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尺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姐是谁?”
戴常运一听,都笑了,发狂一般地笑起来,那笑声尖利刺耳,令人心惊。“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你居然无情无义到此地步。畜生,简直是畜生。”他破口大骂。
沈毓贞终于寻得见缝插针的好时机,当机立断,对着保安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送公安局去。”
章尺麟只是小小地一个失神,便被她钻了空子。
“章尺麟,你不得好死你!王八羔子!死不足惜!”戴常运还在嘶喊着,声音粗糙得都破了,章尺麟盯着戴常运被众人制服,还不依不挠的背影,眼神黯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如果爱,请收藏文以后周二,四更新,有榜随榜我说过,会加快速度的写完以后隔日更另祝元宵节快乐,记得看卷毛弹钢琴
☆、叁伍
下午的飞机。冯执处理完了在闽粤所有的事情后,几乎提前了两个小时到达木府机场。
林虑山没有和她同行,前一晚便直接从西茸飞过去。冯执一个人坐在候机大厅,是工作日的午后,木府机场的候机厅里人烟稀少,就像她六年前离开时一样。已经是夏天了,蝉鸣有些聒噪地从外边的法国梧桐上细绵绵地透进来。大厅里冷气很足,她穿的是无袖裙,胳膊因为冷,起了小小的鸡皮。
大厅的液晶宽屏上正在直播章尺麟的订婚礼,还是参访那天穿的一身长套礼服,蝴蝶领结和白衬衫,干干净净的模样。他原本就个子颀长,如今穿上礼服,便越发丰神俊朗。还是精短的头发,脱掉了眼镜,看着镜头的时候,眉眼越发凌厉。沈毓贞就站在她身旁,宝蓝色露背长裙很好地修饰了她玲珑的身段。一头漂亮的长头发被悉心地挽在脑后,露出白瓷一般通透的粉颈。高清液晶屏上,主角每个细小的幸福表情都被及时捕捉,再被不断放大。像海水一样无边无际地涌进冯执的眼里,让她觉得窒息。仿佛是觉得冷,她又用力抱紧了胳膊。
是安检的时候接到王芳菲的电话,显然她是急坏了,说话都显得语无伦次。冯执从她断断续续地讲述里,终于是听明白了,原来戴常运闹了章尺麟的订婚礼,这会儿人被抓进局子里去。冯执这下哪里敢耽搁,立马寄存了行李,掉头就往闽南的局子里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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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戴常运这样的闹事分子,一进局子就是狠揍一顿。嘴角碎了,眼眶打出了血,颧骨和鼻梁都是淤青一片。冯执一看到他这样子,那股子怒气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这怎么回事?不给我一个解释,医药赔偿那是自然,回头咱们还得法院见。”
当班的是个年轻人,眉目清秀却带着点乖戾,他抱着胳膊把冯执上上下下扫了一遍,迟疑了片刻才道,“他刚进局子,章家就打电话过来,说订婚礼坏了规矩,要好好接待他。再来,这小子进来了还不老实。”
“章家让你们修理你们就修理,你们警察吃什么饭当什么心啊。他们让去拿人性命,你们也跟哈巴狗似的巴巴着过去?”冯执的怒气越烧越旺,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扑在那年轻人身上。此情此景恰恰好被让人引着进到屋里来的章尺麟看的一清二楚。
“哟哟,这算个什么事情,你这叫袭警。我们可以抓你的。”领头的那个年纪稍大的警察一看到同事吃了亏,心里不服气,嘴上立马便不饶人。
冯执不吃这套,“这就叫袭警,那人被打成这样,该算是蓄意谋杀了是吧?”
