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他穿一件深灰色唐装,配一排黑色扣子,别有一番风味。
明宜立刻朝他走过去,却发现原来他并没有看见她,他一直微笑看着的对象原来是她的拍摄对象——那个腼腆的大男孩。电光火石间,她一切都明白了。
尴尬的是,刚刚走到一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幸亏小强替她解围,他几步走上来,拉着她同徐天华打招呼:“徐先生,又见面。”
徐才看到他们,见到明宜就在对面,一双明亮的眼睛,他脸上掠过一丝不安,但是很快镇静地问:“你好,你的朋友还好么?”
他还记得,真让人舒服,但是为什么好男人不是结婚了就是同性恋!
明宜说:“你说的对,她已经知道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联系我。”说着,他点点头,朝里面走去。
明宜和小强走都车前要开门,才发现她一直紧紧拉着小强地衣袖。松开,整支手因为刚才用力攥得太久而微微发抖。
小强在她肩上拍拍,说:“嗨,你还有我呢,我的肩膀借你靠。”
明宜嗤的笑了,靠在小强肩上说:“其实我也不是经常闹这种笑话的。”
小强拍拍她的头说:“算了,他不是地球上剩下的最后一个男人。”
吉普车开出的时候,她看见他和他并肩走到车前,状态亲密,还有,他为他开了车门。
也许是他想试试自己到底对异性的反应如何,也许是她和他以前见过的女人太不相同,可是他还是对男人更感兴趣。
5苏觉的坚决
晚上,明宜找到苏觉大吐苦水。
苏觉听了,掩口笑,慢慢说:“不如珍惜眼前人。”
“你?”明宜吃惊不小,当初她们在杂志社双入双出,曾经有人开玩笑这样说。
苏觉笑着打她,说:“大侠,你真是伤心到癫了,我是说小强。”
“哦,”明宜拍拍胸膛,说:“不是你就好,这种打击一天实在受不了两次。”
突然她又想起苏觉刚才说到“小强”,问:“干小强什么事?”
“猪,小强喜欢你!”
“小强才二十岁!”
“所以?他是男人,又没有听你挑出他什么毛病。”
“年龄就是他的缺点。”
“你来之前,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好好安慰你。”
“不予考虑!”
明宜是个爆发性的人,一下就炸开了,然后也就过去了。
她们这时坐在明宜家里阳台上喝啤酒。夜色凉如水。微风拂面,明宜开始想这么多年她真正爱过谁,一心一意,魂牵梦萦地爱。
她很仔细很仔细很仔细地想,答案是:没有。
从十七岁开始,和男人最长交往时间是十三天六个小时三十七分钟五十九秒。近一年来,越发夸张,常常是见到一面屁股还没有粘板凳就逃走了。
苏觉一直问她“十全十美男人”的标准是什么。
她不以为然地说:“就是没有缺点。”
“需不需要有钱?”
“不需要。”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然后她想一想,说:“最好他能够住在城堡里,骑一匹白马。”
苏觉翻白眼,想来是这位老兄要找一个王子。
“要是找不到呢?”苏觉小心翼翼地问。
“我会找到的。”明宜心中从来没有怀疑。
“找到以后呢?”
“我们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她把一切说得理所应当。
苏觉怀疑明宜一定是把童话书里王子公主地故事带到生活中,不愿醒来。
明宜喝完手中的啤酒,又去拿了两厅。她没有坐下,站在门口问苏觉:“你有没有很深很深地爱过什么人?”
如此星辰如此夜,明宜的话仿佛就悬浮在夜空,带着回声。过一会儿,苏觉轻轻回答:“有。”
明宜心中大喜,她自己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很想分享一下苏觉的。她一下子坐过去,问:“是谁,什么时候?”
苏觉淡淡地说:“是赵一坡。”
说到赵一坡,明宜又觉得不好再问下去。
苏觉却自己说下去:“当年在大学里,赵一坡是我学长,高我两级。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学校百年庆典上。他当天在台上唱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戴一条几乎垂在地上的纯白围巾,穿一件黑色短风衣。唱完,全校女生从大一新生到女博士都爱上他。
我当时在后台帮忙,看到他回到后台,什么都忘了,紧张得把手上的东西撒了一地。他帮我捡起来,却没有看见我,就走了。我们俩一个字也没有说过。
从此,我就开始跟着他,我知道他喜欢黑白蓝色,喜欢吃黑巧克力,喜欢周三去打篮球,喜欢妮可基嫚,喜欢周二周四去图书馆,就坐在靠窗的第七排。他生气时会不自觉弯起右手的食指。”
明宜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一年采访赵一坡,苏觉提问时仿佛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结束采访出来,苏觉不发一言,憋着一口气一直走出去很远,明宜不明所以,只好跟着。等到停下来,苏觉攥着拳头自言自语,说:“这一次我决不会放手。”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明宜问,这样的感情,不会一下子了断。
“我今天已经把离婚协议书给了他。”苏觉一下子喝光啤酒,用手把铁厅在手里捏扁。
“他怎么说?”
