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头,你养的好儿子,看我不狠狠敲你一笔银子,以泄我心头之火。
“将军莫要着急,宋老板已经去请燕翩翩和叶歆两位公子,相信那两位一定让您满意。至于晓枫嘛,虽说长得不如他们,可脾气性情是最好的,伺候像我这样年纪的人最是舒服,很会讨人欢喜。”
方胖子,虽然你很识相维护我,可听上去更让我辛酸。
色戒 003
须臾,楼主领着翩翩和歆到了花厅。韩家父子果然有权势,老板竟然安排了三个红牌同时过来伺候。尤其是这姓韩的小子,打量我的眼神很锐利,满是戏谑的神情,让我浑身发毛,看来我得收敛些。
醉风楼绝色双璧艳名远播。翩翩身行娇小,长得玲珑剔透,举手投足,风情万种。舞步轻灵,玉臂一挥,晃若柳枝迎风一摆,舞姿浑然天成,再加上纯洁无辜的笑容,宛如风中嬉戏的精灵,其实是小恶魔一个。差半年就满十八岁了,韩变态若是敢抱怨他的年纪,绝对讨不了好。翩翩,你到时一定要帮我报仇雪耻。
翩翩起舞,歆坐一旁抚琴伴奏。静静地端坐着,精致的面容波澜不惊,眉宇间的哀愁怎么也挥不去,惹人怜惜,仿佛置身于烟波飘渺的水墨画中。四月里出生的歆比我大两个月,在我眼中,他应是秋天出生的人儿,不善言语,萧瑟伤感,害我总想欺负蹂躏他。不过歆,看在我每每在最后关头放过你的面上,待会儿一定不要给姓韩的好脸色看。
韩玄奕满脸陶醉之色,看得我咬牙切齿。
我有自知之明。翩翩精灵古怪舞技超群,歆貌美柔弱,弹得一手好琴,槿更有倾城之姿,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文才比得上当今状元,虽然是个冰山美人,甚少接客,从来少不了大豪客为他一掷千金。我,貌不如人,技更不如人。可从入门起,就数我最乖最听话,撒娇耍宝,察言观色,溜须拍马,主动讨好大伙最不喜的老头子,也为楼主赚了不少银子,被捧成红牌。其实也不是太差。更何况我立下宏愿之后,为将来的日子做了万全准备。生火做饭,洗衣补袜,酿酒调香,种花识药,把脉抓药粗通医理,花拳秀腿撑得住几招,可谓是多才多艺。只因为心思都花在了民生大计上,其他的就马马乎乎了。虽然我也知道自己盛名难副,可这几年在楼里人人对我恭敬有礼,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今天却被人当面耻笑,叫我颜面何存!
韩玄奕,你我梁子结大了。此仇不报非小人!
曲终舞停。我也不再自怨自艾,收起了满腔愤怒,复又笑脸迎人。
啪啪啪,掌声响起。韩玄奕首先从惊艳中回过神,不愧是欢场老手。
“好一曲飞天!琴声高雅,舞姿夺目。醉风楼的绝色双璧比在下想象中更为出色。爹,您在国都上京可曾见过比他们更出色的伶倌?方伯父居于望城,福气令人羡慕呀。”
不爽,不妙,这家伙两眼发光,那是野兽见了猎物正寻找时机下手的眼神。
两个老头含笑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听得韩玄奕一个人继续絮叨。
“两位公子若是去上京献艺,不知会迷倒多少人,想必王公贵族们将为了能将你们收为私房而大打出手,到时只可怜了我们这些普通人伤心断肠。”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禁偷偷打量他,满脸真挚爱慕的神情,却让我心里发毛。男娼命贱,若成了富商权贵的禁脔,一旦色衰爱弛,结局非常凄惨。当然我早就想好了应变之道,估摸着应该能成功。轻拍胸口,这人很危险,少惹为妙。
“公子太抬举我们了。”歆轻轻地回了声礼,一副死人脸神色不变。翩翩点了点,没做声。难道他俩与我心有灵犀?不对劲!歆千年难得张口答谢一声,客人们没几个会受得了他的冷脸。翩翩见了美男子就会两眼发光,不钩到手誓不罢休,然后会趁那个倒霉鬼意乱情迷之际将其一脚踢开,因为左右逢源,往往是有钱人争得头破血流,破财无数,他却平安无事,躲在后面笑得可恶。今天俩人一反常态,唉,头疼!
“人生在世,知音难觅。今天在下就献丑一番,希望能入叶公子的尊耳。”无事献殷情,包藏祸心。想必是知道醉风楼的红牌可以凭自己喜好接客,所以投其所好讨其欢心,一出手就挑最老实的歆,不愧为将军,兵法活用到了青楼里。韩玄奕站了起来,魁梧的身材凌厉的气势给人以凝重的压迫感。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更想逃了。
霹雳啪啦,风雷大作,地动山摇。韩玄奕弹的是将军令。果然是武夫,杀戮太重。尽管你琴技高超琴声惊心动魄,我小老百姓一个只想过点惬意的小日子,不会上阵杀敌,所以麻烦你以后不要弄出这么大的噪音。噬血黩武,再鄙视一分。
一曲弹罢,我捂着胸,靠近韩老头,小鸟依人:“将军琴技惊人,一曲将军令金戈铁马,沙场惨淡。奴家还真以为自己上了战场呢。好生害怕。”轻哝细语,马屁声声。
韩玄奕哈哈一笑:“叶公子可觉得韩某的琴声尚能入耳,能入幕做知音人?”
