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拉克岛上,此时应该是游客们出去找酒吧享乐的时候了。而在这个岛上,被夜里的海风一吹,实在感觉冷清寂寞。
突然,她感觉身后有人,虽然有些怕,但是她立刻就转过身,原来是吴振宇。他嘴上叼着一支烟,红色的火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他们都没有说话,然后吴振宇把烟扔掉,红色的烟头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她觉得害怕,转头就跑,他并没有追上来。
她跑得太急,没有看清前方,猛地撞到一个人,她大叫起来,看清原来是西门吹雪。他不放心苏觉,出来张望。
他不知道她害怕的原因,但是紧紧把她搂在怀里,一边抚摸她的头发,一边喃喃地说些什么安慰她。
她开始颤抖着,渐渐平静下来。在他怀里,她感觉是如此安全,温暖。她不记得是他先吻了她的头发,还是她先吻了他的胸膛,然后是他的喉,然后他们同时找到了对方的嘴唇。
那一夜,她在他的床上度过。清早醒来,就像第一天早晨一样,他还是站在她的床边,拄着手杖。她拉起薄被遮住前胸,问了同样一个问题:“昨天晚上还好么?”
这一次,他微微一笑,仍旧没有说话。
雷电交加的约会
明宜对她的各种追求都很认真,唯有对于十全十美的男人,只听呼声,不见行动。
她张口闭口一个“缘分”,朋友们包括海正都笑她“装模作样”。
杜远桥没有打来电话,或是造访。海正说起时,明宜摸摸脸,说:“大概是老了,姿色大不如从前。”
“什么,男人们都是看上你的姿色么?”海正故作吃惊状。
明宜插着腰说:“扣你工资。”
“说真的,大侠,你为什么不肯逛街,买衣服,打扮自己?”
“因为这些不能给我满足感。”明宜一本正经地说。
“有什么给你满足感,除了工作?”
“十全十美的男人。”明宜小心翼翼地说。
“算了,唐大侠,那不过是个娱乐的借口罢了。从来不见你行动。”
“好吧,我是觉得天底下最靠得住的是自己,而我所依靠的不过是这份工作。无可厚非。”
说完了,连明宜都觉得悲哀。她把这些都写进信里告诉杜杜。杜杜说:“能够自食其力的人,其实应该觉得幸运。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实属难能可贵。”
明宜没有想到,七天以后,她又见到杜远桥。她还是摄影师,他仍然是翻译。不过这一次翻译的又是另外一种语言。
海正看到明宜凝视他,说:“一个男人,永远挂着一副笑容,难道不累,难道不觉得闷?”
明宜却说:“世道这么艰难,还能笑得出来,实属难能可贵。”
结束后,她还在他不远处整理,整理得很慢,但是他没有走上来跟她搭话。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整理完毕,场内人也走光。
她准备走过去打声招呼,走上去。他正好接到电话,说:“要等多久?”
最后他说:“好吧,我等你。”
明宜说:“杜先生,这么巧。”
杜远桥侧侧头说:“唐小姐,你好。”
外面阴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
明宜说:“不如一起走,我送你一程。”
“不必了,我住得很远。谢谢。”
“要不然一起去喝杯咖啡,一边等你朋友。”
他微笑着点头。
他一直走在她身后一点,离她半步距离,并没有为她开门,拉椅子。明宜并没有介意,她一向自助。
明宜径直问他:“为什么你可以一直微笑?”
他并没有为这个问题觉得突兀奇怪,微笑说:“因为生活中总有很美好的事,比如和你一起喝杯咖啡。”
明宜听了,低下头。他把甜言蜜语说得自然而然。
他问:“你很爱你的工作。”
明宜喝一口咖啡,说:“衣食父母。”
“应该不止如此。”
明宜哈哈笑,说:“对,还可以借机见到帅男。”
他听了,有些羞涩。
明宜连忙解释:“我不是说你。”又觉得不对,说:“当然,你也很帅……算了,越描越黑。”
她趴在桌子上笑得岔气。
他还是微笑。
突然之间,一道闪电划过,然后是震天响的雷,明宜大叫,瑟瑟发抖。杜远桥听见,说:“别怕。”然后伸出手,明宜握住他的手,打翻咖啡,湿了杜远桥的衣袖。杜远桥微笑说:“听说,打雷和闪电,不过是雷公雷母在天上敲鼓照镜子。因为光的速度比声音传播速度要快,所以人类先看到闪电,在听到雷声。是爱因斯坦发现光既有方向性,又有颗粒性……”
他就这样一直说下去,直到一切恢复平静,只剩下淅沥的雨声。他告诉明宜说:“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明宜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好丢人。”
“没事,很高兴有所帮助。”
“我付你干洗费。”他穿一身灰色麻制西装,价钱不会便宜。
“下次你来付咖啡钱好了。”
上次那个男生已经来了,站在他身边。于是他们都站起来。他们一起走出去,明宜鼓起勇气问:“杜先生,请问这位是你男朋友?”