那人是老江湖,对着冯执这样的小姑娘,自然是有一套的,“哎,你这女人,不要出口伤人随便乱说,谋杀也不是我们的事儿,喏,酒店里押过来的时候就这付样子了。要兴师问罪,去东洲。要保人呢,先得问问人家章先生愿不愿意私了。”
听他这么说,冯执才看到早不动声色站在一旁的章尺麟。他目光深沉且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仿佛要看透她。冯执忽然就意识到了眼下的情况。她有些心虚地不愿和他对视,却听到他开口,“刘警官,我和她想单独谈一谈。”此话一出,两位警察立马接了领旨。满脸俱是迎奉拍马的谄媚之姿,一路点头哈腰着退出了审讯室。
空荡而闷热的空间里,章尺麟,冯执,戴常运,没有一个率先开口。室内的光线有一点阴暗,持重的知了声从不大的方格小窗里透进来,那是这个近乎密闭空间里,唯一的声响。
章尺麟拉了张塑料凳,有些疲惫地一屁股坐下来。他交握着手指,轻仰着头,看冯执,“不是说要回科隆么?怎么来这里了。”
他的声音有一点沉闷,冯执不知道订婚宴结束之后,他是瞒着一大家子,马不停蹄地从霞山开过来。祁连诚的酒后胡言,戴常运激愤时的怒骂,都是他耿耿于怀的原因。他放心不下,他不相信任何人,即便沈毓贞在事后不止一次地和他解释过戴常运口中所谓的姐姐不过是过去他一时糊涂招惹的小姐,柳叶眉,月牙眼也仅仅是和某个明星长相相似。
然而,这样的说辞,远远无法满足章尺麟对于真相的诉求,他多疑惯了,不是自己亲历,那么所有解释都是掩饰,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只有亲身体验,才能放了一百颗心地去相信。章尺麟有些烦躁地搓着手指,却等不到冯执的回答,于是他又问,“你是从小在科隆长大的吗?还是说,你……一直都在骗我。”
他终于说出内心真实所想,直视着她的眼睛,直逼她的内心。
冯执终于抬首与他对视,话却是对一旁的戴常运说的,“常运,我们接下来的谈话,是我和章先生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说着,她回头眼光示意了他。末了,才转首看他,“沈小姐是怎么解释的,她说的,就是你想问的。何必来找我。”她想迂回婉转,并且铁了心的不准备将过去那些合盘说出。那都是别人碰都不准碰的伤疤,她怎么会蠢到亲手剥开痂,生生再疼一次。
章尺麟显然不买她的账,歪着脑袋觉得可笑,“我现在是在问你。”
“问我也是一样,她说是什么,便是什么。你还想怎么样?你现在是干什么?审问我吗?对不起,我无话可说。”冯执耐性尽失,一心想要快一点结束这样不愉快的谈话。
她不合作的态度惹恼了章尺麟,他猛一深呼吸,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不由分说,便把她拉得凑到自己面前,“冯执,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然而,即便这样,冯执却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不准备再说一句话。她的态度比章尺麟更加强硬,她的决心比他更加坚决。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连,一丁点的瓜葛都不允许。冯执是有新生活的,那个未来里,章尺麟是永久列入黑名单的。
两个人仿佛是对峙,无声地互相对视了长久,最终章尺麟一把松开了手,“阿贞说,你是我过去一时糊涂碰过的小姐。后来因为我生病,就丢了我自己走了。”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她,无声地望着窗外很久,“冯执,我想听你亲口跟我讲,你是不是这种人。”他一直保持着背对的姿势,背部线条有一点僵硬。
又是静默,墙上的钟声和蝉鸣混合到一起,聒噪得有些让人觉得头疼,冯执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挑个不停。屋子里很安静,她似乎能听得到自己有些粗重的鼻息和因为某种莫名的原因而不断失衡的心跳。过了半晌,她终于开口。
“对,我就是那样的人。”
“阿执姐!”戴常运终于没忍得住,有些痛心地喊了一声,即将脱口的话却被冯执随即而来的眼风给生生咽下去。
“你动手术前,岳麟堂就已经大不如前了,你们家里的底子我清清楚楚。你过去很宠我,不吝啬钱,大手大脚的日子过惯了我,要是你们公司倒了,跟着你过那种穷酸的苦日子,我不行的。况且那时候你手术风险那么大,就算痊愈了,也不过半残不废的,我可没这个闲心来伺候你。索性走为上策。”她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情,仿佛说的都是别人的事情。
章尺麟早就没忍得住,回头就是皱着眉看她,他不马上说话,仿佛一字一句地揣测她话里的真假。可琢磨了半天,愣是再怎么不愿相信,连本人都亲口承认,那多半都是不真的事实了。没有人,是会如此污蔑和抹黑自己的。他意味深长地凝视了她很久,最终,眼里那隐约的光泽忽然便黯淡下来。他长长叹了口气,终于是觉得累了,那种久违的沉重与窒息的感觉又回来了。他觉得心口有一点疼,那道横亘在心脏外侧的疤痕又开始疼起来。他越失望,那分疼痛便附加一分。
“冯执,我一直觉得,你不会是那样的人。”他还想做垂死挣扎。
而冯执能做的,就是将这最后的一丁点希望都扼杀在摇篮里。“如你所见,我就是那样的人。”她的眼光很冷,即便是在夏日的傍晚,即便是在闷热的审讯室,章尺麟都觉得冷,仿佛兜头凉水,淋了一身。
他终于不再说什么,只是蓦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边,“领了人就离开,别再让我看见你。”章尺麟没有回头,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门重重地关上,断掉了彼此间短暂回温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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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就是入秋的时节了。
章尺麟一个夏天都是闷闷不乐,虽然嘴上绝口不提,可沈毓贞猜都猜得到,这多半是和冯执有关系。她后来又托了王漾去查冯执的近况。订婚礼第二天,她便搭最早的航班回了科隆。之后的一个月里,住在南都苑的王芳菲母子被骆氏的人送到了赤城,重新安居。并为戴常运安排了稳定的工作。两人的生活较之过去也有了很大程度的改善。
沈毓贞倒是蛮感激冯执,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会接领旨,是个知趣的人。她把皮球踢给她,她倒也愿意不惜在章尺麟面前毁了自己清白,演这么一出苦肉计。只可惜,这样依然远远不能让她满意。章尺麟沉郁了那么久,她就怨了冯执那么久。这个女人,如同阴魂一样,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