歆双颊通红,神色迷茫,沉默半天,才回到:“韩将军不仅骁勇善战,且精通音律,文武双全,能得如此英雄人物的垂青是叶歆的荣幸。”
歆啊,你不用妄自菲薄,那是一匹披着人皮的狼,离他远点!你瞧翩翩今天多乖,愣是不瞧他一眼。呜,也有可能是这小子欲擒故纵的手段。你没瞧见姓韩的笑眯眯的望着你,眼角的余光总在往那个小妖精身上扫吗?歆总是不听我劝,沉迷于音律之中变成了呆子,感觉不到危险!怎么办?
我虽然担心,却不得不和方胖子及楼主一起称赞吹捧了一番:英明神武,才学横溢,天上唯一,地上无双。韩玄奕听进了耳里,神色依旧。韩老头虽然开心,倒也没得意忘形。一顿花酒喝得其乐融融。一桌子的大小狐狸!
韩老头毕竟上了年纪,不一会便不甚酒力。哼,我亲手酿的白花露虽然芳香馥郁,可酒劲十足,醉死人不偿命。扶他到了上房休息,端来一碗醒酒暖胃汤,点上宁神安睡的熏香,擦净手脸,宽衣解带,掖好被角,关好门窗。收工!韩老头祝你今晚好梦。
学了酿酒配药调香的手艺就是管用。老头子一场好觉,第二天起床时神清气爽则会心情大好,再泡泡温泉做做按摩,之后就该走出醉风楼忙家里的事去了。呵呵,自从十五岁技艺大成,就甚少用身体去服侍客人了。这醉风楼里绝顶聪明的人舍我其谁?
一路小曲,开心得往后园寻我的槿美人去也。
004
位于后院的徽园是楼主、几位管事们、和我们几个红牌公子平时休息的地方,前院的花楼也为我们准备了华丽的房间,可那是做生意的地方,不用做生意时真的不想待在那里。此刻大家都在花楼里招呼客人,本就寂静的园子,又无灯火点缀,越发冷清了。借着月光,顺着熟悉的石径,我快步朝槿的房间走去。
近了才发现槿的房间里也寂静无声,隔着窗只看见微弱的烛光摇曳。不在?进了门一看,只有服侍槿的小厮松儿趴在书桌前练字。
“槿呢?”
“雷大爷派人来把公子接走了。”
原来是雷飒 … 槿的老情人回来了。30岁刚出头的强悍男人,西凤国的黑道盟主,智慧武功权势金钱,无一不有,而且也是醉风楼的幕后老板,否则,这楼里的美人早就被抢空了。而槿也在他的保护和默许下,在楼里白吃白喝混了两年了都没接过一个客人。
哎,既然大老板回来了,看来我又要好多天不能碰槿美人了。对于我这个好色如命的人来说,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我垂头丧气,正准备离开,却被松儿唤住。
“晓枫哥哥,你看。你上次教我写的诗我都懂了,你看我写的好不好?”
嘴巴最甜的松儿,用那亮晶晶的目光瞧着我,好象一只等着主人夸奖的小狗。摸摸他的头,我笑了。
“写得不错,挺工整的。我再教你一首诗吧。”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首诗是说虽然我们命贱如草,可是生命力强盛,受了重伤能好,会长命百岁的。”
“晓枫哥哥又在骗人。我们不会长命百岁的。上个月里琪官儿就没能熬过,去了。还有上上个月,上上上个月,每个月楼里都会有一两个小倌去了。”
呵呵,我忘了,虽然你才13岁,可也在这里呆了两年了,看过了不少楼里的男倌年纪轻轻就离我们而去。
“田野里那么多野草,总会有那么几株枯萎死去。不过松儿你的命硬,当初得了天花被扔在后巷里三天没人照顾也活了下了,只留了一脸疤痕,破了相就不用去接客,不入娼籍, 给楼里做苦力到40岁就自由了。到时候取妻生子,和平常人一样生活。”
“那还有27年啊。”
“需不需要我帮你把疤痕去掉?你只要当了小倌,到了25岁就回被放出楼了。”
突然起了坏心眼,想作弄他。
“我不要!晓枫哥哥你不要治我的脸,我愿意为奴!”
“哈哈哈,小傻瓜。我哪里有那个本事?逗你玩啦。”
“呜……,你又欺负人!可是你的医术那么好,肯定能行。你千万不要告诉楼主我的脸能治好。”
我只会治病,从不替人美容。你的伤痕也是我当年给你治疗的时候刻意不理会造成的。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丑一点,却可以多活几年。也许你命该如此。
“那,晓枫哥哥,你和公子怎么办?”
“当然是找个有钱人替自己赎身,变为奴籍或平民百姓的户籍。我们长得这么美,绝对不愁没人要。”
西凤国的等级森严,贵族、平民、奴隶、娼妓。奴隶只是卖身做苦力而已,有钱了就可以替自己赎身,而娼妓则一辈子永不翻身,除非有贵族或是有钱人替你赎身,并为你担保给你换个新户籍;否则,就算25岁出了这楼(因为大多数男娼上了25岁就不怎么值钱了),也仍然是背着娼籍潦倒一生,被其他人唾弃。运气好从了良也不见得有好运。因为男娼始终是男人,一个玩物,他不如女子娇贵,也不会