她实在不能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
那个男生听了,表情古怪尴尬。而杜远桥则忍不住笑说:“对不起让你误会了,他是我的助手。”
“好,那么我可以约会你了?”明宜的脸通红,但是仍然鼓足勇气。
“我正在想,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听音乐会。”他说得真让人舒服。
“没问题。”她丝毫没有犹豫。或者一口答应,或者一口拒绝,明宜从来没有女性的矜持。
回到家,明宜觉得筋疲力尽。海正还关心她的际遇,打电话过来问:“有没有打扰你们的好事?”
“定了下一次约会。”
“是什么?”
“听音乐会。”
“够土。不过你可以装作被感动,泪流满面。然后他把手帕借给你,趁机握住你的手,你顺势靠在他肩上。”
跟明宜久了,可能都会染上习惯于想象的毛病。
明宜把约会告诉杜杜。既然同意作笔友,就不做非分之想。
她说:“他是我见过的两个之一面对一切如此从容的人。尽管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面目,仍然如此乐观。另外一个是你。
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过主动。”
杜杜回信说:“明宜,勇敢主动的女孩子是可爱的。而且你在生活中也非常乐观从容。你也应该多微笑。”
第二天,她立刻咨询刘海正,问她可不可以陪她买一身衣服。
刘海正揶揄说:“为了音乐会?”
没想到,她凛然说:“正是。”
已经是七月天,走进服装店,海正一套套递给她挑,她则一直呆在试衣间,一会儿出来一次给海正看。
过了一小时,她求饶,说:“为什么去音乐会一定要穿裙子?”
“要么你就穿拖鞋短裤体恤衫,让他有理由假装不认识你。”
最后,明宜无可奈何地买了一件黑白相间的连衣裙。
海正羡慕地说:“你腿那么长那么直,穿裙子真漂亮。”
明宜笑,爽快地说:“你挑一件,我买单算是谢谢你帮忙。”
海正推辞,明宜坚持,结果送了海正一条裙子。
一整天,明宜无心工作。
海正奇怪,问:“什么场面你没见过,怎么这么紧张?”
“如果你觉得这个人可能就是你一生要等的人,你会不会紧张?”
“没那么严重吧?听说你的男朋友换得像走马灯一样。”海正怀疑。
“你几时看到了?”
“就算不是真的,也没见你认真过。”
“那是因为他们不是那个人。”
“十全十美的男人?”
明宜点点头。
“没想到你会是个相信爱情的人。”海正若有所思。
“我为什么不是?”
“你是专业人士。”
“一派胡言。”
杜远桥按时来接她。开车的是他助手。他安静地坐在车里,那抹微笑仍然让明宜心动。
明宜一上车,他说;“香奈尔五号。”正是明宜用的香水。
然后他又说:“你今晚一定很漂亮。”
明宜说:“谢谢,你一直都很帅气。”
但是又觉得不对劲,但是她没有仔细思量杜远桥这句话。因为她急于把礼物给杜远桥。是她精心放大加工的一张杜远桥的照片,她选了一个木质的相架。
她递给他,说:“送你礼物。”
杜远桥有点犹豫,问:“是什么?”
“你拆开来看啊。”
杜远桥说:“我生来目盲,对不起一直没有跟你讲。”
明宜觉得不可思议,他一举一动完全不像一个盲人。她失声说:“不可能。你走路甚至不用手杖。”
杜远桥仍然微笑说:“那是因为我可以跟着身边的人的脚步。不过我看不见你的礼物。”
“对不起,真的。”明宜无比惭愧,同时为他心痛。
明宜给他解释:“这是你的照片,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拍了好多张。”
“为什么?”他摸索着相框。
“因为你的微笑打动我。”
杜远桥笑得很开心。明宜再也忍不住,揽住他的头,轻柔地吻他的眼睛。
开始的时候,杜远桥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身体僵住了。慢慢地他抚摸明宜的脸颊,湿湿的,她已经眼泪涟涟。
“嗨,怎么了?”他问。
明宜没有回答,她吻上了他的唇。他的唇是柔软的,轻轻颤抖着。明宜是那么小心翼翼,像是摩挲一只易碎的瓷瓶。
从那天起,明宜和杜远桥一起时,永远拉着他的手,在别人眼中他们是一对登对的男女朋友,极少有人看出杜远桥是盲人。
21 海岛突变
自从那天开始,苏觉便顺其自然地和西门吹雪在一起。苏觉看他写字,给他研墨,和他讨论世界金融经济,给他做糖水,晚上一起散步。
如果遇到阴雨天,西门的腿痛得实在无法走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