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包里带着水。”
“哎,你们怎么都想到要带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黄筱花随手捞运放在地上的背包,解开包带儿,根本没把自已当外人儿,从里面掏出个保温杯拧开盖子就递了过去:“喏,干了那么长时间了,你快喝点儿吧?”
盛情难却勒小东顿了顿,把杯子接了过来。开启的杯盖上流下了蒸气水珠,延着杯身往下淌,由虎口顺进了他的掌心,连同风干的一层汗液也一起冲刷掉。
“嘶——”勒小东倒吸了口气,握着杯子的手抖了下。
“咦,怎么了?”黄筱花好奇的翻过他的手掌,“呀——都起水泡了——”
勒小东长得比较白,一双手也是修长劲瘦,颇有些文艺斯文范儿。只是此时这双手却是伤痕累累,手掌心起了好几个水泡,全都磨破了皮,鲜红的嫩肉上面挂着淡淡的黄水,混合了灰尘在伤口周围晕出一块块的不规则图印,整个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光看着就觉得疼。
“哎呀我的妈,勒小东你这也太不抗劲儿了?”黄筱花这一喊立时吸引了周围几个人的注意,汪阳趴着爬过来,不无兴灾乐祸的道:“你看看你,不能干活吧还非得干那么快,这下好了吧,手都撸破皮了,我看你待会儿怎么办?”
“用不着你操心,保准不会被你落下。”勒小东扭过头去,手掌心合起来,明显不想再多说。
汪阳失笑道:“我也没想着跟你比呀?”随即蹲起来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勒小东,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挺不满啊?”
勒小东冷哼了声,不满的瞅着他,有意无意的稍带着斜了一眼李燕,随即就扭头把视线转向旁处。
这就是种默认的态度,让汪阳瞪大眼睛:“还真被我猜对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了,哥们哪儿得罪你了?”不就植个树吗,又不是考试比赛,谁在前头谁加分。再说了,又不是光他一个人领先,张浩和刘刚他们不也干得挺欢吗,怎么非跟他较起了劲了?
他在这里一头雾水的工夫,黄筱花已经跟李燕说了勒小东手上起泡的事了,想跟她弄点儿水过去给他洗洗手,再弄个干净点儿的布条包上。不然的话,等会儿就没办法再干活了。
其实在她喊了那嗓子时,李燕就想好了紧急处理的办法。她背包里还有条干净的手绢儿,给他包扎上还算合适。就算黄筱花不过来说,她也会那么做。
自从被分手后,李燕就觉得勒小东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对谁都挺冷淡。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当他不经意看过来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股子怨气。当然,这种眼神并不常见,只是偶尔投过来,等到她察觉到回视,立时就转移到了别处,根本不给她近一步确认的机会。
仔细分析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她是被分的人,主动提出来的人不满个什么劲儿,难道是嫌她分的不够彻底?算起来两人之间的那点儿信物她可是全部都还给他了,实在想不起来还欠什么?
第九十四章
李燕最初就没打算跟勒小东有太多的瓜葛,慢慢疏远的方式倒是正中下怀。虽说不知道他究竟还在不满什么,可那不是她该费心揣测的问题。
在温三儿事情人的确是欠下了人情,可人情归人情,关系归关系,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不光她这么想,勒小东估计也是这么认为。上次帮忙以后,并不见他有拉近关系的表现。她也就顺其自然,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
单就眼前这件事来说,作为同学的确应该表示下关心。拎着军用水壶李燕就走了过去。
眼角的余光扫到她过来,勒小东却没动弹,仍旧看着别处。
黄莜花跟在李燕身后,手里拿着那条干净手绢,以为他真不知道的碰了碰他的胳膊,提醒道:“哎,勒小东,你把手伸开,让李燕给你洗洗,再包上手绢,别再弄上灰了,要是感染了就完了。”
属于这个年龄段半成人半孩童的说话语调,多少带着夸张和单纯直接,却也很好的渲染了问题的严重性,得到了周围几个同学的支持。
“对呀,勒小东,你快包上吧,别得了电视里说的那个什么破伤风。”
正所谓众意难违,勒小东终于转过脸,抬眼看了李燕一眼,默默的把手伸开。
手掌上的惨状的确够触目惊心,是够这小子喝上一壶的。李燕弯下腰道:“可能会有点儿疼,你忍一下啊——”细细的水流倾倒而出,延着手心浇了个遍,左手没有右手严重,洗的较轻,大部分水都倒在了右手心上。
可能是怕出声会被同学笑话,磨破的手掌心火烧火燎的疼,勒小东甩了甩上面的水珠稍微缓解了下,等着手自然风干。
黄筱花早就等在一边儿,撑直了手绢儿就要上来包扎,勒小东把手疾缩了回去,皱着眉带点儿厌恶的瞥了眼道:“不用了,这么放着就行了。”
“那可不行,手破了就得包上。”黄筱花大大咧咧的性格根本不懂什么叫拒绝,不理这茬儿的上前就要往上缠。
勒小东横眉竖眼的立马就要炸毛儿,李燕赶紧解释道:“这手绢是洗干净的我一次都没用过,你放心吧。”
黄筱花这才意识到勒小东是在嫌手绢脏,扯着边角低头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嗯,我检查过了,真的挺干净,没擦过鼻涕。来,同桌,我给你绑上——”
汪阳:“……”
李燕:“……”
勒小东仍旧保持着沉默是金的态度,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反正就是来个不放声。
汪阳离得最近,没有忽略他微抬的眼帘,视线轻描淡写的往李燕站立的地方瞄,脑子里灵光乍现,一下子就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他就说么,勒小东干吗跟他过不去,明明不是干活的料还非得较劲的比着谁快,原来是做给某人看啊。不过也是,他们俩的关系都在班里挑明了,闹得老师都知道。这也不怪他先前没反应过来,这都过了一年多了,他差不多都给忘了,哪还往这方面寻思?现在看来,勒小东对副班长还挺那个啊——
“黄筱花,李燕的手绢儿你拿着干什么?就让她给勒小东绑手呗?”汪阳背过脸冲着勒小东挤眉弄眼,那意思是说我都知道了,帮你这个忙,够意思吧?
