奇特的名字……
“是的,它叫大红,若是你叫它小红,它便不开心了。”小僮模样的男子微微地苦笑起来,翻动着手里的竹筒,轻浅地一笑:“而且,它的身上,有着许多的坏毛病,比如说,吃东西的时候,一定要是新鲜的,要么,它宁愿是饿死,也绝对不会吃上一口……还有,它不开心的时候,便会发脾气,一发起脾气来,就会罢工,这样不说,再惹得它不开心的,可能会对你的身上咬上一口……”
小僮的话,娓娓动听,听在众人的耳里,却是轰然而笑——面面相觑之下,大家交换的眼神都表达着一种意思——不过一条小小的蛇儿而已,怎么子配得起这样的排场么?要不要准备一台八抬的大轿,或者送上神台,将它供着?
然而,袁烈却没有笑,他望着小僮,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能将这条翅养得如此的生龙活虎……照,也算是你的本事了。”
微微地弹了弹指甲,袁烈的语气,仍然是淡淡的,淡淡的磁性,微微的凉,可是,任谁都能听得出,他的语气里的赞赏。他说:“相信这世间,除了雁北落家,没有谁再有这样的本事了……”
乍一听了袁烈的话,他身后的那一行人,倒有一半脸色都变了……
雁北落家?
这个看似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小僮,竟然是出自雁北落家?那一个神话般的族类?
“陛下盛赞了。”面对如此推许的话,落照只是冷静地致谢,语气之中,并没有旁人所想到的骄傲,又或者是自许。他微微地垂下头去,望着脚下的方寸之地,淡淡地说了句:“事实上,也真没有人可以做到了。因为草民的两个哥哥,都是死在大红的手里……”
所有的眼神,都凝住了,甚至没有人可以想像得出来,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子,在论及生死之时,会是这样的一副淡然得不惊轻尘的眼睛。
更何况,他的兄长,还是死在这条小小的蛇儿手上,可是,他却没有一丝悲戚的样子。
落照的话,还在娓娓而谈,他望着云深雾浓的浓林深处,微微地笑了笑:“此次,若然不是唐方在此,想来父亲大人也不会允许在下这一行——”
微微地顿了顿,落照的话,轻如空气:“那是因为,落家子孙,若无必要,是绝对不可以涉足江湖,又或者朝廷之事……”
少年此话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沉默下去。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少年,所说的,都是实话。
要知道,雁北落家,坐落在雁荡之北,生平与世隔绝,从不涉足江湖,又或者是朝廷之事。而他们的家族之神秘,却远远地凌驾于川中的唐家之上——如果说前者,只能说是以毒闻名,而且更因为盛名在外,所以,只要一说起唐家,那么,不是和毒,就是和举家之盛而闻名。
而雁北落家,却是一个极其神秘的一族。而且世人只要一提起落家,却根本就说不出个至所以然来。你若说他以毒闻名,相信许多人都没有看到过落家的人放毒,若说是家族盛世,那么,落家人丁稀少,如此盛名在外的家族里,也不过两三百之众。如若不是二十年前的一战,恐怕到了今天,都没有人知道这雁北落家之名。
落家,就象是一个不见首尾的武林传奇,出现也是稍纵即逝,可是,却留下了一个永久的神话,一座永远的丰碑,没有人可以逾越。
“这条翅,养在落家,已经三十年了。”少年还是微微地垂着眸子。映照着满地的荒凉,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微的冷意。
他说:“历代的落家人,以自己的血肉饲之,到了今天,才养得他愿意俯首帖耳……”
落照此话一出,又有人重重地吸了口冷气——
要知道,但凡异兽,必有异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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