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昭见他样子,不觉莞尔道:“不了,我爹娘还有相公正在等我回去,我把画桥之物交与你,便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就是不知你准备如何处置这些?”
“我准备……”赵丹枫看了手中地衣物一眼,“还是帮画桥立一个衣冠冢吧,只是……该是块无字碑吧。”
“无字碑么……”清昭点点头,“也好。”
无字碑,便代表着墓中人身份不明,或者说,不想明。
赵丹枫所喜欢的,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女画桥,而画桥死去的时候,却是一个废妃,已经经历过许多事情。画桥的人生仿佛是有一个分割线在里面的,一边是她,另一边是她却也不再是她。而该被埋葬的,究竟是哪一个呢?
没人知道,所以赵丹枫便决定立一块无字碑。
而且,画桥的身份毕竟还是有人知道的,刻上去也不好。
赵丹枫现在,已然有细腻心思了。
“既然都打点好了,我要先离开了。”清昭道。
“嗯,你以后还会回来么?”赵素月问道,“若是你以后都不回干镇了,那我可要留你。”
“当然会回来。”清昭不住的微笑,“这里毕竟是我的家乡……有机会我就常回来,也会来看先生你们的。”
“嗯,那就好。”赵素月笑了笑,“去吧,你不是说有人等么。”
“嗯。”清昭笑了笑,对着赵素月和赵丹枫说了再见,便慢慢地离开了。
看着清昭的背影,赵素月颇为感叹地说:“真的是世易时移……”
赵丹枫点点头道:“所有的人事物都是会改变的。我们也回去吧,秋儿和姐夫恐怕都在等我们呢。”
“好。”赵素月笑着点头,然后和赵丹枫一起离开。
其实即便有的事无法避免的改变,还是有很多事,并没有改变啊。
清昭回家之后,林天阔和沈倩都在等她。
林天阔本来是打算问清昭那件事处理好了么,但是看了看沈倩,最终还是没说话。
结果沈倩先开口了,她道:“你把画桥的衣物都给了赵丹枫?”
“呃……”清昭愣了愣,最后想到她离开之前沈倩那复杂的眼神,于是只好苦笑着点点头,“是啊……对不起,娘。”
“说什么对不起?”沈倩却不在意地道,“烟柳死了,她也死了,我难道还要和一个死人怄气么?”
“娘……”清昭道。
“不必说啦,我都知道。你这孩子,从小心善,当初画桥和赵丹枫在一起,你也有份,你肯定是去让赵丹枫别再想着画桥了。我难道还会因此事而责怪你么?”
“知我者,莫若娘也……”清昭吐了吐舌头,“嗯,我都处理好了,以后,也都没什么纠葛了……画桥她生前干过太多糊涂事,我也希望她死后,能获得安宁。”
“哎,不说这个了。”沈倩道,“你们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我们当然是希望可以住久点啦,但是天阔的生意毕竟不能落下太久,所以可能我会多住一会而天阔要先离开,而且我还想要去看看楚翠姑姑。”清昭道,然后看了一眼林天阔征询意见,林天阔点点头,没说什么。
“嗯,也是该去看看。”沈倩点点头,“不过,其实还有两个人……”
“娘是说小叔叔和阿姨么?”清昭道。
楚纱的事,也算回事吧。
“嗯。”沈倩点点头,“这件事是楚纱不对,不过楚纱也被赐死,其实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是随便提提他们。”
“哎,就算我们去看了他们,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啊。”清昭叹了口气,轻轻摇头道,“若是责怪他们么,那毕竟是楚纱自个干的事,他们总的来说也是无辜的。若是安慰他们么……我们自己的伤口可就够多了,哪里来那闲情?”
“是啊,所以我说只是随便提提。”沈倩摇了摇头,“清昭,你也该累了吧?去休息吧。”
“嗯。”清昭点点头,“娘您更记得要休息!也记得,别哭了,啊……”
“知道,娘会照顾自己的。”沈倩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也蛮勉强,清昭叹了口气,便和林天阔一起离开了。
进了房间,梳洗完毕,两人坐在床上,林天阔问清昭:“很顺利么?”
“是啊……”清昭点点头,“赵丹枫也是很懂礼的人,要不当初画桥也不会喜欢他。何况赵丹枫的妻子看起来也的确是个很好的女子,赵丹枫不至于不懂珍惜的。”
“嗯,那便好。”林天阔点点头,然后拿起清昭的头发把玩,“你想去看你姑姑?为何开始没跟我商量?”
