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熟人心里惊喜,苏小鱼立刻就走过去招呼,“贝小姐。”
贝理宁转头看过来,看到是她之后倒是微笑了一下,她相貌出色,这时妆容精致,更显得光彩夺目。
而苏小鱼已经忍不住“哗”地惊叹了一声,合掌赞美,“贝小姐,你今天穿得好漂亮。”
贝理宁工作的时候作风硬朗,苏小鱼在之前的两个月里不知多少次见识过她的厉害,当然也看惯了她包裹在严谨套装里的样子,但现在的她一袭紫灰色露肩礼服,背影弧度美好,女性妩媚一览无遗,没想到能看到她这么女人味的一面,苏小鱼一脸赞叹。
“谢谢,苏小鱼。”她仍是微笑,“这条裙子很衬你。”
贝理宁和汤仲文一样,总是连名带姓地叫她苏小鱼,有时候语气严肃,再搭配上他们两个强大的气场,总让她忍不住背后发寒,现在项目顺利完成了,气氛到底不一样,贝理宁这一声的苏小鱼叫得温和,与过去大相庭径的味道。
听到夸奖苏小鱼不好意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再对比人家的,想也知道贝理宁这句不过是客气话。
“谢谢啦,其实我今天下午都不知道自己穿什么好,好不容易找出这条裙子救场。”
“是吗?”她听完竟微有些诧异,又多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被看得迷茫,苏小鱼再次低头检查自己,唯恐是哪个地方大意失宜,人家又不好意思直接说。
“没什么,一个人来的?”贝理宁诧异的目光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正常,又开始与她闲聊。
“嗯。”苏小鱼点头。
她略有些恍然的样子,然后才微笑,“苏小鱼,干得不错。”
“谢谢。”受到肯定总是开心的,特别是这肯定出自贝理宁之口,苏小鱼立刻心花怒放。
侍应生端着托盘走过,贝理宁伸手拿香槟,又放了一杯在苏小鱼的手里,轻轻碰了一下,“庆祝一下吧,Cheers。”
工作之后的第一次成功,的确值得庆祝,苏小鱼很爽快地喝了一口,然后弯起眼睛笑了。
晚风清凉,香槟香醇,忙碌辛苦终于告一段落,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到后来居然聊得很投缘。
轻缓音乐从大厅里传出来,有些人就着月光跳起舞来,女士们大多穿着小礼服,群裾飘飘,煞是好看。
苏小鱼难得见识,只觉得衣香鬓影,满眼浮华,忍不住感叹了一声,“真美。”
“哦?”贝理宁不感兴趣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对着璀璨夜景扬了扬下巴,“这些呢?”
夜上海的繁华绚烂,当然是举世无双,苏小鱼与有荣焉地点头,“更漂亮啊,盛世嘛,对不对?”
她听完抱肘立在风里笑了笑,没有看着苏小鱼,轻声回答,仿佛自言自语,“是吗?过去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当时立在我旁边的男人说了一句话,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什么?”苏小鱼好奇。
“他说,盛极而衰,强极则辱。”
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几个字,但是从贝理宁薄薄的嘴唇里吐出来,不知为何苏小鱼会心里发凉,不想让气氛冷下来,她努力了一下才又笑起来,“谁啊?说这么扫兴的话。”
贝理宁回头看她,表情有些复杂,隔了一会才回答,“这些话,苏雷没有对你说过吗?”
一开始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苏小鱼毫无反应,仿佛从贝理宁口里听到这样熟悉的名字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过了两秒钟才猛醒过来,张口结舌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贝理宁双目澄澈,久久看着她不动,最后突然一笑,“我还以为你们谈起过我,原来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难道你们……”愣住了,苏小鱼开始说傻话,说了半句就懊悔,心里大骂自己蠢,这有什么好问的?人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问岂不是傻子!