黄筱花听完这话也没多想,把手绢直接递给了李燕:“那你给他绑吧。咱们得快点儿了,别的同学又开始栽了。”
我倒是想快点儿,那也得他配合呀?“勒小东,要不还是绑上吧?等会儿还得继续干活呢?”李燕没像黄筱花一样直接过去,而是先试探的问了句,省得被绝拒没面子。
“哎呀,李燕你真是啰嗦,快点儿绑吧——”汪阳催促着。
李燕见勒小东没有反对,右边的手掌也伸开了,那就是默许了呗?不再迟疑,快速的把手绢绑上系好,道:“好了,你动动手看行不行?”
“嗯。”勒小东也没说谢谢,微弯了下手活动活动,顿了两秒钟站起来,没再搭理李燕和汪阳,往前走出两步头也没回的道:“黄筱花,栽树吧。”抬脚往刚才停下来的地方走过去。
“哦,等一下。”黄筱花跳起来追了上去。
汪阳和李燕俩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生出一种出力不讨好的感觉。
接下来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又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栽树景像。全班同学碌碌续续都到达了山顶。
班主任司永刚早早的坐在那里,周围堆放着面包和汽水,这是承包山场的种植户除了给学校的那部分报酬外,另外给学生的待遇——一瓶汽水两个面包,算是简便的中午餐。
干了一上午的活,大家也都累了。可在看到这些东西后,大部分人还是都来了精神。
司永刚点了几个班干部过去分发食品,班长张浩和纪律委员修长军负责搬箱子分汽水,副班长李燕和学习委员郭美玲负责发面包。汽水都是小玻璃瓶拎起来一人一瓶比较快,面包是五个一袋,分起来稍微费事一点。为了加快手上的动作,李燕和郭美玲两人都是低头只顾着发面包数着份数,根本顾不上抬头细看是谁过来领谁没领。
等到差不多全发完了两人才意识到出问题了,全班四十八名同学,她们每人发出去二十二份,加起来就是四十四个人领了面包,地上还有两整袋,正好够他们四个班干部和班主任司永刚的份额,可是还有两人同学空着手。
出现这种现像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有两个人多领了一份,要么是拿过来的时候就没数清楚。这些都是各个班的班主任亲自报数取回来的少的可能性不大。再说汽水那边的数正好,单就差在面包这儿,貌似有同学捣蛋爱小,故意多领的可能更大性。
班长张浩朝着四下里喊了声:“是不是谁多拿面包了,要是话赶紧退回来,还有同学没领到呢——”
“咦,谁多拿了?”
“这谁呀,这么能吃,两个还不够啊?”
“……真是不自觉。”
大家纷纷议论开,都极力表现出无辜状。
显然,这样的询问不会有什么结果,眼下又不是调查的时候。司永刚冲着发面包的两人道:“我的那份也发出去,等会我回家吃。”
先前就听别的同学说起老师就住在山脚下,所以李燕和郭美玲也没表示出异议,把他的那份直接发了。
于是,四十八名学生的班级,就只剩下一个倒霉蛋儿没发到面包了,而勒小东就是那个唯一。手心破的水泡让他疼的有些闹心,对于面包汽水也是兴致缺缺。别人都领完了,他才免强站起来走过去,哪知道还没他的份儿。
虽说他家里条件忧渥,三五毛钱的面包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可不是那么回事儿,别人都有就差他一个,知道的是出差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了什么错误,故意不发给他呢,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勒小东一句话不说,径直看着司永刚,等着看他怎么处理这件事?
司永刚也挺头疼,这帮学生都干了一上午,别说十二三岁的孩子,就是大人也够累的,这要谁不吃都不好,可眼下这种情况又得立马解决,稍稍停顿了下,直接道:“张浩,把你的那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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