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的简单,也要的最多,她要绝对的忠贞,绝对的真心,以及义无反顾的矢志不渝,除了她再不能有第二个人。
「只要是女人,没有人容得了自己的丈夫有第二个女人。」
他被柳轻的固执折磨的暴躁不安,「我对她永远也不可能有对妳的感觉,她高兴看谁我都不在乎,不过,只要妳看哪个男人一眼,我就想宰了他。」
此刻,她的手里彷佛抓着一根绳子,把他吊在半空中,有时上有时下,让他随着那根绳子而悲喜。
「我看到她了。」她叹气。「她非常的美丽。」
在后半辈子,她要和一个漂亮又聪明的元配来争宠,一想到此,再多的激情狂爱也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只剩一身的寒意。
「我知道。」
她一震。原来,他全知道了,知道顾小姐来找过她,她的行踪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他还知道什么?又在算计什么?
「我父亲也是你要他来的?」她屏气问。
他的沉默证明了她的猜测,她愤怒的想挣脱他,可他却更紧迫的抱住她。「阿轻,我不能冒任何的险。」
他就像对她撒了一面大网,而网不断的缩紧再缩紧,只为能牢牢的捕住她,让她逃也逃不了。
「你不该找他来的。」他竟从她父亲那下手,为了她,他竟不惜走上这一步。
「不要抗拒我,只要相信我、接受我,我们一定会幸福。」
大网已缩死,而他正在收网,若她再不挣扎,就要困死在网中了。不,她不愿意就这么困死网中。
「我有和你说过我母亲吗?」
怀里的她很安静,他略微放松了臂膀。「没有。」
「我和我母亲长得恨像。」她平静的说着:「在我的记忆里,我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很安静,也很少说话,总是微笑的看着我。她可以花一小时的时间为我编辫子,为我弄发型,她觉得女孩子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才会讨人喜欢,所以,她很喜欢打扮我。」
他沉默,关于她的家世背景,在第一次见面后,他早已经调查过,但她从来不曾主动提及。这是第一次,她在他的面前提到了她的母亲,那个她最挚爱的女人。
然而,她母亲也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道魔咒。
「她虽很少出门,但是在家里,她总是打扮的很漂亮。她每天化妆,换两、三套衣服,家里永远打扫得一尘不染;她总是守着电话,只要她出门回来,第一件事一定是问有没有她的电话。她喜欢坐在窗边,因为那里可以看到路口往来的车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萧瑟孤独,眼里的清冷令他心一紧,他抱紧了她,却感到她的空洞淡漠。
她只是轻轻的说着,目光落在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当时她是一个小女孩,安静乖巧的陪伴着一个只有一半灵魂的母亲。
「她笑起来很美,哭起来让人心疼,不过,她不是安安静静的发呆,就是哭,她笑的时候很少很少。小时候我不懂,曾经很努力的想让她笑,所以我让自己讨人喜欢,我的读书成绩很好……」
她的述叙里只有母亲,生命中的父亲并不存在,他知道是为什么,但不愿再看到她越来越木然的眼神。
「只要他打电话来,她就会很高兴,但有时候,这样的快乐很短暂,只要她一回到家,常常一个人偷偷的哭着。她怕我看到,所以她哭的时候都没有声音,但我还是知道,因为垃圾桶里都是面纸。」
现在这一个坚强又韧性的女人,是经过怎样的淬炼,才能顽强如斯,他心底为之抽疼,知道她的坚持,所以他的绝望更深。
「小时候,我问她,为什么爸爸不常在家,但一问这问题,她就抱着我哭,那时候,我就知道这问题不能问。」
「阿轻……不要再说了,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他不能再听下去了。
她没有理睬他,自顾自继续说着:「有一天,一个女人来我家,她狠狠的抽了我母亲好几个耳光。我大喊『为什么打我妈,妳这个坏女人』!她也打了我一巴掌。
「我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眼光那么恐怖,我觉得她想杀了我,那一巴掌打得我脑震荡,头部还缝了七针。我母亲一直哭一直哭,她甚至不能为我出一口气,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妈是所谓的小老婆,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第三者。」
他的心弦猛震,痛得快爆了,双臂圈紧了她,却圈不住越见空荡的她。
他是鞭,在她的伤口上鞭笞,任她的伤口血淋淋的暴露着,未等伤好,他又无情的撕开,更一鞭鞭的打碎她的骄傲骨气。
「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一直是他们的眼中钉。」她没再说话,但他已可想见,那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他们……也只是受害者,唯一可恨的是那个男人。」
所以,她疏远父亲、冷淡父亲,在骨子里,她恨他,恨这个用情不专的男人。
「在我十七岁那年,我母亲去世了,去世的那一天,他和他的妻儿出国度假,连丧礼他都不愿意出席。」她惨淡的一笑。「我母亲只留给我一句话,她说:永远不要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
他心冷了,紧紧的抱住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成为他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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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就是这样,当你越躲着什么的时候,就越会遇到;越害怕什么,就越会出现。
那天,他和她在一间高级俱乐部用餐,他已经很少和她共同出席公开的宴会场合,为了什么原因,两人都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挑明了说。
气氛沉重而静默,他和她只是静静的吃着饭,他因她的顽固抗拒而不悦,而她也懒得说话。
她刚离座,重新走回位子上时,才发现有人和翟律打招呼。
「翟总裁,听说你要结婚了。」一个稳重的中年男人和他握手。「恭喜恭喜,你的婚礼我一定到。」
原来,她竟妄自欺瞒,世界根本不会因她的沉默而停止运转。她冷冷一笑。
翟律瞥见她已走来,而她显然把那话听了进去,他脸色一凝,唇抿得更紧了。
「你和顾小姐一起来吃饭是吗?我刚刚还看到她……」他没注意到翟律的脸色灰暗,只是径自说着。
真精采,看来主角都在这时上场了。她仰起下巴,逼自己微笑,缓步走到翟律身边。
那中年男人看到她,也终于注意到两人的暗潮汹涌,他一僵,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或者,做错了什么……
他尴尬的立在当场,勉强的想出借口离开。「那我……我先走了。」
爱情,禁不起一再的试探,一再的打击,它如尖刀,一刻一划间,得削去多少的温情缱绻,最后又剩下些什么?