“他不肯签字,要解释。”
明宜知道,有些男人就是因为已经有了老婆,才放心在外面玩,因为家里总有个女人会等他。
她不了解赵一坡,除了他外形不错以外。
她没有劝苏觉,她知道苏觉决定的事就没有余地。
“我说,你解释一个字都是侮辱我曾经爱过你。”
月光下,明宜终于看到苏觉脸上发亮的,是她的泪水。这样深的爱,容不得一点瑕疵。
明宜突然觉得万分沮丧,她也想找到个男人狠狠地爱一回,管他有没有结果。易拉罐在她手中被捏得哗哗作响,最终变成一块,她把它从阳台上扔出很远很远,一边喊:“如果见到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6 回归单身
晚上,苏觉睡在明宜那里。
明宜买了一幢两室一厅的公寓。正好一人一间。那时候,苏觉还开玩笑说:“有房有车有本地户口,你随时可以结婚,男人只要带个牙刷搬进来就可以。”
两个人才意识到:男女真是平等了。
半夜,苏觉跑进明宜的房间,把她摇醒,飞快地说:“赵一坡出了车祸,送我去医院。”
明宜静止了一秒钟,看清苏觉,然后抓起衣服裤子穿上就走。还是苏觉提醒她锁门。
苏觉一路上咬着嘴唇,不发一言。明宜知道她很紧张时就这样。
明宜一边开车一边说:“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这是废话。
手术室门前,一个穿黑衣的长发女子蜷缩在椅子上。听到她们两人的急匆匆的脚步声,她才抬起头,脸色苍白,眼睛红肿。
她当然认得苏觉,刚才是她打电话告诉苏觉。两个女人第一次这样对视,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都不愿意和对方说话,嘴巴紧闭,倒是明宜忍不住,焦急地问:“赵一坡情况如何?”
那女人听了,掉下一串泪,断断续续说:“在抢救,有半个小时,胸部骨折,肺部……”又掉下一串泪,“我不知道,我听不懂医生的话。”然后就坐下专心去哭了。
明宜气得跺脚。最见不得这种女子,平日弱不禁风,关键时刻屁用没有,偏偏男人们都着了她们的道儿,鞍前马后的服务周到。
苏觉听了,也坐下,咬着嘴唇不说话。
明宜一时义气使然,坐在那女人身旁问:“怎么发生的?”
那女人梨花带雨地说:“我们争吵,他说不想离婚,要和我分手。我没有准备,我生气,我抓住他的手,卡车撞过来。”
明宜听了,有种想打她的冲动。老天爷真是捉弄人,回心转意的男人重伤被抢救,这个女人却毫发无损。红颜祸水。
那女人大哭:“我爱他,我不想分手。”
这时,手术室跑出来一个医生,叫赵一坡家属。三个人都围上去。
医生叫:“病人需要输血,血库的血不够。”
苏觉立刻说:“我和他血型相同。”
明宜也说:“我是O型。”
那女人哎呀一声,说:“我晕血,怎么办?”
医生已经带着苏觉和明宜走了。
配血后,决定由苏觉输血,800CC。明宜看着她苍白的脸,心头翻涌,说:“原来你还是一样爱他。”
“我只是不能见死不救。”她声音平稳,可是眼睛里写满恐惧和担心。
明宜搂住她,说:“那我算是见义勇为了。”
终于手术室的灯熄灭,医生叫赵一坡家属,苏觉过去说:“我是他妻子。”
医生讲了一堆话,总之赵一坡暂时脱离危险,需要观察,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苏觉走过去,对那个女人说:“高小姐,今后我不希望在赵一坡的病房里看见你,否则我可以起诉你故意伤害罪。”
其实真正厉害的人是苏觉,明宜自问未必能够这么狠心。
然后她对明宜说:“还是回你那边吧。”她有些虚脱,是明宜扶着她走。
如果是演二十集电视剧,应该是苏觉从此常住赵一坡病房,然后等他醒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苏觉,睡着趴在他床头,然后他们互相表白了一番,最后和好如初。
可是苏觉只是像上班一样,每天朝九晚六穿着无菌服陪在赵一坡病房里,赵一坡不能说话,她也不发一言。赵一坡稍稍能动动手指,她立刻会意,握住他的手,紧紧的。
明宜问她:“你会原谅他吧?”
苏觉说:“查破镜重圆的典故。”
明宜明白了,苏觉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而且,她还发现,原来苏觉才是个真正要求完美的人。
赵一坡脱离危险,转到普通病房,苏觉通知了他父母,她再也没有去医院。等到赵一坡出院,他们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