没指望贝理宁回答,她却答了,声音仍是很轻,眼睛却不再看着苏小鱼,遥远地望开去,“是,我们在一起过,很短,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知为什么总是忘不了。”
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说,苏小鱼完全失声。
但是贝理宁接着就笑了,回头看她,“苏小鱼,你那是什么眼光?我可不是来诉苦的,大家成年男女,你情我愿而已,他是不谈结果的男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说好了别想太多,是我那时太不成熟。”
脑海里一团乱,又不想失态,苏小鱼硬憋出一个笑来,声音都找不到了。
倒是贝理宁很快便恢复自然,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轻松,“真的是很久以前了,他现在变了许多,和我记忆里的那个陈苏雷根本是两个人。”
说着又笑,“不过还真的挺怀念他那时候忙得跟超人似的样子,头疼得想撞墙也照样拖着人家CEO开会,一把一把地吞止疼药。”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面带微笑,但苏小鱼立在旁边竟然鼻酸,那天在公司楼下与贝理宁的意外相遇的情景自动自发地倒带出来,苏雷走出车子,笑着唤她“理宁”,声音自然,而她表情漠然,回应他“陈先生”,然后掉头就走。
其实是忘不了的吧,但她现在却在她面前微笑。
真奇怪,但是更奇怪的是她自己,明明与己无关,却突然红了眼眶,怎么忍都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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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就算没有男色出现也要支持哦,否则我滚。。。。
小鱼:一直滚不累吗?地上凉
海:你一起来。。。。。
第 31 章
那天与贝理宁的对话被后来晚到的比利和其他同事打断,一群平时专业精英的投行男都已经喝得有点疯了,这时看到苏小鱼就上来拉,无比热情地邀请她共舞一曲,又调侃她穿得像个学生妹,嘻嘻哈哈没个停。
其实还想和贝理宁聊下去的,但她当时心里早就乱作一团浆糊,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贝理宁挥挥手走开去,人群里失去了踪影。
但她所说的话却一直在心头盘旋,仿佛是什么不可思议的魔咒,怎样都甩不开。
再和陈苏雷在一起的时候,苏小鱼反常的沉默。
他们在书店,人很多,最畅销的是金融类图书,大叠大叠的堆在醒目处,《金融专家教你如何炒股》、《K线秘诀》、《金股就在你指尖》……花花绿绿,螺旋堆叠,最高处交错在一起,颤颤微微,总让人错觉下一秒就会崩塌下来。
走过的时候苏小鱼敏感地察觉到陈苏雷突然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忍不住抬头看他,“很多人买啊,现在大家最关心这些。”
他那个嘲讽的笑容更深了,慢慢说了几个字,“要小心,盛极而衰。”
盛极而衰……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色中的露台,贝理宁薄薄的嘴唇吐出同样的几个字,再如何的繁华夜景都抵不过这几个字所带来的凉意。
陈苏雷脸上的那个嘲讽的笑容还在,这样的笑容,那个她也看过吗?不想继续假想下去,苏小鱼张开口愣愣接了,“盛极而衰,强极则辱……”
他刚刚拿起一本意大利食谱,闻言突然侧脸看了她一眼,“你听过这句话?”
苏小鱼点头,他一笑,放下手里的食谱又去拿了另一本。
“苏雷。”
身边又有苏小鱼的声音,很小声。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
“你相信盛极而衰?”
“当然,有什么是可以永远持续下去的?没有。”他难得用了肯定句。
“可是我看到有些人,一直很开心,很老很老了还和最开始的时候一样,一样爱对方。”她慢慢说完了这句话,不敢看他的脸,视线落在他的肩膀边,细致精密的缝线,在眼前连绵不断。
“你跑题了。”陈苏雷合上食谱,“还有,没人能和最开始的时候一样,如果有,那是因为他们对彼此有需要,与爱情无关。小鱼,你要懂得情深不寿的道理。”
他说任何话都是天经地义的味道,总让人无法反驳,她也无力反驳,只是垂下眼睛,轻声讲了最后一句话,“苏雷,你会一直,需要一个人吗?”
书店很吵,她的声音太轻,又是垂着头说的,他正伸手拿起那几本食谱,当然没听见。
结账的时候她就站在他身后,收银小姐笑得很甜,但她心里难过,眼前是他修长的背影,温暖的淡香。慢慢伸出手指,想勾住他的衣角,明知道是勾不住的,还是很想试一试。
被送回家的路上,苏小鱼一直不说话。
车下了匝道之后陈苏雷突然打方向靠向路边,幸好左右车辆稀少,但仍是有人在车后长声鸣号,吓得苏小鱼双眼大睁。
他熄火,然后在驾驶座上侧过身来看她,“小鱼,你有话要跟我说。”
他说的是肯定句,她连否认的机会都没有。
很努力措辞,但都未果,她最后说了老实话,“苏雷,我,我和贝小姐聊过了。”
他没答,慢慢笑了一下,“哦,怎么样?”
怎么样?她又说不出话来了。
说什么?说我知道你们在一起过,你是曾经立在她身边的男人,对她说盛极必衰,强极则辱……而她则是熟悉你过去的女人,知道你许久以前的样子,知道你是只谈过程不谈结果的男人……
她说不出来,她没资格说,那是她永远都无法企及的时光和世界,她不过是与他约会过几次,他甚至连一句喜欢都没有对她说过,他们的关系仅止于此,他的过去,他的将来,她都没资格说一句话。
许久都等不到她的回答,终于他又开口,“好吧,小鱼,有些话,应该是我跟你说的。”
“别,别……”她突然急起来,咳嗽着出声阻止。
“怎么了?”
不知是哪里生的勇气,苏小鱼竟然脱口而出,“不用了,别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贝小姐听过的话,我不想听……”
“小鱼,我还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