她神色漠然的看着他,只见他的眸里有挣扎、有痛苦。
「我们回去吧!」
见她不置可否,两人同时要离开时,从另一端走来几个人,只见翟律脸色微变,
那是顾意柔,从那几个人的样子判断,看来他们也是顾家人。
柳轻挺直了背,心里讥笑更深,果然,精采大戏开锣了,可惜自己不是观众,不能跟着喝采。
翟律抓着她的手臂,低声道:「妳先回去。」
在这时候,谁重谁轻,一下子就显出了分量,她心里的孤寂悲哀更甚。柳轻冷冷的看他,只见他绷紧了脸,又黑又深的眼瞳里写满歉意,抓她手臂的力道几乎捏碎她,可她竟感觉不到疼,只因心里的疼痛更剧。
顾家人已经走来了,在场两个高雅的中年女士,隐忍着愤怒,只是冷冷的瞟着柳轻。
顾意柔温柔浅笑的说:「律,真巧,想不到你和柳小姐都在这里,我们正想找你吃饭,但一直找不到你。」
就冲着她这份镇定和从容,柳轻就该为她喝采,换作是她,若看到未婚夫和他的情人在面前出现,她自认没有顾意柔的风度。
柳轻明明看到她眼里闪过一抹愤怒和妒恨,但她仍能大方的含笑招呼,不至于让场面难堪,真不愧是被钦点的翟家少奶奶。
「爸、妈,翟伯伯,这位是柳小姐,我们见过面。」该是由翟律来介绍的,但他的沉默让场面有些尴尬,顾意柔周到的引见。
原来里头还有翟家人,而他竟是翟律的父亲。一样的高大身材,一样又黑又锐利的双瞳,翟家男人真的很好认,都有共同的特质。
「阿律,怎么不叫未来的岳父、岳母和阿姨。」
翟律两边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他紧紧的、紧紧的抓住柳轻的手臂,就怕她在此时走了,而他们的目光同时放在他紧抓住她的手臂上,不悦全写在脸上。
他该放手的,但是,他放不下,因为知道这一放,他要花十倍、百倍以上的力气才能再抓住她。
「顾伯伯、顾伯母、阿姨、爸,我先送阿轻回家。」
他拉着她要走,她却开口了,清晰而理智的声音响起,「等会,你还没吃饭,我和你说几句话就好了,你陪翟伯父和顾小姐一家吃饭吧!」
他死死的瞪着她,却见她扬起一朵极其美丽的笑花,他更是莫名的心悸。
翟伯父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笑得镇静淡定,他沉吟会,目光又扫向翟律,对他却显见有了一分严厉。
「那你和柳小姐好好聊吧!我们就在二楼的雅厅。」
顾意柔体贴的说:「律,不然你等会送柳小姐回家吧!她一个人毕竟不安全。」
好个知书达礼、温婉懂事的千金小姐,他们一群人就像一个强大的联盟,而她却是形单影只,要对抗这一座固若金汤的城堡。
见他们转身离开,柳轻深吸口气。「找个地方吧!我想和你说些话。」
他的脸上阴郁不定,隐隐有些不安,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怎么也不肯稍松。
两人来到一间独立的包厢,关上门,房里一片安静。
她静静的看他,他也沉默,如刀刻似的五官蓄满黑暗,定定的看着她。
「我只问你一件事。」柳轻先开口了。「你还是坚持要娶她?」
她黑发拂动,映衬得面白如雪,终于,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