“呃,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要去嘛,只是忽然想起了姑姑……姑姑也是命不算好的女子,虽然她现在是想开了,无牵挂了,但是我觉得我还是该去看看她,就算不能如以前说话,听她讲讲经也是好的。”
“嗯。”林天阔点点头,“我大概后日便要离开,你就多住一两日然后去看你姑姑,接着记得一定要快些回来。”
“知道啦,知道啦。”清昭笑了笑,然后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林天阔皱皱眉,“好好的忽然叹气。”
“只是忽然觉得,我们姐妹三人,似乎真的只有我的命最好诶……”清昭坐直身子道,“我告诉你喔,以前有一个算命的来过我家,帮我们三个姐妹算过命,虽然后来知道他说的其实都是瞎编的,但是这么一回首,我觉得还是很准的。”
“哦?怎么说?”林天阔挑了挑眉毛。
“他说我们三人,一个有母仪天下之态,一个则平平实实却命途坎坷,还有一个是虽有波澜但幸福美满。画桥当过一天的皇后,应该就是那个母仪天下之人,而平平实实应该是指烟柳的性格,很稳,命途坎坷……就不用说了,至于那个幸福美满的……我猜想,(大概就是)说我吧。”清昭笑了笑,只是笑容里也有些苦涩,“其实我真希望,我们三个姐妹都是幸福的,未必要大富大贵,只要可以幸福……”
“不要多想了。”林天阔伸手抹平清昭眉间的皱褶,“大概每个人真有其命数,我只能自私地说,你是幸福的那一个,我很开心。”
“……你啊。”清昭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依偎在林天阔怀里,慢慢睡去。
清昭做了一个梦。
她来到古代之后,其实很少做梦,只是这个梦却似乎格外真实。
她梦见一个女子站在池塘边,手中的鱼食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池塘里抛。梦中之人,虽然看不清脸,但是清昭知道,那个女子,是烟柳。
烟柳很喜欢做这个动作,以前在楚家的时候,烟柳就常常如此,后来入宫那一次,清昭也见过烟柳如此,似乎在特定或普通的情况下,烟柳都喜欢给鱼喂食。当然显然烟柳并非真正给鱼喂食,她大概只是借机发呆或者想问题。
那个女子接着放下装着鱼食的碗,忽然场景一变,她坐在了梳妆镜前,对着镜子梳了一个很普通的发型。
那个发型,也是烟柳爱的。
清昭当初一直不解,烟柳凡是都要求精细,哪怕是妆容,也必须是非常好的,可是她的发型却常常只是那一种,偶尔的变化大抵就是上边的发簪。
后来清昭忍不住问了烟柳这件事,烟柳笑了笑,道:“原因很简单啊。这发型因为简单,所以鲜少有富家女子愿意盘,我在其中,便更可显出自己的特色。加之其实很多东西并不是看发型,而是看人。若是我可以把一个很简单的发型盘的有自己的味道,那大家便会想,若是我盘了复杂的头发,那会如何,其实就算那样,我也没多少改变的……这其实也就只是利用人的心理,营造出我与众不同的感觉。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是确实很好用。”
烟柳连发型都是算计好了的,也委实很厉害。
记得夜宴上,烟柳梳着的,依旧是这个头发,只是她插的是几根非常富丽的金簪,显得非常有气质。而有时候,她又会直接插一根木簪子,那样便有了简单质朴的味道。有时候,她会在末尾处系上淡色绸缎,走起路来便显得飘逸,有时候扣上轻响的铃铛,就有了俏皮的意味……
烟柳的多变在她的头发上便显露了出来。
那个梦后来就开始断断续续的了,清昭看她,仿佛隔着一层雾气,只见烟柳就一直在梳头,给鱼喂食,仿佛清闲到了一定地境界,已经超脱凡俗了。
这样,也好……
清昭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后翻了个身。
接着几天里,清昭和林天阔便在楚家度过。
清昭尽量陪着沈倩,和她说说话,逗她开心,沈倩虽然一直放不下,但是看着清昭,心中也宽慰一些,最终也没老板着脸了,而是偶尔露出笑颜。
见她这样,清昭便放心不少,至少沈倩是有所放开了,至于楚风,毕竟是男子,虽然父亲如山,但是山始终是屹立的,看沈倩那样,楚风更不可能流露出难过的样子。但是清昭也怕楚风会闷坏,所以常常也找话题跟楚风聊聊,楚风也明白清昭的想法,不禁有些欣慰。
于是他告诉清昭,不用怕,他没什么,而且他每日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常常会被那些事这些事分心,所以清昭不必担心。
他这么说清昭也就放心了,于是不再说什么,只是依旧小心着言辞,尽力让沈倩和楚风开心。
林天阔也相当配合清昭,看着林天阔对清昭宠爱的样子,沈倩和楚风不觉之间心情也好了不少。
两天之后,林天阔便要离开,虽然只是小别几日,但是清昭和林天阔彼此之间也还是有些不舍,不过清昭想了想,若是不借着这机会看看楚翠,以后机会就比较少了,于是还是打发林天阔离开了。
不过送林天阔的时候,清昭居然非常不争气的偷偷掉了两滴眼泪,她并不知道,原来只是短暂的分离,也会教人无措。
林天阔走之后,清昭继续在楚家待了好几天,等到沈倩和楚风都觉得林家人可能等不及的时候,两人才催着清昭走了。其实清昭也很想林天阔,但是又舍不得楚风和沈倩,所以一直没动身,现在听两人这么说,也干脆说好,当夜就在那里收拾行李,第二日便乘了马车前往莫镇边界的莲华寺。
莲华寺是莫镇边界的一座小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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